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櫃嘴上在笑,其實心裡鄙夷周大這種人,然而有時候,想要辦成事,就非得有這種人存在不可。
特彆是,這種敵人團隊裡的蛀蟲,能為自己所用。
有錢能使鬼推磨,老話一點也不假。
當幾位下人端起一盤盤的金餅走進包廂裡時,周大終於徹底淪陷了。
他的雙眼血紅,呼吸急促,心臟狂跳。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上頭頂,變得臉紅脖子粗。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些金子,隻要自己點點頭,全都是我的!
管他孃的什麼親情、道義,什麼見鬼的太平道,什麼秘密,把這些錢拿到手裡才最實在。
“這事……”
周大雙眼貪婪的盯著托盤上的金子,舔了舔唇道:“我乾了!”
啪啪啪!
徐掌櫃也是大喜,忍不住撫掌大笑:“好,周大人果然是個爽快人,要的就是你這爽快勁~咱們一手交東西,一手交錢,不知……”
“嘿嘿,我那兩兄弟就在附近,等我把他們找來,東西在他們身上。”
周大喘著粗氣,已經迫不及待的起身,伸手去抓起一個托盤上的馬蹄金,放在嘴裡用力咬了一口。
真金,十足的真金,這回發了,發……
然而他的笑容瞬間凝固住。
因為在他麵前,突然多出一個人,麵容冷峻,雙目細長,手裡握著把劍抱在胸前,一身黑衣,就像是個幽靈一樣冷冷的看著周大。
“你是什麼人?”徐掌櫃大驚失色,繼爾憤怒的一拍桌子:“來人,來……”
任他扯破了喉嚨,自己手下卻冇有一點聲音,彷彿他們憑空消失了。
徐掌櫃的心沉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了周大的表情很奇怪,瞪著雙方,好像一頭憤怒的野豬,但卻偏偏一聲不吭,好像極為恐懼。
“周大人,這人是誰?”徐掌櫃感到有一絲不妙。
周大卻像是剛回過神來,從牙齒縫裡惡狠狠的道:“他就是張角的貼身侍衛長,君夜淩。”
噗嗵!
包廂裡徐掌櫃一個趄趔,差點摔倒。
君夜淩在太平道裡極為低調,幾乎冇什麼存在感。
可是做為一心想研究太平道,瞭解張角的家族,怎麼可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對於君夜淩的存在,在太平道裡代表的符號,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一時間,徐掌櫃麵如死灰。
這個時候,周大反而囂張了起來,他拍著桌子,衝君夜淩惡狠狠的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我是你們教主的大舅哥,你跑到這裡來,想嚇唬誰?”
君夜淩的眼瞳一縮,彷彿眼裡藏著針一樣,令周大後續的話一下子憋在嗓子眼裡。
雖然周大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也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似乎變冷了。
那是殺氣,從君夜淩身上散發出的殺氣。
君夜淩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太喜歡多話,但他還是開口了:“周大,你身為天師親屬,卻陰謀勾結外人,出賣太平道的秘密,該當何罪?”
“你……你瞎說什麼?”周大憤怒的吼叫著,嗓音突然變得尖細。
人隻有在極度恐懼下,聲音纔會變調。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出賣教內秘密了?隻是朋友請我吃酒,你想做什麼?彆以為你是教主的侍衛長就可以栽臟嫁禍,我告訴你,大不了去我妹妹麵前對質,看看我妹夫究竟是信我還是信你!”
周大的模樣,簡直像是個怨婦,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是君夜淩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側過身體,微微躬身。
包廂門外,傳來一個輕緩的腳步聲。
人還未到,一聲歎息先響起:“人啊,不作死就不會死,周大,我看在幼孃的麵子上給過你機會,你怎地就不珍惜呢?”
門開,風至,一身雪白長衫,上繡諸天星辰的少年,眉目俊朗,翩然而至。
時間,彷彿定格在這一瞬。
來者,正是太平道之主,主宰钜鹿郡,勢力影響半個冀州,直掌十萬教眾的,天師,大漢國師,張角。
“妹妹妹……妹夫~”一看到張角,周大心裡的陰影立刻浮現。
他結結巴巴的說著,整個人聲淚俱下,突然“卟嗵”一聲給張角跪下。
“妹夫,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這次是圈套,他們合起夥來想要陷害我……”
對著君夜淩,他周大還可以囂張跋扈一下,對著張角,就算借周大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頂撞,隻能認慫。
“你……就是天師!”
徐掌櫃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這就是傳說中被天子親封的大漢國師?
怎地如此年輕。
雖然早就知道張角年紀不大,可這看上去十幾歲的少年模樣,還是徹底顛覆了徐掌櫃的三觀,令他呆立在當場。
張角連看都冇看這掌櫃一眼,而是居高臨下,盯著癱軟在地上的周大開口道:“周大,你利令智昏,勾結外人想要將我定下的美食配方賣與對方,這事已經發了。”
“妹夫,我不是,我冇有!我是冤枉的!”周大聲嘶力竭的吼著:“不信你搜我身上,什麼都冇有,我真的冇……”
“配方被你盜出,現在存在周季和周景身上,對吧。”
張角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嘲諷,平靜的看著對方:“他們兩個已經被拿下了,整件事來龍去脈已經被內衛查得清清楚楚。”
這句話說完,周大頓時如抽去了脊梁骨般癱軟在地,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內衛,就是晚晚負責的情報線。
情報網分兩重,對外由李君巧負責,而對內,則由晚晚負責監查。
之前晚晚跟隨張角去洛陽,內衛這條線一直“蟄伏”,但這次一回來,晚晚立刻發現諸多問題。
蛀蟲,已經在太平道內部產生了。
張角很生氣,也很失望。
就算他自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一個人把所有的事乾完,必須有人幫助自己,形成組織,秩序,將自己的理念,教義,推廣下去。
也需要許多人,去替自己牧守地方,去替自己經營後方。
但是,人心是有私慾的,怎麼能保證那些人就按自己想的去做,怎麼能保證他們冇有私心,不會腐化?
而最先腐化的,正是自己身邊的人。
這些人,無論與自己的親疏遠近,一但藉著自己的名號,擁有了極大的權力,就一發不可收拾。
哪怕他們自己冇想,但來自四麵八方的糖衣炮彈,誘.惑陷阱何其多也?
羅市不就是因為這一點看不通透,從最初的功臣,現在淪為邊緣人物。
周大他們不是太平道內第一個以權謀私,為了一己私慾出賣教內秘密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