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在思索著這一切。
此次來洛陽帝都見漢帝劉宏,主要目地就是想擁有大義名份,讓太平道可以正常發展。
這個目地,算是實現了一半,漢帝與自己達成協議,可以封自己為大漢國師,同時也可以讓太平道正常傳教,條件是讓張角做漢帝手中的“刀”,與文官集團撕逼,幫漢帝去對付世家和文官。
剩下的隻等漢帝最後做一個官方宣佈,走一個流程就可以了,
就可以擁有官方身份,擁有合法傳教的大義名份。
至於成為聖門的“聖主”,這個算是意外收穫。
救文姬是必須的,
自己手裡現在有什麼,可以捨棄些什麼。
如果要救她,需要付出些什麼樣的代價?
不……
在還不能徹底無視大漢的規則。
畢竟現在張角的“國師”名號還冇拿到手,漢帝也還冇有正式宣佈太平道為合法教派,這時候如果踐踏規則,強行用武力滅了王允,救下蔡家,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張角不由皺了下眉。
他感覺,自己現在有點不爽,
應該說,是非常不爽。
現在雖然自己個人武力很強大,手上掌握的力量更強大,但與此同時,他並冇有感到自由,反而得更多的考慮方方麵麵的關係和環境。
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太平道的領袖,聖門的聖主。
行事再也不可能像是一個人的時候那樣,毫無顧忌,瀟灑任俠。
凡事有利就有弊,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
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
但如果不出手走出這一步,按官麵上的規則,四麵皆敵,想要救出蔡邕和蔡文姬,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在張角皺眉思索時,一直小心翼翼觀察他表情的法宗荀玉開口了。
“聖主,如果真想救蔡家,也不是冇有辦法。”
“嗯?”張角有些意外的看一眼荀玉,心想荀家不愧是和大漢官場走得最近的顯學流派,看來這次把他叫來是找對人了。
“計將安出?”張角向荀玉問。
荀玉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的道:“回聖主,官場上的事錯綜複雜,各派係眾多,利益紛雜,但說到根本,想要達成目地,也不外乎分化、拉攏這二計。”
張角點點頭,這說的就是一手蘿蔔一手大棒,打一派拉一派了。
隻要將鐵板一塊的敵對勢力分化,每多拉一派到自己的陣營,那麼自己的力量就會壯大一分,對抗的力量就會被削弱一分。
“繼續說下去。”
張角催促道。
荀玉點點頭,接著道:“要分化和拉攏,就要分析現在官場上的各派彆,分清他們的利益訴求,從而分化瓦解。
現在大漢官場主流的勢力有以開國武將為首的勳貴集團,有新興的武將貴族集團,有文官集團,有世家集團,有外戚集團,有皇族集團,有宦官集團……
其中,以世家貴族集團的勢力最大,根腳最深,
同時世家集團也包括文官集團,文官集團裡又分為袁家這樣的四世三公的門閥勳貴,世家裡又分為汝南、河內、河東、潁川、荊揚、幷州等派係……
除此之外,文官內還分為寒門、世家、清流、保皇、限皇……”
荀玉一番話,簡直是激昂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直接把張角聽懵逼了。
他咳嗽一聲,掃了一眼口沫橫飛,談興正濃的荀玉:“說重點。”
剛剛和打了雞血一樣的荀玉哆嗦了一下,恢複了冷靜,停頓了幾秒,才接著說:“簡單來說,宦官是可以拉攏的,隻要給他們足夠的金銀財貨好處,他們就會替你辦事。
文官裡清流力量最小,不足為俱,基本就是個看客,可以不用理會。
勳貴、武將們和清流差不多,早已經磨平了爪牙,冇了血性,暫時可以不用理會,但是日後一定要拉攏他們,掌握他們手裡的兵權……
在這所有的集團勢力裡,威脅最大的就是世家文官集團,以汝南袁氏、河內司馬氏、潁川荀氏,還有弘農楊氏、河東衛氏等為首。”
張角和一旁傾聽的孟千秋幾乎同時白了荀玉一眼。
心想你丫還真敢說,你們潁川荀氏也赫然在列,也混進世家文官集團了,現在應該爽歪歪吧,人模狗樣的,明明是聖門十宗之一,改頭換麵假裝是儒學正宗,居然混入官場了。
你們荀氏現在日子好過,總不會站出來反自己吧?
荀玉彷彿看出張角和孟千秋眼裡的疑惑:“我們荀氏乃是聖人門徒,自然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絕不學那袁氏,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在世家內部,也是有許多分岐的,並不是鐵板一塊。
不過這裡麵的內情複雜,實在太難在短時間內搞定,所以我建議聖主,咱們可以從易到難,先把容易搞定的集團搞定,這樣就能把持朝政,左右天下……”
“等等!”
張角越聽越不對,忙開口打斷荀玉:“我特麼要把持朝政做什麼?”
荀玉的眼裡亮起光芒,彷彿又打了一管子雞血,聲音提高幾分,透著亢奮道:“從大漢立國以來,我聖門就遭受不公的打壓,以至於不能堂堂正正發揚我諸子百家的學說,
聖主既然一統聖門,想必是要發揚光大我聖門學說,
令我聖門大行於天下。
聖主既有此願,可由朝堂入手,先把持朝政,架空世家文官,再結交武將勳貴,把持軍權;再買通宦官,如此,內外可定,隻要聖主振臂一呼,改天換日指日可待,我聖門……”
“聖你妹啊!”
張角聞言,勃然大怒,不等荀玉話說完,直接一記大腳過去,把這貨直接從屋裡踹了出去。
隔了十幾秒,耳中才聽到“嗵”的一聲,
似乎荀玉被張角一腳踢飛,跌入了院中的小池塘。
屋裡就剩下張角和孟千秋兩人,
這位以察顏觀色,長袖善舞而聞名的天女宗宗主孟千秋,此刻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裡老實得像是個孩子,彷彿冇有見到荀玉被張角一腳踹飛一樣。
張角的視線落在孟千秋身上:“小孟啊,關於荀玉的話,你怎麼看?”
一邊說,張角的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孟千秋的肩膀。
孟千秋瞬間後背被冷汗浸濕,身體像是鵪鶉一樣抖了抖,低眉順眼的道:“聖主自有聖裁,小女子哪有什麼看法。”
“哦,是冇有?還是不敢?”張角微笑著,手指順著孟千秋的肩膀輕輕撫摸著,如撫摸家裡的寵物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