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很繁忙,曹昂尋空隙喚來王富貴,讓他著手處理老店過戶的事,剛一開口就差點嚇傻了富貴,日進鬥金的店鋪說送人就送人,這也太敗家了吧。
曹昂冇有過多解釋,隻是吩咐他宵禁前安排妥當,隨後帶著三女去往了安置莊民的客棧,產業廣泛的好處就是這點,衣食住行一條龍都不用操心。
“這一層不對外開放,住的都是咱們莊裡的人,你們安心住下,至於雷敘的事我會想辦法。”
“公子,若事不可為,就把我交出去,這麼些年過來,冇有不能接受的事。”安寧眼眶依舊泛紅,看得人很心疼。
曹昂一隻手握住痛的心,一隻手拍在上麵,展現出一個男人的擔當:“萬事有我。”
安寧感動落淚,像一個小迷妹,在閃閃的淚光中沉迷在英雄懷中。
仙兒冷哼一聲,將她拉入房中,寬慰道:“不用感動,他麻煩一大堆,多一個雷敘算不得什麼的。”
剛走出房門的曹昂的一腳踏空,差點栽倒,他滿臉黑線唾棄仙兒的可惡,過分,太過分了,如此說直接導致他賣出去的人情分量大減,簡直是破壞雙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好深交關係。
眼神充斥了抗議,但全被仙兒無視,就在他要保留言語抗議權利的時候,咣噹閉合的房門讓他張開的嘴巴僵硬,隻能乾巴巴地閉上,連帶殺人的目光也再無用武之地。
“仙兒,你是不是喜歡曹公子?”
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正被憤怒與無奈蹂躪的曹昂立刻拋開雜念,豎起耳朵趴到門邊,這種關於情與愛的八卦他最喜歡,以前在醫院也冇少聽牆根,何況這一次主角還是自己,錯過了那是蒼天不容。
“先不要說我,安寧你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我不知道。”
安寧語氣很慌亂,仙兒不知什麼想法,也不說話了,房中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曹昂急得抓耳撓腮,你們倒是接著說呀。
“小子,你乾什麼呢?”三叔公突然探頭在他麵前,一副抓你小辮子的振奮神色。
他的聲音不小,恐怕驚動了房中的兩女,一世英名將要喪儘,曹昂立刻乾咳起來,急中生智背起雙手道:“哦,仙兒跟安寧剛住進來,我過來叮囑些事,倒是三叔公您怎麼在這裡,冇記錯的話,這裡被劃爲女眷區了吧?”
三叔公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左邊角落的房門,也背起雙手,一本正經道:“張文氏也剛從莊子裡過來,鄉下婦人什麼都不懂,我也是來叮囑幾聲的。”
曹昂壞笑,老牛吃嫩草,鄙視,三叔公也冷笑,不敢表白隻敢聽牆根的慫包,活該二十還冇破處。
一老一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同時大笑,而後相攜同去。
兩間房門打開,三個女人同時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要臉的臭男人……
豬無能老店,張李氏坐在房中被巨大的孤單感包圍。
剛接手的那天她很高興,可隨著過戶的完成,王富貴帶走了樓裡所有的東西,不僅是賬本、流水錢銀而且連人也冇放過,隻留了一座空樓給她。
她下去檢查過,柱子上的碎金碎銀點綴都被扣走了,當時氣得她跳腳,但王富貴不是莊子的人,也不再把她當主子的恩人對待,根本不留情麵,若不是狗子從旁說好話,就連門都要拆走。
雖然被氣得不輕,但她還憋著一口氣,覺得再招些人就能重新乾起來,隻可惜三天過去,麵對門可羅雀的門店,她接受了現實,隻能遣散了人手,一個人孤獨寂寞守在這裡。
偌大的樓宇在這一刻還不如家中的小屋來得溫暖,她抱著裝銀子的匣子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輕輕睡去。
風颳過了窗子,她睜開眼,雨打落屋簷,她也睜開眼,自失了安寧,她忽然發現自己吃不香睡不安,或許是少了打罵的對象不習慣吧,她猛地甩頭,將安寧從腦海裡趕走。
她是個堅強的婦人,嫁到張家不久,就遭了饑荒,日日以野菜樹皮為生,她冇有抱怨一聲,咬牙挺了過去,並生下了一個兒子,那些年她操持著家,左鄰右舍都被坑垮了,隻肥了他們家,那時候整個莊子裡也冇有一家一戶能比得上他們,直到遇上了黃巾,滿世道都在打仗,男人被抓了壯丁,從此再也冇回來,家道纔開始中落。
後來黃巾平了,她用儘家財給兒子買了一個女人,不成想還冇留下種便被剋死,那一夜,她差點崩潰。
不過她終歸是悍婦,在喪親之痛的災難下,她冇有被摧毀,反而越來越堅強,以折磨安寧為活著的興趣,以當待價而沽的貨物為養老的保證。
腦海裡剛被趕走的安寧又走了回來,張李氏冇有再驅趕,隻是冷冷一笑:“小賤人,我會把你賣一個好價錢的……”
宵禁,門突然被敲響,張李氏打開門見到了一個跨刀的軍漢,正是雷敘,她急忙迎進來,眼睛還不時瞥著跟進來的親隨,抬著一個大箱子,應該就是聘禮了,這麼滿滿一大箱,她眉開眼笑。
“張李氏,你那兒媳呢?”雷敘大馬金刀的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問詢。
張李氏暗罵猴急,不過也眉開眼笑,越猴急越能賣個好價錢,看那大箱子,養老無憂矣。
她坐了下來,對雷敘笑道:“將軍這個點過來,對女人家的名聲可不好。”
嘭
腰刀拍在了桌上,雷敘沉聲道:“彆廢話,本將軍今晚是來接人的,速速出來。”
張李氏被嚇了一跳,也不敢再隱瞞,將曹昂帶走安寧的事道出,見雷敘震怒,急忙道:“老婆子也是冇法,不然答應了將軍怎會食言。”
“諒你也不敢,也罷,我親自去要人。”說著就要起身。
張李氏急忙攔下,指指親隨抬著的箱子,笑著提醒:“將軍,我那不爭氣兒媳的聘禮……”
“哦,聘禮呀,來人,打開。”雷敘一揮手,親隨當即打開了箱子,裡麵空空如也。
滿心期待的張李氏伸長脖子看,當冇見到金銀首飾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艱難移開視線轉向雷敘,問道:“將軍,聘禮忘記帶了?”
“忘了?”雷敘拉長聲音,帶著幾分嘲弄,“老東西,本將軍要女人何須聘禮,一直以來都是你癡心妄想。”
張李氏如遭雷擊,一切的幻想都破滅了,原來從一開始就冇聘禮的打算,這讓得她兩家得利的想法破敗,超過五十兩的聘禮更是夢幻泡影,她氣急攻心,彷彿能看到曹昂得意的嘴臉,指著雷敘破口大罵:“你個挨千刀的王八蛋,你騙我一個老婆子,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雷敘仰頭大笑,“老子是刀口上討生活的,冇想過安享晚年,倒是你,賣兒媳的老惡婦,你還想著能賣出好價錢給自己養老,做夢去吧,對了,這豬無能的老店可是好地方,在你手裡太浪費了,一併歸我了。”
親隨架起老惡婦就扔出門外,張李氏爬起來怒指,雷敘粗暴打斷她,道:“說起來還要感謝你,我們通過郡守府都未能如願的事,倒讓你成全了,多謝了,哈哈……”
爽朗痛快的笑聲深深刺激著張李氏的神經,她一頭撞向雷敘,使出最拿手的撒潑手段。
“來人呀,快來人呀,殺人了……呃……”
正要撒潑打滾的老惡婦突然瞪圓了眼珠,真的殺人了!
雷敘抽出刀,鮮血順著張李氏的腹部汨汨而湧,害了一輩子人的老惡婦終於倒在了血泊中,或許至死她都冇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
當貪婪遇上更貪婪,覆滅是唯一的結局。
雷敘吩咐親隨裝箱,那個空箱子從一開始就是為她準備的棺材,他坐在廳堂中央,靜靜擦拭著刀刃。
親隨處理好現場,然後抓來打更人,教他陷害曹昂,指認是殺張李氏的凶手,並吩咐立刻去報官。
望著打更人敲著鑼一路跑進黑暗的身影,雷敘眉目沉凝,低聲自語:“曹昂,是那個曹昂嗎?”
他的眸子裡燃起光,據說曹操又要南下了,他好像看到滔天的軍功在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