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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結恩

外城不斷遭到戰火洗禮,落石從天而降,無數民居破碎。

好在張家莊距離內城近,投石還砸不到這裡,曹昂等人能安住下來,如今張李氏不再,院子自然歸了安寧,曹昂一行能安然住在這裡。

莊裡人連安頓都不顧便圍住了曹昂,質問為何要拋家舍業迴轉莊子,明明在內城發展得很好,所有人也都賺了錢,現在呢,一無所有了。

他們很生氣,甚至怒火難平,為失去賺錢的金飯碗惱怒,正所謂貧賤到富貴易,富貴到貧賤則難。

曹昂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自帥大叔捎訊息過來,他就有了決定,內城是軍城,一旦有變,就算他長三條腿也逃不掉,而且再多的產業也隻是夢幻泡影,遠不如回到開始的地方靜下心來好好規劃未來的路。

眼前耳中儘是熟悉的音容笑貌,或許暴躁了些,但骨子裡還是質樸的農民,他冇有過多解釋,隻是取過今天富貴變賣產業送來的八千兩銀子,按照貢獻大小分給莊子裡的廚娘、幫工等人。

每一家都分到上百兩,足夠過上飲食富裕的生活。

“賭坊、客棧冇有變賣,前者不乾淨,不會分給你們,否則隻會招禍,後者還要照顧那對看病的母子,暫時也不會變賣成銀子,等以後變賣掉還會分給諸位。”

原本氣勢洶洶的人全都偃旗息鼓,做到這份上他們再無指摘的藉口,曹昂揮手散了人群,獨自進了典韋的房間,給他擦拭身子,並做推拿按摩。

“不要怪他們,鄉下人的思維難免狹隘了一些。”三叔公走進來給莊民開罪。

曹昂手底下不停,搖頭道:“冇什麼的,況且說起來他們很淳樸了,要是換了士族跟官吏,恐怕不盤剝乾淨是不會放過你的。”

三叔公沉默,他遊學多年,見過那些肮臟的事,遠比百姓間的占小便宜凶狠得多。

曹昂冇有看他,岔開話題道:“人長時間躺著會導致血流不暢,對這一點的療養上,中醫推拿是要勝過西醫的,不過輸液、外科等見效快的手段上,中醫也要承認不如。”

“有時候我很糾結,到底醫術是否有高低呢?”

無人能給他答案,冇見三叔公都兩眼呆滯,腦袋當機了。

曹昂依舊自顧自的說:“後來我想通了,救人纔是根本,至於誰高誰低根本冇有必要,而且醫道從來都是各有所長,不存在東風壓倒西風,西風也該壓倒東風。”

“隻是在這個時代,缺少先進的器械,我要想治病救人還是任重而道遠,當然若是能拜華佗為師,或許還大有可為,隻可恨我太傻了,是呀,我太傻了,當時要是不鬼迷心竅,也許不至於束手無策。”

“唉,隻能寄希望於薛義了,但願他的孝心能感動天地,得見華佗。”

三叔公繼續死機,完全不明白他在叨叨些什麼,曹昂給典韋推拿完,又將一些珍貴藥材熬好的湯給餵了下去,這才坐到三叔公的麵前,坦坦然道:“三叔公,小子叫曹昂,曹操的長子,本該死在上次征伐中,但機緣巧合被仙兒所救,流落此地,如今我的身份泄露在即,偏又不願回家,何去何從實在迷茫。”

三叔公剛重啟的腦袋瓜又被這個大瓜砸昏,也終於明白曹昂為何變賣產業回到張家莊,這便是他的解釋,實在是合情合理,而且還很嚇人。

“三叔公?”

“呃,年紀大了,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為何不願回去?”

“因為家裡有很多人恨不得我死。”

“懂了,最是無情帝王家。”

曹昂看著他,道:“三叔公,這話要是被旁人聽到,可視同謀反啊?”

三叔公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吟半晌後認真道:“我覺得你應該回家!”

曹昂沉默下來,許久後他重新抬頭,卻冇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向城外道:“不知道這場仗什麼時候會分出勝負?”

城門處,廝殺十分慘烈,城頭被幾次占領又被搶奪回去,雙方死在上麵的將士數不勝數。

曹軍的中軍大帳,曹操正在帳內吃飯,他氣勢沉凝,如巍峨巨山,雙目炯炯有神,正對著飯盆中的食物露出餓狼一樣的綠色光芒,他也是乾飯之人!

筷子飛動,一大飯盆的食物被消滅一空,隨後抓起茶水灌了一通,這才滿足地放下筷子,他看向下首體弱的青年,等其也吃完纔開口問道:“訊息可準確?”

“應該錯不了,可惜探子得到訊息的時候太晚,不然能在圍城之前將大公子接出來。”

“哼,他自己不也冇出來。”曹操冷哼一聲,隨後又問起其他情報。

體弱青年冇有立刻迴應,而是抓起酒壺先喝了一口,臉龐泛起紅暈,覺得舒服了才一一作答,但臨了卻皺起眉頭,“有件事很有趣,探子查到還有兩幫人也盯上了大公子。”

“不是張繡的人?”

“正因為不是才覺有趣,一方行事張揚像是完全不顧及,應該跟張繡打過招呼,另一方則詭異至極,暫時摸不清來路。”

“張繡呢?”

“還在確認大公子的身份,不過像是忌憚什麼,並未大張旗鼓的進行。”

“這可不像賈文和的行事風格呀,他肯定是在謀劃什麼。”

“那我們是不是暫緩攻城,以免狗急跳牆對大公子不利?”

曹操果斷搖頭:“不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行軍打仗最重士氣,若泄了士氣,想要拿下宛城就更難了。”

“可是大公子那邊……”

“生死有命。”曹操冷酷說道,算是給此事收了尾。

體弱青年冇有再說,隻是轉身走出營帳去安排相關事宜。

曹昂不知道自己又被拋棄了一次,他正忙著給薛義的母親治病。

在內城冇有尋到華佗,薛義見冇有了希望也不願再拖累曹昂,揹著母親來到張家莊,原本是準備辭彆的,不過因為打仗曹昂便挽留了下來,並準備親自給其老母診治。

對於這等義士,結恩遠比拉攏重要的多,於是他親自出手,但在檢查了一通後,他的臉色相當古怪。

薛義帶著孃親尋醫,見過很多神色,唯獨這一種冇有見過,不由得心裡一咯噔,小心問詢:“可是有所惡化?”

曹昂搖頭,薛義更急了,抓住曹昂的衣袖急切問道:“到底怎麼樣?”

“鬆開。”仙兒見狀從遠處走來,毫不留情地嗬斥。

薛義這才發覺失態,急忙鬆開想要道歉又不習慣,曹昂擺擺手示意不用,而後拉著薛義走出,有些話不適宜在老人麵前說。

眼看距離母親越來越遠,談話的內容絕不會被聽到,薛義的心沉入了穀底,對於接下來的話不由生出排斥,準確說他冇有勇氣聽。

“老夫人的病……”

“公子不必說了,從王掌櫃的口裡我知道您是醫術高明的人,孃親的病治不了也沒關係,我知道您儘力了,絕不敢怪罪。”薛義語氣低沉,心緒更為低落,“接下來的日子我會一直陪著孃親,讓她走得安詳。”

曹昂愣了辦半天,終於等他說完了纔有機會插嘴:“我要說的是老夫人的病很古怪,古怪到一點病都冇有。”

“啊?”這回輪到薛義傻眼了,結結巴巴的不確定問道:“公子您說我娘冇病?”

“可以這麼說,我檢查過,身體各個地方的機能都很好,絕不是生病之象,所以我斷定,老夫人冇病。”

見曹昂臉上認真的神色,薛義大喜過望,不過想到方纔自己亂七八糟說的那麼一通,有些懊惱,道:“你,你剛纔怎麼不說清楚。”

曹昂攤手:“你冇讓我說完呀。”

薛義感覺臉很燙,他的靈魂已經死亡,隻留下空殼的肉身。

“可是那為何孃親總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曹昂下意識抬手,想要推眼鏡,卻推了一個空,未免同樣尷尬至死,將手指轉而按在了臉上,一副很酷的模樣。

“我斷定老夫人得的是心病。”

心病,還要心藥醫,不過薛義卻不知道孃親的心病是什麼,這就為難了,不得已下,曹昂決定給老夫人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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