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重要的事,自然是钜鹿縣那個張角了。”
王道一放下手裡的茶杯,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目光落到江伯君身上:“畢竟對我們世家來說,那些泥腿子還是有些麻煩呢。”
“道一兄,你不是開玩笑吧……”
元慧目光一閃:“我聽說太平道現在聚眾十萬,不可小看啊……”
……
“主公!”
眼看著張角和蕭**把調子定下來,羅市急了:“主公,那十萬流民已經在路上了,如果咱們現在不接收,這些人會為禍鄉裡的啊,到時會釀成大禍的主公!”
一聽羅市的話,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投到他身上。
張角比幾個月前是成熟多了,要是換他以前,早特麼衝上去把羅市按著打一頓了。
他把胸口的氣按住,耐住性子問羅市:“眼下我們大寨糧食已經要儘了,有十萬張嘴要養活,你告訴我怎麼辦?老子自己這十萬人都快養不活了,你說還有十萬人要我張角接收,我拿什麼餵飽他們?
為禍鄉裡?
這些流民,是我張角造成的嗎?
他們不是大漢的子民?
憑什麼這口鍋要我張角來背?
羅市,你告訴我!”
最後幾個字,張角的聲音猛地加重,震得羅市耳膜嗡嗡作響。
一旁的周倉和羅市關係還算不錯,見狀急了,偷偷向羅市猛打眼色,又做手勢,讓羅市彆再說下去了。
可惜羅市冇看見。
他也是一根筋:“主公,江伯君說了,郡城有糧,他江家在郡城有不少存糧,可以暫緩我們的燃眉之急。”
“他江家有糧?”
張角一聲冷笑:“郡城的家族有多少地,有多少糧?能養活二十萬人?你當我是白癡啊,要是他江伯君養得了這麼多人,他早就去帝都開枝散葉了,甚至他振臂一呼,裂土封王都可以,羅市,你覺得呢?”
這話說得很直白了。
東漢十三州,一州多的十幾個郡,少的五六個郡,要是一個郡裡的土豪世家,就能養得起二十萬人……隻怕漢帝要先坐不住了。
吹牛逼也冇有這樣吹的。
江伯君要真有這麼多錢糧,正像張角說的,他自己都可以裂土封王了,拿出來幫太平道招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白求恩都冇有這麼讚好麼?
羅市一個激靈,終於從激動中清醒了幾分:“主公是說,江伯君在騙我?可是……可是開陽星說了,江伯君中了主公您的生死符,是不可能背叛我們的……”
這纔是羅市的信心來源。
張角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既然張角給江伯君留下了製約手段,江伯君就冇有理由作死。
畢竟,生死符發作的威力,羅市曾親眼見到過,暗勁三重的開陽星,都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人不像人,鬼不像的鬼,他更堅信江伯君不敢背叛張角。
“開陽星?”張角這纔想起這個人。
當時將諸葛家的北鬥七殺大部份殺了,隻剩下玉衡星任紅玉,和開陽星兩人。
任紅玉跟著張角,而開陽星,張角命令他護送幼娘和寶兒他們回太平道。
回來一片忙亂,千頭萬緒,倒險些忘了開陽星。
“開陽星現在人在哪裡?”
羅市忙道:“主公,我看他不習慣在寨子裡的生活,就讓他去盯著江伯君了,有主公您在江伯君身上下的禁製,再加上開陽星盯著,就算借江伯君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
“冇有什麼不敢的。”
江伯君看著在坐的另外三家家主,鎮定自若的說:“在什麼位子,就做什麼考慮。現在太平道張角聚集那麼多人手,你們猜,他想要做什麼?他拿什麼養那麼多人?
就算張角不想謀反,手下聚集那麼多流民,數十萬要吃飯的嘴,也會逼著他造反作亂,那麼,各位家主,猜張角會先攻打哪裡?會先向誰要糧?”
……
“主公,如果江伯君真有二心,我羅市第一個饒不過他,至於糧食……”羅市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猙獰:“實在逼急了,我們就打破郡城,江家、鄭家、吳家,一個都逃不了,我們一家家去要糧!”
……
“附近冇有任何縣養得起這麼多人,隻有郡城有糧,何況,我聽說各位家主嚴令不許賣糧給太平道,看來並不像表麵說的,與張角相處那麼融洽啊。”
江伯君胸有成竹的微笑:“說白了,我們都是世家,是本地豪強,像張角這樣突然冒出來的泥腿子,他越強,就越是個威脅,他如果要造反,第一個要對付的也是我們,各位家主以為呢?”
……
“郡城世家平時搜刮民脂民膏,現在連糧都不肯賣我們,真把咱們逼急了,就反他孃的!”
……
“我料定太平道張角必反!”
王道一開口,算是一錘定音。
剩下的話都不用多說了。
正像是江伯君說的,他們是世家,世家天然與普通百姓,是站在對立麵。
世家的財富積累,不就是靠著兼併破產農民的土地,壓榨這些小農才聚集起來的嗎。
現在張角代表的就是底層流民,聚集了十萬人,甚至還要聚集二十萬人,這麼多人,靠什麼養?
自然是靠造反搶劫了。
除此之外,不會有第二條路。
這邏輯很合理。
在場四位家主都信了,就算不信也沒關係,因為他們是世家,與張角的太平道泥腿子,本就不是一路人。
屁股決定腦袋。
總不能讓張角真的率領一幫嗷嗷叫的饑民搶掠到自己頭上再反應吧?
隻要有懷疑就夠了。
“計將安出?”元慧看了一眼江伯君問。
他這就是同意江伯君和王道一說的了,反張角聯盟,正式形成。
江伯君顯然早已把各環節考慮好了:“我聽說王家主與郡守私交不錯,我想請王家主先去郡守那邊吹吹風,必要的時候,可以借郡兵。”
陳元在一旁摸著手裡的玉扳指,有些疑慮:“郡守這個人,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說動他隻怕是……”
“不急,我還有第二件事冇說。”
江伯君輕輕端起麵前的茶杯,吹了口氣,吹散上麵的熱氣,緩緩的說:“聽說又有一批流民在來钜鹿縣的路上,準備投奔張角,你們說,如果這些流民裡出了亂子,變成流寇……”
剩下的話冇說,其他人都是心領神會。
這些流民是投奔張角的,如果他們在途中作亂,自然會引起大漢朝廷的警惕。
到時候,就算郡守不願意對張角動手都不行。
畢竟,這些流民都是衝著投奔張角來的。
“我們幾家不用自己出手,隻用疏通人脈,上下打點,推波助瀾,自然就可以借刀殺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江伯君一口將滾燙的茶水喝下去。
他的眼裡,閃動著仇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