張紘身為江東的使節,他相貌清臒儒雅,行走間,衣帶當風,卓然於世。
曹操看到了張紘,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昔年,張紘出使許縣,曹操留下了張紘,想著隨著時間推移,一定能夠讓張紘為自己所用。然而曹操的打算,卻失敗了。孫權掌權後,張紘提出要返回江東。
曹操不願意強留,任由張紘回了江東。
張紘走到大廳中,大袖一拂,拱手道:“江東張紘,拜見司空。”
“子綱先生請坐!”
曹操一擺手,侍從就帶著張紘在右側的首位落座。
龐德公和張紘目光一接觸,微微頷首。
兩人是認識的,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心思。
曹操目光掃過眾人,端起酒樽,朗聲道:“荊州龐公、江東子綱先生,都已經到了。現在,人到齊了,來,我們敬龐公和子綱先生。”
“請!”
曹操仰頭,一飲而儘。
堂下的眾人,紛紛飲酒,臉上笑意濃鬱。
彷彿,之前冇有發生任何事情。
曹操擱下了手中的酒樽,臉上笑意濃鬱,道:“難得荊州和江東使節齊聚,尤其是今天晚上月如圓盤,這樣的事情,難得一見。本官提議,以詩助興。”
郭嘉的麵頰透出一絲蒼白,眼神卻明亮無比,他嘴角含笑,附和道:“主公言之有理,有月有酒,不能冇有詩。”
荀彧、荀攸等人,紛紛附和。
曹洪、曹仁、夏侯淵、夏侯惇等軍中武將,也紛紛起鬨。
大廳中的場景,熱鬨了起來。
“主公,有月有酒有詩,卻不能冇有規矩,在下提議,設定規矩才行。”
大廳中,又有人開口。
劉修循聲望去,說話的人,是曹操心腹程昱。
程昱年近七十了,髮鬚皆白,卻是精神抖擻,身體健康。
在曹操麾下,程昱是極少數既是曹操的心腹謀士,又是領兵打仗的人。程昱擔任尚書一職,參與政務的管理,又被曹操拜為奮威將軍,執掌軍隊,管理兗州的軍政大事。
他的權利,不亞於荀彧等人。
曹操問道:“仲德公想要製定什麼樣的規則呢?”
程昱捋著頜下花白的美髯,緩緩道:“飲酒賦詩,最好的辦法是一對一。”
“比如,主公請奉孝賦詩,自己要先賦詩一首,才能請奉孝。奉孝賦詩後,主公又想要請文若賦詩,主公還得再賦詩一首,才能讓文若賦詩。”
程昱道:“規則簡單,卻是能增加樂趣。”
說完後,程昱看了龐德公和張紘一眼,眸子中,閃過一道精光。
曹操眼神笑意濃濃,毫不猶豫的道:“仲德公的提議很好,規則簡單,也容易操作,就這麼辦。諸公,都明白規則了嗎?”
眾人回答,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劉修的眼中,卻是透著一絲的凝重。
程昱的建議看似很好,但對荊州和江東使團,卻非常的不利。
原因很簡單,荊州的人太少。
大廳中,曹操麾下的文官武將足有好幾十人。如果每個人都賦詩一首,然後都找龐德公,或者是都找張紘,意味著龐德公或者張紘,必須做出幾十首詩。
短短時間,要做出幾十首詩,非常的不公平。
這,恰恰是曹操希望看到的。
現在的安排,纔是真正的下馬威,真正要殺殺荊州和江東的威風。
“主公,在下想到了一首詩,想請教龐公。”
楊修嘴角含笑,第一個站了出來。他走到龐德公的身前,沉吟許久後,然後高聲誦讀自己想出來的詩。
朗誦完後,楊修拱手道:“請龐公教誨!”
龐德公也是文采出眾,他微微一笑,點評了楊修的詩,也賦詩一首。
第一個,便這麼過了。
緊接著,曹操麾下的謀士毛玠站起身,找到了張紘。
毛玠一首詩後,張紘也作了一首詩。
曹操麾下的文官們,一個個踴躍起身,然後找到了龐德公和張紘,紛紛獻上自己的詩句。可十多個人後,不論是龐德公,亦或是張紘,額頭都開始冒出冷汗了。
十多個文官來討教,他們兩人平均分擔下來,一個人平均是五六首詩。
從一開始到後麵,詩句的質量,迅速下降。
縱然滿腹經綸,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難以應對。
劉修坐在龐德公的身後,看到這一幕,迅速的轉動腦筋,思考解決的辦法。
如果不阻止,不論是江東,亦或是荊州,臉麵上都掛不住。縱然這是曹操仗著人多欺負人,但丟臉的,終歸是荊州和江東。
曹操眯著眼睛,喝著酒,看著熱鬨的場景,眼中笑意濃鬱。
這一幕,真好啊!
曹操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劉修身上。
劉修才思敏捷,作詩更是一等一的,他想要看看劉修怎麼應對。
再者,龐德公是劉修的老師,龐德公捉襟見肘了,曹操不相信劉修會坐視不管。如果劉修坐視不理,這樣的劉修,也僅僅是文采出眾罷了。
“司空大人,在下認為不公平。”
忽然,劉修起身,從龐德公的身後站了出來。
這時候,曹操麾下的文臣全都安靜下來,包括剛剛起身準備再去找龐德公或者張紘的人,也都是回到坐席上。
站在大堂中的官員,則目光注視著劉修。
曹操神色平靜,笑問道:“你覺得什麼不公平?”
話雖然是這麼說,曹操的心頭,卻是一陣高興,至少難住了龐德公和張紘。設宴之前,曹操和麾下的謀臣商量,定下的規則本就不公平。
這,是曹操故意為之。
劉修直接點出來,曹操倒要看看,劉修打算說什麼?
劉修朗聲道:“滿堂的文武官員,都是司空麾下的人。現在,他們一個個來敬酒吟詩,我們荊州的人冇有機會敬酒,實在是不合適。這樣吧,請司空帳下的人都坐回去,劉修來一一敬酒,一一的吟詩。正所謂遠來是客,我們遠道而來,司空總得給我們機會啊。”
嘩!
大廳中,一下便炸開了。
一個個看向劉修的眼神,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劉修的意思,是讓所有的人坐回去,瞪著劉修去敬酒吟詩。意思是,劉修每一次見到一個人,就要賦詩一首。
這樣的情況,難度巨大。
曹操麾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敢說能夠完成。
曹操眼中,也是流露出鄭重神色。
然而,曹操心中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劉修會做出什麼樣的詩句。
曹操大袖一拂,吩咐道:“諸公,客人提了要求,咱們不能不尊重啊。諸公都回到坐席上,等待小劉先生來敬酒。”
從直呼其名,到稱呼小劉先生。
至少,曹操被劉修的做法折服,認為劉修膽氣過人。
龐德公看向劉修,眼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他知道劉修才思敏捷,但這不是一兩首詩能解決的,必須做出幾十首詩才行,這太難了。
劉修投以放心的眼神,揮手道:“來人,端著酒水隨我走。”
當即,便有一名侍從走上來,端著盤子,裡麵擺放著酒樽和酒壺,專門替劉修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