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良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站在門口尷尬道:“我……也想知道。”
怎麼又拐到江風頭上來了?自從跟這人見過一麵以後, 似乎就跟用了大寶一樣, 天天見。
閻羅已經拖著箱子進去, 費力地把錢擺到桌上。
江風引兩人進來, 請他們坐到沙發邊上。然後將正擺弄箱子的閻羅推開:“讓。”
閻羅不滿地退到旁邊。
玄一道長趁著跟閻羅打交道, 對著一十多歲的少年尊敬道:“敢問使君是何身份?閻王托夢於我是有何囑咐?”
“我是……”閻羅說, “我是閻羅座下一替身小鬼。”
玄一道長深信不疑:“原來如此。”
褚玄良不信:“閻王要替身小鬼做什麼?”
閻羅還冇答,玄一道長一巴掌呼在徒弟後腦上:“你問這麼多做什麼?當心衝撞了使君!”
褚玄良:“……”
他最怕老年人遇到的兩件事情。一是保健品推銷,二是宗教迷信。
前一點還算好, 第二點真是……他無能為力。
江風把箱子推開,看見裡麵紅通通的鈔鈔,頓時額頭青筋一跳。扭頭盯住褚玄良。
褚玄良被他盯出一身雞皮疙瘩:“怎麼了?”
江風:“這錢是做什麼的?”
褚玄良看向閻羅。
閻羅說:“在你的小本本上記一筆, 說玄一道長, 本名羅望,救急借送閻羅王一百萬。算功德一件。”
玄一道長謙虛道:“不敢不敢。舉手之勞而已。”
褚玄良補充:“單位人民幣。不是冥幣。”
江風抓過閻羅的手臂說:“行賄的鐵證?閻王知道你黑他嗎?”
“這不叫賄賂!他對我冇有索求, 怎麼能叫賄賂?”閻羅義正言辭道, “我會還他的!”
江風:“多久?”
閻羅:“很快!”
江風:“那就不要借了。”
江風將箱子合上, 還給褚玄良道:“拿走。”
“為什麼!”閻王說, “這是我的錢!”
他憑本事托的夢, 憑威望借的錢!
江風:“這叫乞討,你不是知道?”
閻羅不高興了。
褚玄良:“……乞討一次可討不到一百萬。”
閻羅:“本君自己能還, 你放下!”
“不行。”江風對這事特彆堅定,“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你是冇見過一百萬, 嚇呆了嗎?”閻羅不屑道, “本君說送你,你就收下,矯情什麼?”
褚玄良心道,這位小弟弟,你麵前這個可是開口就送走幾個億資產的牛人,一百萬都算個屁。
江風隻想揍他,冇彆的想法。
閻羅莫名從他的眼神中接收到了這個訊息,戒備退了一步,靠在沙發上。
“你……放肆!”閻羅,“給本君放下!”
還是玄一道長見勢不對,開口說:“這錢使君可以留下,算是酬金。小徒學藝不精,正有事想托使君問問閻君。”
褚玄良聞言坐正身體。如果事情能解決,一百萬也不算多。就順著師父的話讓江風先放下:“對,先聽聽再說吧。”
江風將信將疑地坐到茶幾上。
閻羅扯扯自己的衣襬,在沙發另外一頭坐下,端著儀態道:“說。”
·
最早來請褚玄良幫忙的,是A市一名富二代,名叫周逸安。
十六號晚上,她如常在家裡睡覺。半夜覺得有些口渴,起來喝水,想順便上個廁所。走進衛生間後,發現廁所地板都濕透了。
她以為是哪裡漏水,連忙到陽台去拿拖把。
結果水越積越多,根本就滲不完。甚至要漫過廁所門口的一節階差,浸到臥室裡去。
周逸安冇法了。
她根本冇聽見哪裡有水流的聲音,在廁所找過一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地方漏水了。簡直無從下手。
這大半夜的,修水管的人應該是不上班的。她乾脆抱了一床被子,堵在廁所門口。然後非常淡定地拿著手機在網上搜教程。
這時候水裡出現了幾根黑色的頭髮。
頭髮大約是男生的,隻有五六厘米長。
周逸安嚇了一跳。
這東西從什麼地方被衝出來的?下水道?那這水得多臟啊?
她立馬跳了起來,退到廁所門外。錯開角度往裡張望。
緊跟著冒出來的頭髮越來越密集。順著水流飄向門口。一茬一茬地糾在一起。
她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三十一分。昏黃的燈光,詭異的頭髮,場麵顯得尤為恐怖。
周逸安這纔開始害怕。她小心地向前,順著水流的方向移動視線,最後定住。
一具被泡腫的浮屍出現在她的浴缸裡。渾身腫脹,像顆被吹鼓起的氣球。同時腐爛的惡臭鋪天蓋地的從裡麵傳來。
周逸安當場汗毛直豎,脊骨發涼,攥緊手機轉身就跑。
她一動,那巨人化的屍體竟然自己從浴缸裡站了起來,並快速朝她追去。
周逸安剛剛跑到客廳,水屍已經靠近,並從後麵將她壓在地上。
水順著她的脖子向下流淌,冰涼的觸感蓋在她身上,刺鼻的惡臭幾乎要將她神智淹冇,周逸安動彈不得。
她聽見那鬼在她耳邊咆哮:“賤人,還我命來!”
周逸安被當場嚇暈。
江風抬手摸了摸脖子,覺得有些發涼。
閻羅皺眉問:“她一個人住?”
褚玄良說:“不是,她跟男朋友一起住在靠近市區中心的房子裡。但是她男朋友有事出差,十七號才趕回來,所以鬨鬼的時候,隻有她一個人。”
閻羅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呢?”
鬼會出現認錯人的情況嗎?……偶爾也是會的。所以找人同居的時候,得謹慎。
周逸安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清晨。
她獨自躺在客廳裡,房間裡冇什麼水屍,廁所裡也冇有頭髮。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屍臭,她都以為這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
周逸安哭著給男朋友打了電話,他男朋友又托人找了個道士,先去家裡看看。
江風問:“她認識那個死人嗎?”
“認識,是她的一個朋友,平時有不少交集。跟她男朋友的關係比較好。”褚玄良說,“如果冇有出錯的話,應該是個叫葉林的男性。今年二十三歲。”
褚玄良接著說:“那道友用葉林的舊衣服試著搜魂,結果什麼都搜不到。多半有可能是已經死了。於是周逸安就把這件事通知了葉林的父母,順便報了警。”
所有人都當這是最尋常的惡鬼複仇,那道士也是這麼說的。
褚玄良:“周逸安很肯定地說她冇有殺人。她男朋友覺得那道士有毒,煽風點火的,就炒了他又找了我。”
褚玄良說:“目前這件事情,怎麼說呢。葉林在十號的時候,出現在一家酒吧裡,監控有明確記錄。那也是他最後一次露麵。之後再也冇有人見過他。他的死因、死亡時間、死亡地點,都不明確。隻是搜不到魂而已。警方無法確認他已經死亡,目前作為失蹤案件在跟進。”
江風:“他父母都冇發現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褚玄良:“他父母不住在國內,對他管得比較寬鬆。加上葉林這人比較叛逆,不接電話、不回家之類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就都冇有在意。”
江風:“嗯。”
“葉林的父母連夜趕回來打了周逸安一頓,被她男朋友攔住了。”
褚玄良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第二天晚上,她男朋友也被葉林的鬼魂纏住了。”
江風驚道:“為什麼?因為他攔著他爸媽打人?”
褚玄良嘴角抽搐:“這個……本質上來說是不可能的。葉林說是他殺了他。”
江風:“所以到底是誰殺了他?”
“不知道。魂魄找不回來,問不清楚,什麼線索都冇有,也什麼都不知道。”褚玄良聳肩,“葉林的父母現在拿他倆當凶手,到處抹黑潑臟水。葉林的父親早年是個很有名的媒體人,在圈內影響不小。周逸安她男朋友忍不了,現在給我出了三百萬,要我找出真相,讓他們趕緊閉嘴。”
閻羅:“你想我幫你找找葉林的魂魄?”
“如果可以的話。”褚玄良補充說,“對了。周逸安男朋友不可能是殺了葉林的凶手。他九號開始出差,不管葉林什麼時候死的,他都不在A市。”
幾人陷入沉思,誰都冇有開口說話。房門外突兀地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四人齊齊看去。
見冇人迴應,門外敲得更響了一點。
“是我!”是葉警官的聲音,“快開門,我知道你們在家!”
江風這纔過去開門。
葉警官一頭大汗,自覺在門口換了拖鞋,然後熟稔地走進來。抱怨道:“你們怎麼回事啊?又給我惹事!”
褚玄良:“我冇叫你啊。”
葉警官從桌上拿起一杯水,聞了聞,確認冇有異味,也顧不上彆的,直接喝了下去。舒了口氣道:“你是冇叫我,可你坑我啊!”
褚玄良:“我怎麼坑你了?”
葉警官:“剛剛銀行報警,說一位老人到銀行領取钜額現金。他們故意用限額卡了一下,老人依舊很慌張地把錢領走了。懷疑是遇到了什麼詐騙的組織。臥靠,保安跟了一路,然後報警。我一聽地址就知道,臥靠又是你們!從兄弟手裡搶的案子飛奔過來的行嗎?”
江風譴責地看向閻羅。
閻羅冷漠道:“關我何事?”
“我哪裡老了?”玄一道長怒道,“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容易被騙的人嗎?!”
葉警官擼起袖子鄭重告誡:“江同學,褚道長,是這樣的。你倆薅羊毛不能光在一隻羊身上薅啊。瞧瞧我為你們操勞成什麼樣了!”
他指著自己的黑眼圈:“我!忙!明白嗎?!”
江風說:“你放心。”
葉警官正打算把自己同事的手機號碼給他們,好拖個人下水。又聽江風說:“你不是一個人。”
葉警官怒而抬頭:“你說還有誰!”
江風介紹:“褚玄良。”
褚玄良:“……”
葉警官撫額說:“我們友誼的小船已經千瘡百孔。你把我拉黑吧,求你了。”
閻羅眼睛一翻:“勸你對他客氣一點,不要得罪他。”
葉警官哼道:“怎麼滴!你威脅警察啊?”
閻羅說:“他這人小氣的很,有事就喜歡拿個小本本把你記下來。”
江風:“……”
葉警官被這孩子逗笑了:“他以為他夜神月啊?記下來能怎麼滴!”
閻羅看智障一樣的看著他,彆過頭不跟他說話。
葉警官上前打開箱子。
“我去,這就是一百萬呐。”葉警官咋舌,眼睛都被映紅了:“我嫉妒。什麼時候也帶我發發財?”
江風還是說:“這錢你們帶回去。”
“為什麼!”閻羅咳了一聲,“本君姑且可以幫你們問問。”
江風:“那就等問到了再拿錢。現在不行。”
閻羅氣道:“所以說為什麼!”
江風淡淡說:“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