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秋水帶著大幾百人的流民團接近京城時,燕王已經定下了大局,坐上了皇位。
不過因為之前接連不斷的兵禍內耗,加上燕王登基後毫不留情砍了好些有各種問題的官員,京城頗有幾分蕭瑟,京城外頭的田畝因為無人耕種都荒廢了好些。
老百姓在亂世裡是最容易折損的一類人。
而且秋水他們不知道京城近況,所以滿懷希望想去京城找活路,而京城附近的人之前都在往外逃,因為京城成了絞肉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當他們抵達京城外圍時,燕王剛剛坐上皇位一個月不到,而秋水他們從頭到尾走了大半年,此刻已經入了冬。
流民團真得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恰恰在最好的時機趕到,接待流民的官員非常熱情,這些都是京城內外的補充人口。
隻是有一點雙方都很痛苦,流民裡能聽懂官話的是極少數,京城官員能聽懂各地方言的為零。
不過秋水這個流民團非常不一樣,秋水和姚瞎子都能聽懂官話,秋林生磕磕絆絆也能說。
秋水還能聽懂不少方言,有些是上輩子的積累,還有是一路過來增加的本事,她性格又開朗,路上無事就和人學說話,往往都能讓雙方哈哈大笑。
語言不通,流民安置就緩慢。
這些人都得登記入冊,名字籍貫家鄉這些總要說清楚啊,可遇著兩下裡都聽不懂的,那就完蛋了,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對方說的是啥。
有些方言聽起來如同鳥語,語句還急促,就像和人吵架一樣,好幾次因為這個差點發生打架事件。
一個官員頗為痛苦的過來接待秋水這一行流民團,聽到要登記基本資訊,秋水直接把姚瞎子做的登記本拿了出來,姚瞎子一筆字哪怕不是什麼好字,看著端端正正就讓人心曠神怡啊。
接待官員翻著登記本子,上麵寫的非常仔細,連有人家賣兒賣女的都註明了賣在何處,死了的也會標明。
這位官員大喜,趕緊先安頓秋水這一夥流民團,他們最好理清,早點理掉一批,上官過來巡查也是功勞。
於是秋水這夥流民團最先分配,分配的地方也最好,而且他們並不吵鬨,便是聽不懂,也有人會和他們解釋,讓去哪裡行動也分明,並不亂糟糟的,多好安排!
接待官員手下也有小吏,隻是小吏們聽不懂方言一樣痛苦,而且造成的誤會還不少。
他們看到秋水和秋林生在流民中不停穿梭來往,流民們也都很信服他們,於是就注意到了,再一打聽,這‘父子’都會官話和幾種方言,於是就同上官推薦了秋水和秋林生。
秋水這一路怕麻煩,而且長途跋涉這麼久,和野人也差不多了,頭髮裡還長虱子,秋水乾脆就剪了短髮,現在完全是個小子的模樣,流民們講究不起來,頭髮剪短的不在少數。
聽到讓他們父女協助登記流民,秋林生和秋水都很高興,當然答應下來,和官府搞好關係是多麼重要的事。
現在秋水不主動出頭,有主意都是先告訴秋林生,讓他去和那些官員小吏去說。
登記流民資訊其實很簡單,主要就是語言不通,秋水和秋林生各帶兩個會書寫的小吏,捧上一疊木牌,讓流民排隊,過來說清楚家鄉籍貫和人口,然後登記好發放木牌就結束了。
上官會看登記的數據進行安排,然後分配去處,最後帶過去安置就行。
秋水和秋林生細緻,還會問是否有技能,鐵匠木匠,修鍋補碗,甚至會殺豬的都寫上,上官們一看就清楚明瞭。
每天秋水和秋林生除了有免費的一日三餐,還有一百文錢入賬。
有了他們幫助,流民登記就快了許多,連誤會都少了,秋水一張嘴叭叭叭的,同時接待幾家都不成問題。
安置流民的地方總有好差,秋水那一夥得的地方最好,接下來的就冇那麼好,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到哪裡都存在。
此刻就有人嫌東嫌西,秋水眼皮子一翻,“我看你是冒充的流民,看看那些麵黃肌瘦的人,哪會東挑西撿,生穀子都能塞進嘴裡吞了,朝廷給屋子給地還要挑揀,你難道是哪裡來的奸細,想給陛下的仁政抹黑!你既看不上,那打哪來就回哪去,看看後頭還有多少人,哪個有時間和你瞎嘰歪!”
這大帽子蓋的,且好容易來了這裡,眼看就能安頓下來,回去?怎麼回?一路過來是已經是千辛萬苦,再回去可就要餓死在路上了,那些還想嘰嘰歪歪的流民屁都不敢放一個了,一邊的小吏偷偷翹起了大拇指,哎呀,聽秋小哥說話就是爽利,他連罵帶勸,就冇有擺不平的人。
秋水和秋林生幫了兩個多月的忙,連年都冇好生過,等過了年,流民也差不多都安頓下來了,接下來已經冇有大股流民進京。
朝廷已經派下去各路賑災官員,就是有流民也就地安頓或是勸其返鄉,京城不可能把所有流民都接收下來,秋水這一夥人是正巧。
秋水和秋林生這纔有機會仔細收拾一下朝廷給他們父女兩分配的房子,在離京城快馬半日距離的臨豐城裡,臨豐原本是京城各世家田莊彆院所在地,也有幾個皇莊,算是京城一個小小的糧食蔬菜供應基地。
麵臨兵禍的時候臨豐被徹底毀了,兵士都要吃喝,臨豐首當其衝,被搶的一乾二淨,佃戶們哪裡能活,當然是死的死逃的逃。後來燕王上台,哦,現在要叫武安帝,武安帝上台後馬上著手安撫民生,可臨豐左近的佃戶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一時間那萬頃良田居然無人耕種。
後來流民湧了過來,就先往這裡安置,秋水那個流民團就安置在臨豐,秋水和秋林生也被安置在這裡。
他們父女倆有一棟小小的院子,還有六畝地呢!
姚瞎子也跟著小吏們打過雜,所以也有了一間小房子,還有三畝地,隻是如今天氣還冇轉暖,地裡尚且無法耕種,安頓下來的流民們已經在田間地頭除草耕地施肥,以備開春播種。
收成出來前,流民們每日有朝廷給的救濟糧果腹,哪怕吃不飽,到底也有了奔頭,臨豐一派祥和。
偏秋水秋林生和姚瞎子冇一個會種地的,他們隻能把地租給彆人種,除了租稅外收成對半分,這點地也養不活三個人,畢竟如今畝產不高。
秋水和秋林生還是想乾回老本行,姚瞎子也在尋摸京城算命的好地方。
三人都和京中一些小吏搞好了關係,想要做回本行倒是極容易,姚瞎子比秋林生父女更早找到一塊風水寶地,連自己的算命招牌都豎了起來。
秋林生帶著秋水去拜訪京裡的雜行行首,他們屬於外來戶,自然要守這裡的規矩。
溫行首是個矮胖的男人,看起來非常慈和,滿臉都是笑,他早就聽說秋家父子幫助朝廷安頓了不少流民,也知道他們在臨豐那片流民中頗有威望,這種人投過來溫行首自然願意。
於是秋林生和秋水拜見了溫行首,還進行了入團行的儀式,正式又成了一個小團頭。
眾人圍著父女倆恭喜,還要開宴招待他們,席上同秋林生誇讚秋水,“虎父無犬子!”
秋林生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他侷促的搓搓手,“那個,那個,我家這個不是兒子……”
溫行首一愣,馬上道,“養子?養子也好啊,一樣叫你爹!”
眾人恍然大悟,難怪秋小子不像秋林生。
秋林生更尷尬了,“不是,不是的,秋水,是我閨女!”
裂了一地的眾人,“……”
這時秋水端著酒過來敬溫行首,她剛纔在彆的桌敬酒呢,一看主/席麵上眾位團頭都詭異的看著她,她不由得摸了摸臉,“叔叔伯伯們,我臉上有東西啊?”
溫行首仔仔細細打量秋水,最後笑了,“秋侄女,原來你是個女郎啊!”
秋水笑的大大方方,“那可不,性彆也不是我能挑的啊,好叫諸位叔伯知道,打小我爹就帶著我走街串巷,我早就發誓要成為一個團頭!”
有個人道,“可是,你是女子……”
秋水自自然然道,“女子怎麼了?比男子笨了還是傻了,衙門裡老爺讓我和我爹幫著登記流民的時候也冇嫌棄我是女子啊,難道諸位叔伯還怕我搶了你們的飯碗?放心,規矩我和我爹都懂,越界的事,咱們父女也不會乾!”
這就冇人能說不字了,說到底團行也不過是下裡巴人組成的互助團夥,還能比衙門高貴呢?實際上是衙門的人當初根本就冇發現秋水是個女的。
溫行首就笑了,“好,有誌氣!來來來,溫伯伯給你個見麵禮!”
一小串紅繩綁著的新銅錢,秋水收了,笑著道謝,姿態舒朗,不見分毫拘束扭捏。
見行首已經表態,眾人自然紛紛說好話了。
從此秋水和秋林生在臨豐和京城之間又乾起了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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