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營校場邊沿,劉弘和柴武老少二人絲毫不顧及形象的站依靠在橫木之上,手托木製食器:豆,以著挑食著牛肉羹。就彷彿完全不記得一人是大漢天子,另一人是漢室軍方第三號人物——車騎將軍。
雖然看上去,同樣都是大快朵頤的不雅吃相,但二人的想法卻不儘相同。
柴武雖貴為飛狐都尉,身居高位,但常年與飛狐軍一同窩在飛狐口的山溝子裡,春夏日常操演訓練,秋冬奔波於整條長城沿線。
除了偶爾能吃到軍卒意外捕獲的野物外,柴武其實也很少能吃上肉;所以這頓牛肉羹,柴武吃的很香!
恰恰相反,劉弘如此狼吞虎嚥,則完全是被餓的···
“等弄死陳平、周勃,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詔令天下:每天中午必須加一頓飯!”
在這個隻有早晚兩餐的時代,劉弘已經被折磨的夠夠的了!
尤其是對於劉弘這種但凡有事,就要從早忙到晚的‘成功人士’而言,冇有午餐和午休,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依將軍之見,南軍當有重振之望否?”
心底罵罵咧咧的嚥下一塊牛肉,劉弘目光依舊緊緊盯著手中木碗,頭都不抬的谘詢起柴武的看法。
對於自己今天的做法,究竟會為南軍帶來怎樣的改變,劉弘一無所知!
即便是現在,看著南軍將士通力合作,宰殺煮食著自己帶來的牛羊,劉弘依舊不清楚,將來的南軍,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南營將士被自己說動,並緩緩向點將台靠過來的時候,劉弘心裡其實慌得一批——鬼知道劉弘鬨這麼一出,究竟會激起南軍將士的廉恥心,還是會激起他們對劉弘地殺心!
好在從結果看來,效果不錯——最起碼,南軍將士們的目光中,不再是麻木和絕望了。
到這一步,南軍將士的心理建設就算完成了一半。
剩下一半,就是要豎立新的目標,讓南軍將士向那個目標而努力拚搏。
在這一點上,柴武的看法和劉弘出奇的一致。
“陛*^%^”
柴武聞言慌忙開口欲答,一塊被嚼碎的牛肉應聲飛出,差一點掉在劉弘地碗裡!
慌亂的擦拭一番嘴角,柴武趕忙躬身,卻依舊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木碗,‘拱手’道:“陛下贖罪!”
劉弘自是飛快的將木碗拿遠了些,旋即不以為意的搖搖筷子,示意柴武不用太拘謹,安心作答便是。
見劉弘如此‘寬宏大量’,柴武罕見的老臉一紅,旋即將自己的想法道出。
“臣愚見,陛下此舉,南軍鬥誌已立,然軍心儘喪!”
話說出口,柴武的目光不經意的鎖定在劉弘地麵色之上,也不隻是在擔心什麼。
與柴武的猜想不儘相同;劉弘並冇有多大的反應,而是微微點了點頭:“將軍所言有理。”
柴武這句評價,算得上十分中肯了。
——南軍將士,從此可以做回一個正常人了;但要說上陣殺敵,那還差得遠!
想想也正常,皇帝那麼一通臭罵,能不被活生生罵死的軍卒,都算得上心理素質相當過硬了!
但除此之外,劉弘實在是冇有彆的辦法,來喚醒南軍將士已經麻木的心了。
——隻有廉恥心,才能讓一個心死如灰的漢人抬起頭,重拾鬥誌!
既然通過這種直指要害,打擊自尊的方式,南軍的軍心不可避免的會崩塌。
這就像一個腐爛壞死的傷口,不切掉,整個身體會壞;切掉了,就要耐心的等這塊肉重新長出來。
而南軍這個狀況又比較特殊,除非外力乾擾,否則南軍的軍心幾乎不可能自然豎立起來。
這件事,劉弘就真的毫無辦法了。
除了血與火的洗禮,冇有第二種方式可以使南軍重拾信心,重新具備眾誌成城的軍心——劉弘需要在不遠的將來,給南軍一次上陣廝殺,重立軍威的機會!
在此之前,劉弘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南軍的戰員短缺問題。
諸呂之亂,不但將這支英雄部隊的軍心打散,也使‘南軍’這個編製名存實亡——就現在這七百多號人,連一個滿編校尉部都組不起來!
而在劉弘地設想中,無論重建成功或失敗,南軍的未來,都不再是專職禁衛了。
在劉弘看來,讓某一支軍隊專職宿衛禁中,這件事本身就是在開曆史倒車——早在秦朝時,趙政就已經點亮軍隊‘輪換’的科技樹了!
再精銳的部隊,放在皇宮裡悶個幾十年,也必然躲不過變成少爺兵,花架子的結局;那樣的禁衛,對皇宮的安全而言根本冇有意義。
所以,劉弘打算在將來,促成‘邊軍每五到十年,在關中輪值一年’的定製,通過這種手段,來保證關中衛戎部隊的戰鬥力,以及偏遠邊關將士對中央的向心力。
而南軍,甚至是被劉弘列為‘賊子’的北軍,劉弘都打算改造成漢室常備野戰軍。
既然是野戰軍,那就不是南軍現在這七百多人所能組建起來的。
——征兵。
南軍需要新鮮血液,補充作戰人員,為將來正式轉型為野戰軍做準備。
不過具體征兵方案,劉弘還要多跟幾個老將軍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砸吧著嘴,劉弘感受著嘴裡牛肉的口感,不由暗自搖起頭——若說之前,劉弘對南軍將士表現出來的心疼和愧疚是逢場作戲的話,那現在,劉弘就是真的心疼這些將士,真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做的對不起他們了!
這頓牛肉,絕對是劉弘兩輩子加一起,口感最差的一頓肉了!
——如果不算之前在高廟,劉不疑帶來的那支‘泡沫雞’的話。
劉弘清楚地記得,後世有一道名為‘水煮牛肉’的菜;但劉弘怎麼也冇想到——西漢版的水煮牛肉,還真就是純水煮純牛肉!
彆說味精雞精新增劑了,連鹽味都吃不出來多少!
心裡瘋狂吐槽著,劉弘地嘴卻絲毫冇有減緩進食速度;太陽都還冇落山,劉弘便已經將一大‘碗’牛肉羹,連肉帶湯吃個一乾二淨。
“朕先回宮,待明日,還請將軍入宮,朕有要事與將軍相商”
牛肉羹剛吃到一半柴武聞言,縱是略有些不捨,也不得不將手中‘豆’遞給身旁的親衛,慌亂的擦了擦嘴角的牛油,向劉弘疾行離去的背影拱手一拜。
“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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