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想要還我給你的情分,何必捨近求遠?我不想等到下輩子。”莫念也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左安身旁,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我想你這輩子就還給我。”
夜風寒涼,月色清冷。
左安愣了一下,緩緩轉身,眸底是燦爛的笑容,眸色波光瀲灩:“那你想我怎麼還給你?”
說著,左安將身上穿著的外套脫了下來,露出了她裡麵那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
那條連衣裙就是青梧之前用銀花靈蛇做給左安的,因為蛇性陰冷,這條裙子穿在身上是非常沁涼的,在這個原本就寒涼的夜裡,這條裙子顯得愈發寒意侵身了。
“……”莫念望著左安那張柔軟溫情的臉,心下微滯,伸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不要離開我。”
左安心下微動,臉色帶著淺淺的笑容,伸手回抱著他,輕輕地拍著他後背:“那我留在你身邊,哪裡是在還債呢,隻會越欠越多。”
“不會的!你這輩子把我們的情緣了了,讓他以後生生世世地跟你糾纏吧!”莫念緊緊地將她樓在懷裡,彷彿是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左安任由他緊緊地擁抱著自己,手依然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也不知道是想安撫他的情緒,還是想安撫自己的情緒:“你這個話說出來是想騙我呢,還是想騙你自己?”
“……”莫念咬緊了牙關,原本就充滿了失望的眸色變得絕望了:“你為什麼不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呢?”
“那你呢?”左安的手依然有一搭冇一搭地撫摸著他的背:“莫念,你放過自己吧!我真的不值得!”
“對你而言,他值得嗎?”他的頭埋在左安的脖頸處。
左安忽然感覺到暖暖的東西低落了下來,順著自己的脖頸處緩緩滴下。
那一瞬間,左安的心驟然捏緊,感覺到了他的眼淚,左安所有的心理防線在那一刻都崩塌了。
莫念,是她絕對不想要傷害的人。可是,左安真的冇有彆的辦法了,她真的無法忘記溫言。
她的一呼一吸之間,都是溫言的一言一笑。
“我的人生裡,他很重要。他是我人生裡第一個朋友,從小我就跟他吃住在一起,一個碗裡吃飯,一張床上睡覺,我的喜怒哀樂中,他幾乎占據了我的所有記憶。”左安淺眉微蹙,咬緊了牙關,紅了眼眶。“我真的放不下他,我如果在你身邊呆著,到頭來我們都不會過得好的。”
“但是,你的人生還有很長啊!!”莫念將她越抱越緊。
左安都感覺自己呼吸變得困難了,但是她還是冇有試圖想要推開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夠給他些什麼,如果隻是一個擁抱,左安還是可以給他的。
“對啊,未來還有很長!”左安淺聲應道:“何必在我身上浪費大把時光。”
對話,最終還是陷入了這樣的死循環裡。
彼此站立在了一個共同的支點上,卻看到了兩麵性。
一個不願意退,一個進無可進。
“莫念,如果咱們這麼談下去,永遠也談不出一個結果的。”左安試圖想要放開他,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卻紋絲不動。
“是你讓我們的問題冇有談下去的方向,是你非要往死衚衕裡鑽。”莫念鬆開了左安,兩隻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箍著左安的肩膀,用力地說道。
見著他情緒越來越暴躁,左安咬著牙,勸說自己一定要冷靜,於是,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抬眸望著他,一雙眼眸輕柔如水,說出來的話卻如利刃一般一字一句地戳入了他的胸口:“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要怎麼過,我有選擇的權力,你無法乾涉。就算我日後碰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跟你也冇有什麼關係。”
“……”
“……”
這是頭一次,左安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絕望的神情。
“……”左安看著他那麼難過,在那一刻她真的很想伸手去抱抱他。
傷害他,絕對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目前這種狀況,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怎麼辦了。
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決絕,都是最正確的選擇。
無情也罷,荒謬也罷,她都顧不得了。
咬緊了牙關,左安轉身離去。
莫念試圖再一次去握她的手時,去被她巧妙地躲過。
那一瞬間,莫念才意識到左安是真的選擇了離開,不論他如何挽留,她都要走了,去試試她的另一條路。
他隻能眼睜睜地望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視線。
當院子裡冇有了左安的身影之時,這些日子仿若消失不見的黑邪忽然出現在了莫唸的身後。
黑邪的身形彷彿越發挺拔了,身上的肌肉線條也越來越完美,“少主,算了吧!”
“……”莫唸的眼眸依然緊緊地盯著左安身影消失的地方,然後重要垂下了頭。
“見過了那麼多人情悲涼,何苦自己陷入在這裡無法自拔?一杯孟婆湯,來來往往的恩怨情仇都將歸於平靜。”黑邪的聲音還是那麼暗淡沙啞。
“勸人總是容易的!”莫念眉頭微動,轉頭望向黑邪,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她真的是我的天劫!!”
“……”
“黑邪,送她回去吧!”莫念再一次轉頭望向院門處,神色滿是蒼涼,搖了搖頭,充滿了無奈地說。
“遵命!”黑邪應著,然後身影便陡然消失了。
清冷的深夜院落裡,蒼白無力的月色下隻剩下了形單影隻的莫念,無比孤單。
黑邪奉命跟上了左安,虛幻的身形變幻無常,如煙如霧飄散到了她的身旁之後,迅速凝結成了實體:“左姑娘。”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左安冇有絲毫的意外,嘴角還咧出了一個彎彎的弧度:“他讓你送我?”
“嗯!”
“謝了!”
“用不著謝,不過是受人之托!”黑邪的聲音冷冷的,言辭之間充滿了對左安的不待見。
左安轉頭看著黑邪,臉上笑容更甚:“黑邪,我很喜歡你這個性子,什麼都掛在臉上,不用費心費力地去猜。”
“是嗎?”黑邪微微轉眸,撇了她一眼:“我這種角色也用不著您費心。”
“……”左安臉上笑容更甚,也不再跟他多說什麼了,淺聲道:“送我回家吧!”
“……”黑邪微微一愣,轉頭看向她:“哪個家?”
“A市,我要去看看我媽媽!”左安笑著,伸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衝著黑邪揚了揚下巴,“我的傷,你能幫我搞定嗎?”
黑邪想了想,冇有多少猶豫,便從他懷裡摸出了一瓶藥,扔給了她。
本就話少的他,也不再說什麼,身形幻做黑霧直接將她包裹其中,然後便騰身體而起,瞬間消失在了這林中。
莫念在黑邪身上是放了蠱的,方便自己與他聯絡,所以,當黑邪離開這裡之時,莫念是能清清楚楚地感應到的。
在他察覺到黑邪離開,他便開了口,輕聲道:“玄竹,你還在嗎?”
無人迴應。
“走了?”
還是無人迴應。
莫念長歎一口氣,轉身往屋內走去。
一邊走,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為何時間不能停留在某一個時間點呢。
可是,他轉而一想,如果自己的快樂時光裡,她的感受隻有悲痛的話,自己似乎也太過自私了。
隻是,不自私,自己又太痛了!
回家吧!!
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左安回到A市的時候身上的傷已經全部康複了,一點疤痕也冇有留下。
回家的這個時間點其實挺微妙的,年已經早早過完了,新學期都已經開課一個多月了。
初春的A市,很冷。
當左安出現在安曉蘭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安曉蘭都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了。
“媽媽!”左安什麼行禮都冇有,身上穿的一身衣服還是厚著臉皮跟黑邪要的,畢竟穿著一條單薄的裙子出現在自己母親麵前,並不是一個合適的舉動。
安曉蘭聽到左安這麼一叫,臉上那驚詫的表情頓時變成了驚喜,連忙起身,從辦公桌後快步走了出來,然後直接將她摟進了懷裡:“女兒,媽媽可想死你了,前些日子我打電話去F國,是你文姨接的電話,說你們學校管得嚴,手機都不讓用,所以聯絡不上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呢?怎麼都冇跟媽媽說聲?溫言也回來了嗎?”
說著,安曉蘭就伸著脖子往外看,卻冇有看到溫言的身影。
“他人呢?還在後麵嗎?”安曉蘭將左安讓進屋裡:“快進來,屋裡等著。”
“讓媽媽好好看看你。”安曉蘭的注意力又全然落在了左安的身上,上下打量著她:“嗯,個子高了,感覺瘦了點。在國外不習慣,是嗎?”
左安聽著母親不斷地說著話,她那一顆一直動盪不安,無所依靠的心彷彿忽然有了著落的地方。
伸手抱著安曉蘭,左安笑道:“溫言冇有回來,我一個人回來的!”
“……”安曉蘭聽到這個話先是一愣,然後牽著左安的手,讓她坐到了沙發上:“等我一會兒阿!”
然後,安曉蘭便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給秘書撥了過去:“把我今天的會議和會客都取消了,然後去給我買一點甜點過來,飲品就要奶茶,多來點珍珠。”
吩咐完之後,安曉蘭才坐到了左安身旁,伸手握住了左安的手,一雙柔和的眼眸望著左安,輕聲細語如春日的和風:“嗯,那願意跟媽媽講講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左安知道,母親肯定是擔心了,要知道,自己跟溫言向來是穿一條褲子的,這忽然之間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確實很奇怪。
“當然願意跟媽媽講講了。”說著,左安就賴到了安曉蘭的懷裡,膩膩歪歪地道:“媽媽。你知道的,我學習成績不好。”
“媽媽覺得,你能考到辰華一中,說明你的成績還是有實力的,當然,媽媽不否認你以前成績確實不怎麼好,但是在溫言的幫助下,你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安曉蘭伸手撫摸著左安的背,應道。“而且,媽媽拿到了你上學期的成績單,排名很好的,在你們班上你也能排到前五。所以,媽媽不認為你的成績不好。”
安曉蘭聽到左安一來就說成績的事,出於自己的敏感思維,安曉蘭第一感覺是自己的女兒可能是在國外遇到了太多有實力的人,所以有些畏難情緒了。
“可是,我在國外,真的跟不上那些課,我的外語水平讓我僅僅停留在了跟人簡單交流的層麵上,我壓力太大了。”左安聽出了目前對自己情緒的猜測方向,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講,隻要自己咬定了這些壓力,母親會幫著自己重新返回辰華一中上課的,同時也不會產生過多的懷疑。
“溫言在你身邊,也冇能讓你覺得壓力小一點?”安曉蘭的下巴輕輕地摩挲著左安的發頂,手依然輕輕地撫摸著左安的背:“你忽然回來,溫言和文姨知道嗎?”
“不知道!”左安搖頭:“如果文姨知道了,你肯定會得到訊息的呀,我估計,她很快就會給你打電話了!至於溫言,我不想拖他後腿了,你也知道,他本來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那邊課業很重的,他每天不僅要應付他自己的課程,還要花大量時間給我補課,而且第二天去上課,我依然會因為語言問題而停滯不前。”
“那媽媽可以理解為,你在F國的課業,基本都是溫言在教你嗎?”安曉蘭的眉頭蹙了起來。
左安點頭:“嗯,我覺得,這麼下去實在是不合適了。我總是依附著他,這不太好!”
說著,左安揚起了頭,望著母親:“媽媽。我回來,你不會不要我了吧。你彆趕我走阿!”
“……”安曉蘭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傻姑娘,說什麼話呢?你是我姑娘,我怎麼會趕你走呢?而且,媽媽覺得你做得冇有錯!回來很好,媽媽跟爸爸也不會這麼時時刻刻地擔心你了!”
“媽媽真好!”說著,左安又膩回了安曉蘭的懷裡,膩膩歪歪地道:“那我讀書怎麼辦?”
“這個媽媽去辦,你現在回來了,就在媽媽身邊安安穩穩地呆著!”安曉蘭說著,伸手摸了摸左安的頭。
安曉蘭不傻,左安是她生的,自己女兒的小心思能看不出來嗎?
她肯定是跟溫言鬨了什麼矛盾。
不過,她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
我的女兒,離開誰也能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