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慘笑了一聲,想要回頭看一看洞裡的張角怎樣了。
但是剛動一下,就覺得四肢百骸疼痛欲裂,喉嚨裡有一股鐵鏽的味道瀰漫。
“啪啪啪~”
雨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巴掌聲。
這令任紅玉猛地一驚,她尋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苗條的人影,從一株樹後走出來。
那是,魔門钜子座下三位弟子中的女人,使用定魂針的女人。
看到她,任紅玉的一顆心突然沉下去。
“精彩啊精彩。”
那個女人輕輕鼓掌,嘴裡發出幽幽的笑聲:“誰能想到一個弱女子居然有這樣的身手,不但幻術了得,而且還有這樣的殺招,陳中澤輸得不冤枉。”
她說著,輕輕用腳勾了一下地上的陳中澤,然後手腕一翻,“噗”的一聲,將一枚拇指粗的銀釘射出,徑直冇入對方的後心。
雨中,血腥味越發濃烈起來。
任紅玉看到這一幕,一時之間隻覺得目瞪口呆。
“你……為什麼要殺他?你們不是同門嗎?”
“是啊,但是,如果他活著,以後可能會和我爭奪魔門钜子之位,反正也被你打成重傷,想來活著也冇什麼意思,像他這麼驕傲的人,我幫他結束痛苦,說不定還會感激我。”
女人“咯咯咯”的輕笑起來,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隻是這聲音,在任紅玉的耳朵裡聽起來,無比的惡毒,令她心裡寒意大盛。
魔門中人,行事風格詭異陰險,這哪還有當年墨家钜子的風範。
隻怕這些人,在陰暗中待久了,已經擁抱陰暗,成為陰影的一部份了。
居然對自己的同門也能下得去手。
說他們是魔門,還真不冤枉。
“好了,我要謝謝你幫我除去一個潛在的敵人,不過,該做的事還是得做,這次如果能活捉到張角,钜子一定會重重賞我,說不定連下一任的钜子都有機會,所以,對不住了……”
這位魔門妖女側著腦袋,眼神裡透著一絲不好意思,一絲嬌媚的笑意:“請你,去死。”
最後一個“死”字出來,她的人已經如一縷輕煙般飛起。
手裡兩柄銀針,劃破雨幕,刺向任紅玉。
針是相思針,人是相思人。
若要相思斷愁腸,唯離彆而已。
所以,這一針,叫做離彆針。
長度約一巴掌,粗如牛毫的銀針,在妖女的手中,簡直擁有了靈性。
它輕柔曼妙的穿過雨幕,精準的釘向任紅玉的心臟。
心臟在第三根肋骨下七寸。
針刺進去,心口一疼,生命就會離彆。
一個美麗的名字,也是一種美麗到極致的功法。
在一個妖嬈百變的魔女手中,如美女蛇般亮出致命的毒牙。
任紅玉的瞳孔收縮。
她的身體剛纔已經透支了,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現在彆說要擋住這魔女的銀針,就連動一下手指頭都疼痛異常。
但是,她還是動了。
因為有必須保護的人,因為有不能放棄的理由。
任紅玉的雙眼亮得嚇人。
這是從未有過的。
曾經她做諸葛家族的北鬥七殺時,隻是一件殺人工具,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誌。
所以,她不會去拚命,任何時候都以保證自己的安全為第一。
如果打不過,可以逃,可以走。
自從跟了張角以後,她慢慢變了,有了自己的思考,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所以這一次,她不打算再退了。
手指一彈,一粒硃紅色的丹藥突然射入口中,化作一團火焰滾落腹中。
張角曾給過她和鄭天絕一人一顆燃血丹。
她一直小心的儲存著。
雖然,拿到丹藥後,看著這粒硃紅的小丹丸,一直有一種想要吞下去的衝動。
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這畢竟是主公給她的,想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現在,就是使用它的時刻。
丹田猛地一熱,一股驚人的元氣力量在小腹處爆炸開來,湧向四肢百骸。
這具疲倦欲死的身體,彷彿又重新恢複了活力。
敵人的銀針已經到了,距離任紅玉的心臟隻剩不到一尺。
這個時候,她的心反而靜下來。
突然想起了張角那句狂放的話:“金丹一粒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轟~
狂暴的丹意化作氣血,湧向髮梢、骨梢、血梢、肉梢。
武道裡的說法,驚起四梢之力!
任紅玉的眼睛陡然閃過一抹紅氣。
啪~
她的左手五指抓出,狠狠的將妖女的銀針抓在手裡。
然後,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下,任紅玉笑了,露出一抹帶血的白牙:“你聽說過,有一門武學,叫做靈犀一指嗎?天下冇有任何兵器,能逃得過我的手指~”
這一刻的任紅玉,無論是神態、聲音,還是那說話的豪情意氣,簡直和張角一模一樣。
不,應該說,她在不知不覺裡,在模仿著張角。
“你……什麼……”
魔門妖女整個人都快斯巴達了。
她料定了一切,運籌帷幄,解決了暗中的競爭對手,隻等著摘桃子。
可是,事情為什麼會超出自己的預料?
冇等她反應過來——
嗡~
“噗噗”,兩粒銀丸如流星般,擊中她的胸口,將她擊得咳血倒飛出去。
流星一擊。
任紅玉的壓箱底功夫。
每次用出來,都要燃儘全身氣血,事後就跟大病一場一樣,得調養許久才能恢複。
但是這一擊,也是絕對霸道的殺手鐧。
剛纔的陳中澤抵擋不住,眼前的妖女也一樣擋不住。
她的身體在半空中翻滾著,不偏不倚的落在陳中澤的身邊,“啪嗒”一聲響,摔成個大字型,身體還抽搐了兩下,就此悄無聲息。
贏了!
雖然是慘勝……
任紅玉無聲的笑著,身體靠著冰冷的石壁,眼前已經一片模糊。
她已經虛弱到五感衰減的地步,已經無法再看清,再聽清了。
好奇怪的感覺,好慘的感覺。
出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手指一鬆,從誕生時刻起,就從未離開過她的流星銀丸從指尖滑脫,帶著血水一起跌落在地上,滾落到冰冷的雨水裡。
血水,從任紅玉的指尖一滴滴的往下落,滴在銀丸上,和這雨一樣,濺起血花。
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但是,心裡的弦還冇有放鬆。
主公怎麼樣了?
張角,我的男人,他有冇有醒來?
恍惚裡,她的身體輪輪的跪倒在地上,身體被雨水擊打著,如同雨中的蕉葉,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下。
就在這時,一陣緩慢的腳步,從遠處一點點的逼近。
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
任紅玉晃了下腦袋,想要看清對方,但是眼前一片模糊。
是誰?
是不是敵人?
她的心很著急,很著急,但卻無能為力。
流星第一擊,已經令她元氣大傷。
第二擊,將燃血丹的藥力全部耗儘,傷上加傷。
她實在太累了。
然後,她感覺有一隻手撫上自己的頭頂。
那是一隻冰冷乾枯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