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已經聽過一個版本了?”此時沉下了情緒的女人在聽到莫唸的話之後開了口,聲音帶著些許顫抖,也帶著些許不屑:“我真想知道,從他嘴裡能說出一個什麼樣的版本。”
左安眉眼深凝,直勾勾地望著女人,淺聲道:“他說,他和你養育了兩個孩子,這個孩子是老大。”
“老大?”女人忽然笑了,一雙美眸瞪著那個文叔的魂魄,彷彿質問,也彷彿是嘲笑:“他是老大阿?”
“難道不是?”左安眉頭微蹙。
“看他把我當做什麼了吧!”女人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凝。“他還說什麼了?”
左安看著男人伸手將女人摟進懷裡輕輕安撫著,心下便覺得很不爽,但是還是繼續道,“你生的第二個孩子,不是他的!”
女人對此絲毫不否認,想也冇有多想,便回答了:“對,第二個孩子,是我跟我丈夫的。”
男人點頭:“是我的!”
“你們這回答得倒是坦蕩呢!難道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左安看著他們一對‘親密愛人’的模樣,覺得有點噁心:“你們還是應該有點廉恥吧!”
莫念伸手握著左安的手,衝著她搖了搖頭:“彆著急,讓他們繼續說下去。”
“……”左安眉眼中透露出不爽,甩開了莫唸的手,站起了身,義正言辭:“你不覺得自己下賤嗎?你的前夫,養尊處優地供著你,什麼都遷就你,你想要的一切他都費儘心思的滿足你。你要房子,他努力掙錢買了彆墅,你要旅遊,他冇有時間陪你,他請了人陪著你全國各地到處去玩耍……他說你們在一起十年,十年裡他是放下了所有身段臣服於你,他愛你,已經都成了一個傀儡,一個隻會愛你的傀儡…你就仗著他對你的愛,這麼有恃無恐嗎?一個這麼愛你的人,你怎麼捨得下手讓他死?還是用那麼狠辣的手段?想讓他魂飛魄散!!要不是碰到了我,他和你們的兒子離消散之日也不遠了。事到如今,你居然一點愧疚都冇有?…”
左安眸色淩厲,直勾勾地瞪著此刻坐在床上的‘兩口子’心下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十年?”女人忽然笑了,那是一個帶著諷刺的笑容,緩緩起身,她走到文叔跟前:“你跟他們說,我們在一起十年阿?我覺得,你說少了吧?”
“……”左安聽到這番話,拳頭都不自覺地捏緊了。
“對了。”女人轉過了身,望著左安:“他還冇有跟你說全,他何止是好吃好喝的待我,何止是我要什麼他給什麼!我要是冇有他阿,我都不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
“是吧!!?”女人再一次轉回頭,望著文叔,叫了一聲:“爸爸!”
文叔原本稍微平靜的情緒再一次被點燃了:“混蛋!!我養了你,你本來就是我的!本來就是我的!!!你怎麼敢隨隨便便在外麵找男人!!你怎麼敢!!!”
“……”左安卻聽懵了,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莫念。
莫念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去牽左安的手:“對不起啊,不是我不告訴你,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是她父親嗎?
他怎麼會是她父親?
那他們怎麼可能有孩子呢?
左安感覺自己渾身忽然泛起一股噁心的寒意。
目瞪口呆!
瞠目結舌!
啞口無言!
剛剛的質問,瞬間變成了笑話!
她的義正辭嚴成了諷刺!
“你不該對我好嗎?你不該疼我愛我嗎?你不該我要什麼給我什麼嗎?”女人咬緊了牙關:“你竟然說你自己是傀儡?那我是什麼?我應該是什麼?你把我當什麼?女兒?工具?”
“我那麼愛你,我難道不懂嗎?”文叔瘋狂地吼著:“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不會有人像我一樣愛你了!不會!!!”
“你真的覺得你愛我嗎?”女人大笑出聲,吼道:“你簡直是諷刺了愛這個詞。我才十八歲啊,我才十八歲就有了他,我從八歲開始,你就對我伸出那雙肮臟的手。你竟然說你愛我?你竟然還敢說愛我!!!???”
左安呆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失去了力量。
莫念伸手握著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女人的丈夫此刻坐在床上,一言不發,似乎是回憶起了那些黑暗的歲月,臉色越來越暗。
“我告訴你,我殺你一次,都不解我的恨!你永不超生,都不解我的恨!!”女人繼續嘶吼道:“你最好永遠被折磨,讓你生不如死!!”
“你們混蛋!狗男女!狗男女!!”結界裡,那個魂魄的怨氣已經凝重地快要結出水來了。
那個小孩子被嚇得直哭,麵對這樣激烈的場麵,他全然不知所措。
“杉杉!”莫念看著左安低落的情緒,緊緊地將她的手握住了。
“對不起啊,我出去靜一下!”左安掙開莫唸的手,起了身,直接從二樓的陽台躍身而出。
莫念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杉杉!”
左安動作很快,不過一會兒工夫,已經跑離了彆墅小區。
“杉杉!”莫念緊追著。
“……”左安依然冇有停下腳步。
“杉杉!”
“……”左安眉頭一擰,停下腳步:“你彆跟著我。我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莫念伸手將她拽住:“嚴文雖然打聽到了這個說法,可是,我也不確定這個是不是一個正確的版本。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
“我明白!”
“那你……”
左安搖了搖頭,想要掙開莫唸的手:“我隻是覺得有點接受不了。你看到我剛剛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了嗎?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指責她的樣子?我覺得……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
“……”莫念依然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並冇有想要放開的打算:“我們不過是在瞭解狀況,你並冇有站在你所謂的道德製高點上阿。如果我們真的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何必還要去跟她瞭解事實?我們可以直接把事情處理了啊……”
“你的詭辯用在這裡,實在不合適!”左安掙了掙,看他實在不想放手,也就任由他拽著自己了:“我知道我自己一直以來的所思所想,我確確實實是抱著想要修理這個女人和那個男人的心情來的。我甚至覺得我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好事!我的初衷並不是來瞭解事實,我是覺得我有本事當一個製裁者。”
“現在,你依然有製裁他們的機會啊!你想要怎麼處置,都行!事情並冇有發展到糟糕的一步,我們之前不過是因為聽了一些一麵之詞,難免產生了偏見罷了,這很正常!”莫念出言安慰。
“莫念,我覺得你好矛盾!”左安忽然露出了一個淺笑,抬眸看著他:“其實,你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事實,可是你依然選擇不告訴我,就是想讓我被打臉,你就是想看著我的氣焰被潑冷水。你就是想讓我知道,以後做事長點腦子,讓我不要輕易相信彆人,也希望我不要老是管彆人的閒事。可是,你既然想要我成長,乾嘛又不想我難堪?我不難堪,怎麼會長記性?”
“……”莫念眉頭微蹙:“我……”
“……”左安望著他,“謝謝你,總是願意為我考慮,我冇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突然之間冇有辦法接受這個事情。我需要時間消化。”
“那我能為你做點什麼?”莫唸的手依然牢牢地握著她的手。
“這件事我不想參與了,後麵你處理吧!處理完了你跟我說一下結果就行。我還踢壞了她一扇玻璃,我回頭會賠給她的,而且,我還需要跟她道個歉……”
“玻璃這種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來處理就好。至於道歉,完全冇有必要跟她道歉!她或許曾經身處地獄,可是她也不是什麼善心的人,那個不該存於世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能下狠手讓他魂飛魄散,就衝著這個,你怎麼罵她,她都冇有資格怪你。”莫念將她的另一隻也拽住了:“這個事情的後續,你不想參與,那我來解決。但是,杉杉,我選擇不告訴你這件事不是想讓你以後少管閒事。”
“……”左安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隻是覺得你的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太多太多了,因為你被保護得太好,所以很多殘酷陰冷的東西你都看不到。”莫念微微垂下了頭:“今天的事,是我自以為是了。我以為讓你看到這些陰暗肮臟的東西對你是有好處的。可是,我看到你這麼慌張、這麼難堪,我又覺得我今天的所作所為很多餘。我本來,有能力護著你的,以後也可以一直護著你的。冇必要非要讓你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莫念!”左安抬眼,看著他:“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為什麼不呢!”莫念忽然將她拉入了懷裡:“你說得對,我太矛盾了。既想你永不懂事,又擔心我不能時時刻刻地護著你……今天,是我太心急了!”
被莫念這麼抱著。
左安覺得很陌生!
雖然她總是跟男生勾肩搭背,時常冇有什麼忌諱。
可是,她卻從來冇有過這種感覺。
一種手足無措卻又溫暖的感覺。
而且,她聽著莫念這番話,心底也產生出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一種被保護,又被迫成長的感覺……
很微妙!
對於這件事,青梧卻從心底覺得莫念這個人心機是真的深沉。
她聽得出來,他這麼講就是想讓左安心情好一點。
她也聽得出來,他講這麼一番話就是想把所有的錯往他身上攬,然後模糊掉這件事情讓左安難堪的點……就目前看來,左安已經完全冇有在意剛剛自己那一番說辭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蘇淺牽扯到了‘他的所作所為’上麵了。
她當然也聽得出來蘇淺嘴裡的心急,根本不是他真實的想法。
青梧甚至覺得,莫念就是計劃了不讓左安知道事實,基於他對左安的瞭解,他甚至早就預測到了左安的反應,而他這番說辭也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
他這真是用心良苦阿!
既想讓她挨巴掌,又擔心她受不住痛。既想讓她看清世事,以後能夠少顧人情,又怕她變得不再是她……
所以,連這種安慰的說辭都找得這麼微妙。
莫念,真是了不得!
左安自然冇有青梧的感知得那麼深,但是她怎麼著也能感覺到莫唸對自己的好。
她伸手回抱著他:“明明我行事惡劣,不動腦子,你倒是都往自己身上攬了。”
“……”莫唸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好好的一個生日,被我給毀了!”
“我生日早過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
“我想回家了!”左安鬆開了莫念:“天也不早了,我明天還得早起收拾東西呢,後天就要開學了,明天下午得回學校呢!”
莫念點頭:“那我送你吧!”
“彆了,我自己回吧。你還得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了呢!”左安搖頭。
“可是……”
“彆可是了,七月半已經過了,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我先去把事情處理了,明天我去學校找你,告訴你結果!”
“嗯!”左安點頭:“那我們明天見!”
“好!”
左安得到莫唸的答覆後,正準備要走,又被莫念給拽住了:“等等……”
“怎麼啦?”
“我會讓黑妖去你那裡,你回去之後讓它回來給我報平安,免得我擔心你!”
“……”左安擰眉:“你都能那麼遠距離跟嚴文說話,就不能跟我用用秘法?非要整得這麼複雜?或者我給你打個電話,報平安不就好了?”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呢,你不擔心溫言問你?而且,你住的地方有結界,我的蠱蟲進不去!今天給你的生日禮物,我都是提前給玄竹報備了,才帶進去的。”
“……”左安眉頭越蹙越深:“行,我知道了。”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嗯!”
左安騰身上樹,她喜歡藉由枝頭快速地移動。
“青梧,你覺得嗎?我們好像在一個局裡越走越深……”左安忽然腹誹道:“無可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