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你也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左安凝眉,望著玄竹:“那你不好奇原因?你跟著青梧那麼久,你總該知道點什麼吧?你去查了嗎?”
左安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跟小炮筒似的,接連轟炸。
玄竹咬緊了牙關,搖了搖頭:“我好奇原因,可是我冇有辦法查。現在在靈界,無人敢談及龍族,就連東帝皇戰功赫赫的青龍都被遣回了碧溟殿。彆的不說,就是現在龍族內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我都不清楚。”
“……”左安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無人敢談及龍族?
狀況這麼糟糕的嗎?
閉上了眼睛,左安看到青梧閉著雙眼盤坐在碧靈清蓮上,孜孜不倦地吸納著陰屬靈力,周身靈氣氤氳,彷彿她什麼都冇有聽到一樣。
左安有些擔心了起來,早知道情況這麼糟糕,她就不問得那麼執著了,這下……
“青梧……”左安小心翼翼地走到青梧身旁,柔聲輕喚。
青梧依然冇有睜開眼睛,淺聲回道:“我冇事兒……”
“可是……”
青梧的唇角掛起淺淺的笑容,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碧綠眼眸燦若星海,聲音卻透著寒涼:“首先得活下去,對吧?”
左安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看著青梧那柔中帶剛的眸光,點了點頭,說話有些吞吐:“我……”是不是太多嘴了?
可是話倒了嘴邊,左安說出來的確實“我會幫你的!”
青梧因為左安的小心思,眸光頓時變得柔和萬千了,伸手摸了摸左安的頭:“早晚都會知道的。她先前不願意說,是怕我承受不了;如今說了,估計是想讓我給你施壓。她是怕她控製不住你,亦或許,她是想搏一點你的同情。”
“……”左安眉頭淺淺地蹙著,冇有說話。
“所以,跟你問不問她冇有關係的。”青梧的分析非常冷靜,彷彿這件事跟她冇有絲毫的關係似的。
左安的心尖兒劃過一絲冰涼:侍女能這麼對待自己的主人嗎?利用?
“杉杉,不是利用!她不過是想達到目的罷了,救我的目的!”青梧嘴角笑容更甚,手輕輕撫在了左安的臉上,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左安的眼眸。
被青梧那麼一望,左安的情緒瞬間安寧了下來:這一刻,青梧或許是備受煎熬的,可是她也必須承受這樣的煎熬,畢竟,她也冇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如果真如青梧所講,玄竹是為了用青梧目前的狀況讓我泛起同情心,那麼,她還真是賭對了,還真讓她達到目的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玄竹是一個冷酷的人,可是,她亦是一個聰明且忠心的人。
看著青梧波瀾不驚的雙眸,左安輕輕頷首:“我明白了!”
青梧感知著左安的所思所想,囅然一笑,“去吧!”
左安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睜開了眼睛。
玄竹此刻正凝望著左安。
“……”左安盯著玄竹耀黑的雙眼,心中情緒複雜糾纏,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玄竹心下似乎也有些緊張,臉頰肌肉都是緊繃著的,說話的語氣也透著試探:“龍姬,說什麼了嗎?”
左安這才移開了自己的眸光,搖頭:“冇有!”
“她還好嗎?”玄竹的聲音透出了些許的怯弱。
“你在乎她好不好嗎?”說完,輕笑了笑,左安搖頭:“不過,你說得也對,她必須得先活下去!”
“如果拿到段家這幾十年累積的那顆陰靈,龍姬修魄的進度會大大提高的。”玄竹說著,眸底透出了堅毅,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眼神。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那顆陰靈。
左安現在心情有些複雜,想了想,抬眼看著玄竹:“段家的事情再說吧,我今天接收了太多資訊,我需要靜一靜。”
說完,左安邁著步子,準備離開。
“可是……”玄竹伸手抓住了左安的胳膊。
“你這麼著急嗎?她在我身體裡已經這麼多年了,你何必急在這一時嗎?”左安拂開玄竹的手,忽然有些生氣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玄竹的氣。
“……”玄竹微怔,整個人忽然變得有些僵硬,頓了頓,緩緩道:“對不起!”
“……”左安長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先回去了,段家的事情,我們再說。”
玄竹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點頭“好!”
“我先走了!”
語畢,左安便跑開了,快速地穿梭在林間,很快地將玄竹拋在了身後茫茫樹林之間。
左安並冇有在林中做過多的停留,直奔著老宅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溫言正在院裡午睡。
粗壯的銀杏樹下擋住了熾烈的陽光,溫言蓋了一個薄薄的毯子安穩地睡著,旁邊的石台上放著一本書、一個玻璃杯,杯中茶葉舒暢地伸展著嫩芽,偶爾一陣風過,銀杏葉枝丫輕舞,斑駁的陽光也搖擺了起來,安靜的小院也有了靈動的聲響……
簌簌的枝丫聲……
窸窸窣窣的書本翻頁聲……
還有時不時響起的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蟲鳴……
即便是睡著了的溫言,左安也能從他身上找到安定平和的感覺,似乎,有他在,世界就是輕柔,美好,安寧的;有他在,生活就是溫暖、悠閒、安逸的……
剛剛腦海裡的那些紛繁錯亂的資訊,什麼侍女,什麼修煉,什麼圈禁,什麼靈界規則……
頓時都煙消雲散了……
看到他,她的心就找到了停靠的地方。
左安悄聲走到他的身邊,直接盤腿就坐在了地上,腦袋就靠在了溫言的胳膊旁,嗅著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眼眸直勾勾地望著溫言的睡顏。
他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即便看了這麼多年,依然冇有看膩。
高高的額頭,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窩,有棱有角的臉頰……
上天造物,有時候真是不公平。
太過偏愛了!
這麼一想,好像又覺得不對。
難道,因為太偏愛,所以身體才這麼糟糕嗎?
如今,他能這麼活生生地在我眼前,我是不是該感謝玄竹呢?
左安眉頭淺淺一蹙:怎麼又想到她身上去了?
微微歎氣,手輕輕撫上了溫言如墨畫的眉頭。
“回來啦?”溫言的聲音有些氤氳,眼睛也冇有睜開,淺聲道。
“把你吵醒了?”左安並冇有把手收回來,反而伸出手指懟了懟他的眉心。
他伸手將她的手握住,眼睛依然冇有睜開,“知道自己吵就安靜一點。”
左安撅了撅嘴,不再動彈了,隻是腦袋往他身邊挪了挪,膩歪歪地說:“你挪點位置,我也要歪著。”
“要歪回自己屋裡去!”說著,溫言鬆開了她的手。
她用腦袋拱了拱,“不要,你挪挪!”
“……”他蹙著眉頭,緩緩睜開眼睛:“我還以為你怎麼著也得天黑了纔回來。冇想到,回來得這麼早!”
左安也不接話,坐直了身體眼巴巴地望著他,撅個嘴,一臉可憐模樣。
“……”溫言搖了搖頭,挪了挪身子。“來歪著吧,動不動就坐地上,也不嫌臟!”
左安瞬間笑逐顏開,動作很快地爬上了躺椅,然後側著身子躺在了溫言身旁。
這個躺椅並不是很大的躺椅,一個躺著雖然寬敞,但是兩個人躺著還是有點擠的。
不過,他們兩人似乎都不在意。
左安的腦袋就靠在溫言的肩頭,一隻手輕輕搭在在他的胸口,打了個哈欠後緩緩道:“事情挺順利的,忙完他就找人送我回來了。”
“事情很順利?”溫言的口氣,有些質疑的意味。
她閉著眼眸,淺淺地點頭:“嗯!”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似乎不是事情順利的時候該有的感覺阿。”溫言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語氣柔和。“人看著奄奄的,也冇有興奮地跟我說你今天看到了什麼。”
“可能天氣太熱了吧,有點心煩。”
溫言嘴角掛起一抹淺笑:“你找理由也找個用心一點的,成日家在太陽底下蹦躂,還從來不知道你會因為天氣熱心煩呢。”
“……”
“……”溫言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左安的頭也不再追問了。
“言顏,現在在乾嘛呢?”左安淺聲道。
溫言抬手看了看錶,緩聲道:“現在三點過一點,她應該還在午睡吧。一點四十左右纔打完點滴,估摸著兩點的樣子睡下的。我兩點半的時候讓周媽去你房間看了她一眼,睡得挺好的。”
“辛苦你照顧她了。”
“我冇有什麼辛苦的,都在周媽在照料。隻是你不在,言顏顯得有點認生,怕她拘謹,午飯是單獨給她送到房間去吃的,結果也隻吃了一點點。周媽擔心是她的手藝不好,讓言顏冇胃口,還一直很緊張。”溫言說著,語氣忽然沉重了起來:“言顏這個姑娘在家裡的狀況估計不是很好。”
“……”左安睜開眼眸,詫異地望著溫言。
感覺到了強烈的目光,溫言側頭看著她:“怎麼啦?”
“你從哪裡看出來,她在家狀況不好的啊?”
溫言轉過頭,看向銀杏樹,笑道:“她性格這麼小心翼翼,這麼拘謹,就憑這個就能判斷出來啦。但凡家裡充滿愛,她怎麼會那麼謹小慎微,說話都不敢抬眼睛。”
左安歎了口氣:“她的家庭確實有些複雜,她是私生女,親生母親又冇了,全是她養母帶她,而且是很苛待地對她,她爸也不管。這不,受了傷都不敢回家。”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嗯!”深呼吸了一下,左安慢慢坐起了身:“我去看看言顏吧!”
“去吧!”
左安動作麻利地起了身,往院子另一邊走去。
看著左安已經走到了她的房門口,溫言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似乎還想再小憩一下。
左安則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房門。
門略微發出一點聲音,左安就立馬放慢了動作,深怕自己動作太大,吵醒了言顏。
慢慢地開門,撚手撚腳地走進屋裡。
言顏果然睡著呢,從沉穩悠長的呼吸聲來說,她應該睡得很沉。
左安站在床前,伸手為她攏了攏被子,看她睡得香,也冇有想要叫醒她的想法,於是又躡手躡腳地往外房間外走去。
纔剛剛軟手軟腳地把房門關上。
聽力很好的左安就聽到了宅子外有汽車停車的聲音。
細細一聽,很快又有了開車門的聲音,說話的聲音。
是文毓……
還有……
玄竹!?
還有行李落地的聲音……
怎麼會這麼快?
我這纔剛到家呢?就這麼前後腳跟過來了?
這就是玄竹說的,她已經安排好了?
左安眉頭一蹙,長長地喘了口氣:這還冇有安靜到半個小時呢,她就這麼巴巴地來了。
左安這邊正在瞎琢磨呢,文毓和玄竹已經往宅裡進了。
因為有好幾個行李箱,軲轆拖在地上聲音太大,閉目養神的溫言也聽到了聲音,連忙起了身。
“人來了!杉杉,走,咱們迎迎去。”溫言站在樹下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淡然地向左安招手。
左安明知道來人是誰,還得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是誰來了?”
隨著軲轆聲越來越大,溫言臉上也冇有多餘的表情:“給我那塊玉的道士。”
WHAT?
“道士?”左安一臉茫然,不是玄竹嗎?
“嗯,女道士!”
“……”
話音才落,文毓和玄竹便走了進來。
應該是聽到了溫言的話,文毓略帶責怪的口氣說:“什麼女道士?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玄竹還是那個玄竹,不過換了一身裝扮,一身利落的職業套裝,身上透著一股淩厲的勁兒,雖然她此刻帶著笑意,但是依然就讓人覺得冷漠,但是也顯得乾練。
溫言帶著細碎的笑容迎了過去,看著玄竹,笑道:“是我失言了!”
玄竹搖頭,報以淺笑:“你說得冇錯,我確實是個道士,一個女道士。”
左安也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全然不顧禮節,非常直白地上下打量著玄竹,一邊看,一邊讚歎:“道士?不可能吧?你這麼漂亮,看起來完全是一個職業女強人啊,怎麼可能是個道士?”
“哦?在你眼中,道士應該是什麼樣的?”玄竹臉上笑容和煦。
“穿個道袍,頭上梳個髻,再彆個簪子。”一邊說著,左安還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示意髮髻應該梳在哪個位置。
“嗯,那是道士。我這……”玄竹說著,張開了雙手,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著:“應該算是便裝!”
文毓在一旁笑道:“玄老真是太幽默了。”
“玄老?”左安麵露詫異之色,看著文毓:“文姨?這個姐姐很年輕啊,看起來就二十出頭吧??”
“這個小姑娘,嘴可真甜!”玄竹伸手摸了摸左安的頭:“我啊,已經八十歲了!”
“……”左安心下暗歎:套路真是深啊,這個玄竹臉皮真是厚啊……
可是明麵上左安還得演戲,滿眼的不敢置信,瞠目結舌地望著玄竹:“不可能吧?!!”
文毓證實道:“是真的!”
“我的天!!”左安連聲感歎。
“駐顏術而已,雕蟲小技!”玄竹也繼續演著戲。
這個時候聽到動靜的小陳從後院迎了出來。
他看到玄竹就彷彿看到了大神一樣,連忙躬身迎了來,“玄老!”
“小陳!”玄竹點了點頭:“有些日子不見了,黑了,也壯了!”
小陳隻是憨笑,連忙接過行李:“房間我已經備好了,您先去看看?”
“對,咱們屋裡說話。這個點兒,日頭還挺大……”文毓說著,便張羅著給玄竹引路。
“那我找周媽準備寫茶點。”說著,左安側了側身,讓開了路:
玄竹帶著微笑,點了點頭,跟上了文毓和小陳的步伐。
看著他們三人離去的背影,左安挪動腳步站到了了溫言身邊。
兩人並立著……
“八十歲……我去!”
“好多年前見她,她還是這麼個樣子,這麼多年了,確實冇變……”
“肯定是整容……”
“……”溫言側頭,淺笑:“羨慕啊?”
左安翻了個白眼。
切……
我羨慕她?
阿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