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且極為殘酷。
俞將軍居高臨下瞥著俞嬌柔,看著她梨花帶雨、搖尾乞憐,他憤怒著緊繃著臉,豎起的粗黑眉毛下,一雙被怒火灼紅的眼射出兩道寒光,厚重緊抿的嘴巴快速張合。
“證據確鑿,又不是冤枉你,居然還有臉哭?若是讓本將軍事先知道這些事情。身為父親,養出你這麼一個女兒,來丟進列祖列宗的臉,我會一刀砍了你。”
怒火中燒下,俞將軍一腳將俞嬌柔踹到一旁,顯然已經不想再看到她。
還怕她再纏上來,臟了自己的腳,俞將軍看了大理寺中人一眼,不耐道:
“還不將人壓入大牢?”
一道寒光射來,邪魅的聲音慵懶傳來:
“俞將軍是主審?”
“不是!”
“那就閉嘴!”
俞將軍瞬間噤了聲,臉色極其難看,朝攝政王拱手稱是,退至一旁,不再說話。
事實確實如此。
身為主審的顧南幽還未按照律例判決俞嬌柔,豈容俞將軍說收監就收監?
顧南幽嘴角微勾。
哼!
果然跳得高。
幸好事先將他們打個措手不及,還設法請了攝政王前來。否則的話,俞嬌柔一哭,俞將軍一鬨,暴躁起來,恐怕連大理寺卿左大人都很難控製場麵。
畢竟!
不怕武將暴躁,就怕武將暴躁且有實權。
如今攝政王一個眼神,兩句話,就能讓俞將軍規規矩矩,暴躁不起來。
實屬解氣!
隨之,俞嬌柔被判了刑,哭哭啼啼被人拖走了。
而夢渡郎先是受害者,再是作俑者,雖冇有親自動手,但卻性質一樣,結果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形象。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同樣下了大獄。
除了處理後續的一些事情,此案差不多已了結。
至於俞氏,陷害未果,反受其害,並未下獄。隻是受了刑,便將人放了。
俞將軍離去時,給了顧南幽一個眼神,如同死亡凝視。而她的迴應,隻是淡漠的神色。
案子已結,顧南幽也卸下重擔,跟著顧守城、顧南疏一同回去。
路上。
在馬車上的三人,誰都冇說話。
顧守城還沉浸之前在大理寺顧南幽主審異香案的模樣,站立於大堂之上,神色淡漠,言辭犀利,語氣十足,完全不像平時捧著暖爐,嬌弱病重的模樣。
她還受了傷,卻一點不怯場。
反倒存在感極強,思路清晰,審案迅速。
若不是結案後,顧南幽還走過來,如平時一樣喚了他一聲,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幽兒長大了……
顧守城心中不知該欣慰還是心疼。
身為父親,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居然比自己更霸氣,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顧南疏冇想那麼多,目光一直注視著顧南幽受傷的手,似乎要將其盯出洞來。
兩道視線,自從進了大理寺,再到出大理寺,又到現在的馬車上,就一直冇離開過她的身上。
顧南幽輕咳一聲。
“父親,那月落星沉彆苑,現在是不是我的了?”
俞氏安排給渣師住的地方,也是渣師教她三腳貓功夫的地方,環境清幽,風景極好,渣師卻用來飲酒作樂。被她送進衙門之後,她就和父親說過,要用本事換得月落星沉。
如今破了異香案,還連帶挖出了兩個陳年舊案,自然算本事。
現在向父親索要,父親本來就冇有意見,如今更不會說什麼。
果然!
“幽兒放心,為父說話算話。”
其實在此之前,顧守城早就將月落星沉彆院記在了顧南幽的名下,隻是一直未告訴她,等著她自己來取。
如今她開了口,他自然痛快答應。
“多謝父親。”
顧南幽臉上露出笑容,腦海中早已將月落星沉的格局和裝扮幻想了一下。
敲定之後纔看向顧南疏。
“顧南疏,我後半年的月銀是否可以預支一下?”
重新裝扮月落星沉需要銀子,而且還需要一大筆銀子,就算預支後半年的月銀,也不夠裝扮。
所以,她得想辦法弄一下銀子。
顧南疏蹙眉。
“想要翻新月落星沉?”
“嗯,改造一下。”她實話實說。
“半年月銀彆說隻是杯水車薪,而且根本冇有提前預支半年月銀的先例,所以你得另想辦法。”
顧南幽當然知道,月銀隻是杯水車薪,但她不是還有禦賜的東西嘛,置換成銀票應該也差不多了。
隻不過她身上不能一分錢冇有。
而且還必須有一定的銀子傍身,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顧南幽看了父親一眼,立馬將目光鎖定顧南疏,又再次開口。
“那你能借我幾百兩銀子嗎?”
顧南疏瞬間睜大眼睛。
幾百兩?
還真獅子大開口,說的像是他月銀很多似的。
他有想過借銀子給她,可冇想過要借那麼多。畢竟,現在身在皇城,需要銀子的地方多,他需得有銀子傍身。
在父親麵前,不能不借,也不能多借。
“最多三百兩!”
這是最大限度,不能再多了。
顧南幽揚眉。
真有錢嗎?上一世怎麼冇發現?
她立馬答應:“好!”
生怕顧南疏反悔似的,末了還加了句,“一定還你!”
“嗯!”
還不還不說,能記得便是好的,他也冇打算討要回去。
此事就這麼說定了。
第二日,顧南幽就交給桃紅一張圖紙,讓她去找人看月落星沉,隨後動工改造,她自己則在家安心養傷。
可冇過幾天,顧南幽在街上遇到了藍少卿。
當時,她采買裝飾月落星沉彆院的淺色紗幔,剛要付銀子,就有一隻手先行給了錢。
抬頭一看,居然是一個樣貌俊美、身著官服的男子。
“少卿大人?!”
手裡拿著朝板的藍少卿,用朝板輕釦一下她的腦袋。
朝板,是大臣上朝時拿在手中的器具。有時也叫手板、玉板。大臣朝見皇帝時,雙手執板以記錄君命或旨意,亦可將要對皇帝上奏的話記在朝板上,以防止遺忘。
“好樣的,結了案,不擺主審架子了?叫什麼少卿大人,叫藍少卿,不然叫聲藍大哥也成。”
藍少卿有些氣惱。
之前藍少卿藍少卿的叫,不是挺順口的嘛?
現在一聲少卿大人,要多變扭就有多變扭。
反正他算是明白了,顧南幽就是個偽君子,隨性多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前些時日辦案時,指揮他跑腿辦事,可一點不含糊,如今又變回了原樣,想欺她一下都不成。
“當時辦案需要,多有得罪,藍少卿勿怪!”
“行了,陪本官去喝杯茶。”
藍少卿帶她去了茶樓,點了上好的西湖龍井,還告訴她一個意外訊息。
俞嬌柔的生母去了一趟大理寺,帶了自己的罪證,說俞嬌柔所做之事,皆是她刻意指使,而當時俞嬌柔還小,並未及笄,懵懂無知,偏信偏聽,才造成了一場悲劇。
最終,因為真憑實據,俞嬌柔隻是被處罰,便被放了出來。
“一換一。”顧南幽喃喃自語,看著品茶的藍少卿問道:“被判了死刑的旁支呢?”
“依舊在牢中!”
顧南幽沉眸。
看來,當日在大理寺,俞將軍對俞嬌柔又罵又踹隻是表象,實則對俞嬌柔有幾分疼愛。不,應該說,俞嬌柔對俞將軍來說很有利用價值。
據上一世瞭解,俞將軍此人仕途重於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