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自己說的時候都是想到哪就隨口說到哪,再經過羅市的口轉述,這些話就有些變了味道。
等傳到馬元義這裡,天知道發生了什麼化學反應,居然被他腦補了一套完整的教義和儀規。
仗著張角那些驚世駭俗的話,還有馬元義自己對騎兵的理解,還有似是而非的從山寨學的練兵手段,數月之間,馬元義居然從青州流民中彙聚了一股人馬,縱橫在冀州和兗州之間,他們遇到小的城鎮就搶劫一番,遇到大股的漢軍就逃遁入太行山脈。
短短時間裡,以戰養戰,居然令這支隊伍漸漸有了些強軍的氣象。
這簡直是用死亡硬逼出來的。
其中的凶險和刺激,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
就算馬元義自己,事後回想也是心驚不已。
每當陷入絕境的時候,馬元義總是用張角說過的話激勵自己,在他心裡,天師張角不僅僅是一個名字,更是他的偶像和精神信仰。
“天師說過,出來混總要還的,人生無非一橫一豎,要麼闖過去要麼躺下!”
“不要慫就是乾!”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信天師者,得享太平!”
所有的回憶如潮水般褪去。
雖然隻是過去幾個月,對馬元義來說,簡直像是度過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他向著張角膝行幾步,抱著張角的大腿乾嚎道:“天師,屬下幸不辱命,給我太平道,練出了一支強軍!”
“天師,每當絕境時,屬下都向您祈禱,祈求天師賜福,幫屬下度過危機和難關,天師法力無邊……是您說過槍桿子裡出政權,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天師……”
千言萬語,在馬元義的喉嚨裡滾動成四個字-——
“天師……威武!”!
身後的八名流寇精銳跟著馬元義,一齊發出吼聲。
然後是不遠處的流寇大軍,數萬人像是傳染一樣,一起仰天大吼,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呼喊。
天師威武!
天師威武!!
天師威武!!!
張角一臉淡定的看著跪在腳下,抱著自己褲腳乾嚎的馬元義,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
我草,這特麼也可以!
太平道的第一桶金,第一支軍隊,居然是這樣得來的。
這特麼也太妖孽了點吧!
不過,應該是真的,看著係統裡麵,馬元義不斷對自己刷出的好感度正能量,就知道,這人是……自己的腦殘粉啊。
張角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是見過風浪的,淡定的伸手將馬元義從地上拉起來。
“你先起來說話。”然後張角向著後方的流寇大軍揮揮手:“你們也都起來吧。”
“是,謝天師!”
馬元義神色激動。
麵對一個比自己小許多的少年人,居然流露出腦殘粉見到偶像的亢奮和癡迷。
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整個鄆城下麵,一片詭異的寂靜。
這段時間馬元義在流寇中已經積累了權威,是他一次次帶著餓得要死的青州流民找到食物,一次次帶著流民擺脫官府和地方豪強的圍追堵截。
當初逃出青州的近十萬人,幾個月下來就剩這麼兩三萬,從一夥無家可歸的流民,漸漸蛻變成為一支軍隊的雛形。
這全是馬元義的能力與功勞。
在流寇們的眼裡,馬元義就是他們的元帥,將軍,就是他們的老大。
但是此刻,見到馬元義居然對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跪拜,叩首,又是激動成這樣,就像是……就像是學生見到老師一樣。
在流寇們的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那就是……那就是大頭領一直提到的天師。
是我們太平道的天師!
天師張角,居然這麼年青!
就算再怎麼相信馬元義的話,也不免在心裡犯起嘀咕,對張角有所懷疑。
這個少年人,何德何能,可以成為天師,令大頭領都要衝他低頭跪拜?
沉默,是表麵的平靜。
在這平靜中,仍然醞釀著風暴。
張角如果不能令這數萬流寇心服口服,哪怕是馬元義,恐怕也無法彈壓得住。
畢竟,流寇隻認馬元義這個首領,突然在自家首領頭上又多出一個天師,而且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心裡總會有些懷疑。
站在人群後方的麋芳,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天師?
張角先前就自稱是太平道天師,可那個時候,誰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隻以為是張角在吹牛逼。
可是現在,眼見到數萬流寇的首領,對著張角跪拜,那副激動的神情可不是假裝的。
張角,他還真的是天師啊!
天師兩個字,並冇有讓麋芳感受到權威,但是眼前那數萬流寇,可是實實在在的恐怖實力。
這些流寇,全都聽馬元義的,而馬元義隻聽張角一人的話。
像眼前這樣的流寇大軍,張角手裡還有多少?
想到這裡,麋芳感覺自己大腿在抽搐,有些站立不住了。
這天師張角,為什麼要培養這麼強大的武力?
他不會是想……
那個答案太恐怖,他已經不敢再深想下去。
然而,心底裡,似乎又有一絲抑製不住的興奮感。
除去麋芳,一旁的陳及、牛角、曼成,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眼珠瞪出來,彷彿化成了雕像。
在他們身邊的漢軍營,模樣也不經他們好多少。
一個個都是受到巨大震驚的模樣。
畢竟,先前張角出手時,大家隻是當做是自己人的一份子,誰會想到,短短時間裡,張角的身份居然搖身一變,成為這夥流寇的最高領袖。
天師……太平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天師威武!
那震耳欲聾的口號聲,深深鉻印在每個人的心裡。
而鄭天絕,此刻已經幸福得差點暈過去。
原來自己是杞人憂天,原來……這夥流寇本就是天師的人。
虧我先前還擔心……
難怪天師要堅持留在鄆城這裡,敢情是為了檢閱自己的大軍!
天師……天師真是深不可測!
深不可測啊!
鄭天絕的臉上,流露出激動之色,嘴裡喃喃唸叨著“深不可測”,滿心都是震撼。
而任紅玉,雖然冇說話,但是那發光的眼神追隨著張角的身影,微微泛紅的臉龐,顯示出她的心裡,也和鄭天絕同樣激盪。
至於君夜淩。
君夜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張角……是天師?
真的是天師!
剛開始覺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有點逗逼,有點二,還懷疑張角對自己有特彆的“興趣”。
但是,他現在知道,張角真的是太平道天師。
眼前,不自覺得閃過張角的臉龐,還有那句開玩笑般的話:我是太平道天師,我們太平道呢,冇有什麼太高遠的目標,就是想守護鄉裡,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太平……
太平你妹啊!
你手底下都有幾萬流寇大軍了,你說冇有遠大理想,誰信啊!
君夜淩的嘴角忽然向上挑起,露出一個玩味的,帶著些邪氣的笑容。
跟在張角身邊,似乎……
相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