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莊是有愛的地方,比如感恩的心這首歌就時常能聽見。
曹昂每天下午準時路過老曹頭的家,聽著歌,還隔牆做點評,氣得老曹頭每次都拎著鋤頭爬牆要跟他拚命。
對此,曹昂是嘲諷技能點滿,每日都能氣得老曹頭哇哇亂叫。
原本他是打算來一天就結束的,不過他永遠記得過來的那天,丁家莊的莊戶們全都跪在他的麵前,裡麵還有很多老幼婦孺,烏泱泱跪了一片,而且拉都拉不起來。
麵對這樣的場麵,曹昂甚是苦惱,他不是這時代的人,很不習慣彆人在自己麵前跪來跪去,更重要的是他準備將丁家莊建成世外桃源,若儘是磕頭蟲,算什麼世外桃源。
他強行上前扶起了在府門外見過的老漢們,溫和道:“諸位的年紀都算是我的長輩,給我行跪拜實在折我壽,你們可能還不熟悉我,我不管以前是怎麼樣的,但我來了,就要遵守我的規矩。”
一眾老少緊張的盯著他,曹昂輕笑起來,緩緩道:“冇有外人的時候,我們莊子不許下跪磕頭。”
“公子,萬萬使不得啊。”當初教育過老曹頭的老漢急急擺手,驚嚇的又要跪下,三國這個時代,尊卑上下分得極為清晰,這也催發了後來著名的九品中正製,所以是有源頭的,且根深蒂固。
曹昂用力攙扶住他,令得他難以跪拜下去,不過也不再堅持他那一套,因為他是個喜歡動腦多過動手的人,於是他跟老曹頭天天鬥爭的一幕便應運而生。
隨著兩人鬥嘴的升級,最開始見他來就要跪拜的人漸漸也麻木了,漸漸發展成見到就搬椅子看戲的吃瓜群眾。
曹昂為自己的機靈點讚,他用另類的方式改變了固有的僵化思維,也從中悟出一個道理,變革還是潛移默化來的好。
七日後,莊民跟曹昂的相處方式變了,首先是古怪的眼神,然後是常態化的隨和招呼:“公子,又去跟老曹頭過招?”
“一起?”這是曹昂的迴應。
下地歸來的人就順勢點頭:“一起。”
這樣的畫麵是曹昂欣喜的,但孃親卻不樂意,回家總教育他,煩不勝煩下他也隻能放過了老曹頭,不過改變總是有的,雖然隻有很小的一點,但他滿意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城裡?”
曹昂給丁氏洗著腳,隨口敷衍:“等等再說。”
“前幾日你還以要跟老曹頭決出勝負來敷衍,現在連理由都懶得找了?”丁氏享受著兒子的伺候,也憂心著兒子的前程。
“娘,你也知道,我心中有怨,真去了可就不會像在莊子裡這樣平和了。”
“唉,儘是些肮臟事,不過你總要回去的,平日裡多想想,跟朝堂的重臣搞好關係絕不會錯。”
曹昂滿口答應,但一個字也冇記到心裡。
丁氏有心再勸,忽然丁伯進來打斷了他們,稟報:“小姐,錢縣令來了,肯定又是為了朝廷賦稅的事,要不要見?”
“見一見吧,有件事正好對他交代一下。”
穿上乾淨的鞋子,丁氏拉著曹昂一併過去,見他們到來,錢縣令趕緊起身行禮,弓著身子道:“下官見過夫人,見過大公子。”
“錢大人莫要客氣,不知今晚過來有何吩咐?”
“不敢,不敢。”錢縣令可擔不起吩咐,試探著道:“朝廷的賦稅又下來了,下官特來請示夫人。”
“這事呀?”在錢縣令迫切的目光中,她指向曹昂道:“問大公子吧。”
錢縣令愣了一下,就聽丁氏接著道:“往後這丁家莊就歸大公子了,你備案一下,改名曹家莊。”
“啊?”曹昂跟縣令都愣住了。
“娘……”
丁氏打斷他,柔聲道:“娘看得出你想在莊子裡做些什麼,正所謂名正則言順,你是莊主做什麼都無人敢說什麼。”
曹昂心中湧過暖流,倍受感動,丁氏來到近前寵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個婦道人家要莊子做什麼,又不是無子送終,況且兒子長大了,就該掌家。”
媽媽,我最親愛的媽媽。
受寵的感覺不要太好,曹昂差點感動到哭,不過當著外人麵,也不再矯情,媽媽送的東西,他無需推脫。
丁氏交代完就走了,錢縣令眼巴巴看向了曹昂。
曹昂也眼巴巴看著他,情況我不瞭解,你總得說說吧。
錢縣令終於領悟出眼神的意思,急忙將縣裡跟莊子的關係詳細道出,原來丁家莊歸溫縣管轄,但近半的田地都屬丁家莊,所以這屆溫縣的縣令最難,每到賦稅任務下來的時候都得跑到曹府去尋丁夫人,運氣好見到了,能鬆口氣,運氣不好,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年年考評基本都維持在下下,這讓任勞任怨的他時常感歎這樣的人生何時才能過去。
現在丁家莊變成了曹家莊,他更絕望,隻能寄希望於曹昂,雖然這位大公子口碑還不錯,但身份地位在那,不理會朝廷賦稅的可能極大,尤其是在達官顯貴都不鳥的大環境下。
曹昂被他火熱的眼神盯得不自在,總覺得隻要說出拒絕,眼前這位就會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所以悄然後退了一步。
“賦稅自然是要如數的,這點我會讓丁伯跟進。”
“多謝大公子垂憐。”錢縣令竟然真的哭了,是激動而哭。
曹昂連連擺擺手不至於,錢縣令控製好情緒,也與他談起溫縣的事,這是個小縣,田地不足,商賈不行,雖然離許昌很近,但並未富裕起來,前些年還好些,但自曹操封給丁夫人丁家莊後,日子就難了起來。
封地是對功勳顯貴的賞賜,照理是不承擔賦稅的,但少了萬畝良田,溫縣實在負擔不起,他又不願將擔子轉嫁到其他百姓身上,故而隻能一次又一次厚著麪皮求丁氏。
如今對象換了,從丁氏換成了曹昂,想不到反而更好說話。
“困難是理解的,但這樣也不是辦法,為何不能如實上報?”
“報過,但上官不允。”
“不允?”曹昂眸子深邃,自然清楚是何緣故,赤果果的針對,他自嘲道,“我母子還真是徒有其名。”
事涉家事,錢縣令不敢接茬,曹昂突然勾肩搭背,對他熱絡道:“老錢,你再報一次,就說曹家莊是我曹昂的了,溫縣,嗯,不如也改名吧,就叫曹縣,寓意老曹家的縣,就說曹縣萬畝良田是曹家莊的,這部分不敢向丞相大人收稅,而曹縣是曹家的縣,也不敢重賦稅。”
錢縣令兩眼直勾勾望著曹昂,就像是見鬼一樣,這法子都能想得出,真是那個冇存在感的大公子?
你那是什麼眼神.....怕被曹昂穿小鞋,錢縣令立馬變得很上道,拍著胸脯道:“下官這就回去上報朝廷,想來不會有掣肘。”
廢話,這是拍老曹馬屁的機會,就算不答應也不會公然反對,不然心眼比針鼻還小的老曹來一句汝妻子吾幫你養之那就樂子大了。
此事第二天下午就有了定論,一路綠燈,頭一次發現官府的辦事效率竟然能這麼高,溫縣從此更名為曹縣。
當曹昂得到訊息的時候,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生出荒誕感。
這可是曹縣呐,因自己這個小蝴蝶竟在這裡提前出現,頗有一種站在宇宙中心,傲視天下的優越感。
你什麼戶籍,長安、洛陽?
看不起,老子是曹縣戶籍。
三國英雄豪傑立馬跪了,求著要落戶曹縣,然後曹昂挑著撿著把諸葛亮呀,周瑜呀,五虎將呀,張遼甘寧之輩勉為其難收了進來,至於其他不正眼瞧,二流人才就彆來湊熱鬨了。
不公平?
我大曹縣就這麼點地方,容不下那麼多人,給老子滾!
“子修,你自言自語什麼呢,怎麼把錢縣令嚇得落荒而逃?”
孃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曹昂從意銀中醒轉,趕緊擦擦口水道:“冇什麼,隻是兒子想到怎麼打造世外桃源了。”
他興致勃勃的談論起來,丁氏已經放權,任由他折騰,不過時而也會插上兩句嘴,參與討論,就在母子倆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曹操的旨意到了。
責令曹昂、典韋這兩個死而複生的傢夥即刻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