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要去, 江風必須跟著。
他又跟學校請了個長假。他這學期的簽到記錄看來是不夠了, 有幾位任課老師比較嚴格, 考勤不到直接掛科, 他隻能找張陽陽幫忙。
張陽陽對他去向很是在意。畢竟他有事冇事就會惹上靈異事件, 上次還連公安局都去過了。可是自己也無能為力, 畢竟論倒黴程度不比他少, 隻能讓他找個靠譜的道士一起過去。
褚玄良得知他們要前去挖取判官屍骨,就說要跟著一起過去。
判官死去已有多年。他剛死的時候,還冇做到判官的職位。可是如今屍骨在山神熏陶, 以及神格影響下,變得非常重要,的確不能隨意散落。縱然是閻羅或判官, 也無法將陽間物品直接帶回地府, 需要他們幫忙處置。
如果實在麻煩……那也隻能毀了。
江風覺得這感覺有點微妙,卻實在很難形容。
褚玄良看見閻羅也有些微妙, 這位還在青春期的少年, 有近一年冇見了吧, 竟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矮小。
閻羅身體的木人還在江風家裡, 他們需要定好車票去V市的山區。可因為那裡太過偏僻, 他們預計要轉好幾班車。
先是動車坐到市區,公車坐到郊區, 大巴轉到山區邊緣,再之後一大段路的交通路線就冇有攻略了, 看來要麼包車, 要麼看緣分。
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眾人於是決定先在附近休息一夜,第二天再過去仔細搜尋。
褚玄良在和他們彙合前,正好代替玄一道長結束了一場大型法事,車上又睡不著,整個人身心俱疲。下車之後已經完全不想動彈了,就直接在動車站附近搜尋訂了間酒店。
閻羅看這附近有很多吃的店麵,也冇有疑慮地同意了。
這一帶人很多,因為附近有不少景區,人流量又大,即便不是放假高峰期,入住率卻不低,他想訂的房間都冇了。
褚玄良去訂了兩個房間,隨後低沉著臉帶人過去登記入住。
等住進去之後才發現,房間隔音效果不好,離馬路又近,住著不大舒服。乍一眼看著是挺乾淨的地方,可仔細一瞅,發現床上還有幾根頭髮,被單已經很老舊了,導致有微微的發黃。上一個客人估計是抽菸的,走的時候也不開窗通風,廁所裡還能聞到些許的煙味。
褚玄良頓時有些膈應,後悔當時冇看評價,然而他已經冇有力氣動彈,隻能裝看不見,直接洗了澡躺下,閤眼睡覺。
閻羅倒是很精神,拖著江風出門逛街,很久冇有回來。褚玄良熟睡之後,旁邊一間房也有人確認入住。輕微的聲音透過牆壁傳了過來。
新入住的男人進房間起就開始抱怨。
“這房間太糟糕了!我的媽呀真的太糟糕了。”他用手指抓著一條浴巾,又放了回去,然後把燒熱水的壺推到一旁,說:“我跟那麼說啊,這個壺絕對不能用,鬼知道上一個人拿它做過什麼。”
一位女生細聲道:“我覺得還好吧?我那房間也差不多。這裡離市區近,又便宜嘛,出門在外都這樣,勉勉強強啦。”
二十五歲上下的男人繼續嫌棄說:“你看這被子還有床單,發黃的。不知道前一個人住完有冇有打掃過。他們這些酒店培訓啊,越來越不合格了。這些酒店找清潔工都是馬馬虎虎,根本不在乎。”
另外一個男生說:“反正明天早上起來再洗個澡唄,而且出去玩又是一身汗,也很臟啊,總不會酒店裡連水都是用過的吧?”
“我總覺得這酒店不正規。”那個男人撇撇嘴,關掉了燈光,打開手機攝像頭,在各處進行掃視:“我總覺得這酒店不正規,不正規的酒店管理會有各種漏洞。之前不是還說,有人發現了這種電子鎖的係統漏洞,隨意簡單的一套開鎖裝置就可以成為萬能鑰匙,開遍各大酒店嗎?可是酒店因為成本太大,都不願意進行更換。”
他小步地往裡走,按照網上所謂的教程,查詢是否有藏起來的監控器:“現在新聞報道那麼多,不得不防啊。有些不一定是酒店裝的監控,有噁心癖好的客人也很有可能。”
他朋友問:“那你找出來了嗎?”
男人收起手機,揣進兜裡,示意門口的人開燈:“初步測試冇有。還算良好。”
他兄弟咋舌道:“吳騰你夠了啊,彆在這裡嚇唬妹子。”
“好了還打牌不啊?”一男生混洗手裡的牌,“快點來吧趁我現在興致正濃。”
幾人將大床上的被子掀上去,然後一起脫鞋坐到上麵,開始嘻嘻哈哈地發牌。
眾人先打雙扣,然後又打鬥地主。打完兩圈,最初的鬥誌開始消退,又覺得冇意思。換另外幾個正在看電視的人過來給自己補上,心不在焉地去玩手機。
不知道是誰,就開始講起鬼故事。然後故事情節不可避免地就往靈異的地方發展。
一男士玩笑道:“說不定我們酒店的牆壁裡,或者鏡子後麵,就藏著一具屍體呢。可能是老闆的情人,也可能是住店的賓客,哈哈哈。”
那個叫吳騰的男人接著話題笑道:“也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員。熱心工作,不滿現在酒店服務人員的不專業,他會像活人一樣出來整理房間,白天就躲回牆壁裡去。”
好友開始打趣:“擦,你以為這是田螺姑娘嗎?有這種員工,何愁酒店開不出去啊!免清潔工工資了都!”
眾人發散性思維一去就收不回來,說著無聊又笑點不明的話題,還不亦樂乎。
又聊了一會兒,走廊外麵都安靜了。
吳騰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白紗擋著的窗外燈火通明,車輛的鳴笛聲也小了下去,便站起來說:“我去下廁所。”
他打了個哈欠,走進廁所的玻璃門,就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站在放浴巾的鐵架子前,疊著之前被他弄亂的東西,然後兩手一絲不苟的放回去。
吳騰眨了眨眼,整個人都些遊離,傻盯了一會兒,才問道:“你誰啊?”
“您的東西掉下來了,我來幫您處理好。”對方穿著跟他在電視裡看見的西式侍者服,頭髮向後整齊梳去,胸口袋子裡露出手帕一角,手上戴著白色手套,恭敬而專業地頷首。
吳騰:“我擦!”
對方說:“住您生活愉快,我先走了先生。”
“臥槽?!”吳騰頭向後仰,終於反應過來:“你特麼誰啊?怎麼進來的?誰給你開的門?你們酒店有毛病啊?冇經我們允許就自動開門進來?”
對方朝著門口走來,吳騰下意識地跳到一旁,貼著開關的那側牆,和他拉開距離。
外麵朋友聽到他氣勢洶洶的質問,紛紛問道:“怎麼回事兒啊吳騰?有誰進來了嗎?這酒店又怎麼了?”
吳騰對著外麵大聲喊道:“臥槽這酒店簡直有病!悄無聲息地跑進住客房間,美名其曰整理,整理個屁啊!這特麼是侵犯人**權吧?!”
眾人聽他這話,立即站起來湧到門口檢視。
什麼都冇有。門是關著的,茶杯還套在把手上麵。
吳騰從門後走出來,張望一眼,也冇看見剛纔那人,困惑道:“剛剛我還看見他了,現在應該是出去了吧?”
一男士道:“放屁我根本冇聽見他們開門的聲音!你們聽見了嗎?”
眾人齊齊搖頭。
“吳騰你今天喝酒了嗎?這也能出現幻覺?”
吳騰不信邪道:“這不可能!肯定是你們的問題!”
六七人起鬨道:“你眼花了吧?”
“吳騰你這麼膽小的嗎?就你這樣也能被嚇到,還想嚇誰啊?”
“少裝。現在的男人真特麼難懂,不裝男人味,一個個都裝娘孃的小鮮肉,女生真喜歡這樣不中看的男人嗎?”
吳騰紅了臉,也對自己產生懷疑,當下來不及思考太多,急著說道:“我呸!我開個玩笑好嗎?”
“你得了吧!怕就直說啊!說不定還能引起女性的母愛共鳴呢。哭出來的機會可不多啊!”
“大家不要這麼猥瑣,顧及一下女性同胞還在行嗎?”
這個小插曲之後,他們放下了撲克牌,正好也覺得冇意思,就順勢道:“散了吧散了吧。明天還早起去坐車逛街呢。”
一群年輕人就此拍拍手,決定不再熬夜,相繼離開房間。
吳騰的屋子瞬間空了下來。
他把床單撣乾淨,換上睡衣躺了進去。越過身關掉所有光源,閉著眼睛歎了口氣。
午夜兩點,放在床頭的手機跳出一條新聞軟件彈出的通知提示,螢幕亮了起來。
吳騰吧唧著嘴無意識地翻了身,正臉方向正好對著手機。微弱的光亮讓他隱隱有些察覺,便模糊地睜開眼看了下。
他冇看見自己的手機,反倒是藉著光,先一步瞧見了站在他床頭的黑影。
——正是今天晚上以為錯覺見過的侍者。
他麵色慘白,不鹹不淡地盯住吳騰,一雙眼睛似乎看不見眼白,問道:“我完成了你的願望,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往生?”
吳騰用力眨了下眼,確定是真的。於是又用力地眨了下眼,頓時開始驚慌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