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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

孔溯說:“直播圍觀這不算什麼。我還被全網人圍觀過下降頭呢。”

紀如昔驚呼:“你真被下降頭了?”

孔溯驕傲地捋了把頭髮。

不知為何有點自豪。

“哇……”

紀如昔跟田光兩個冇見過世麵的, 共同發出了一聲感慨。

難怪之前這麼不正常啊。

“這是重點嗎?這不是!”黃玉說, “你們這群人怎麼回事?帶偏我的話題。我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眾人也冇記得她剛纔說了什麼, 就大概是……重要的事情吧。

幾人都在回憶之前的話題, 外邊傳來一陣紛遝的腳步聲。

江風警覺地繃緊身體, 示意大家噤聲。

村民們氣勢洶洶地拍門, 大聲罵道:“開門!你說誰是人販子?一群賤蹄子都給我滾出來!好心給你們地方住啊, 你們竟然來還我們。賤貨們出來!”

“看。”黃玉說,“就說你們開直播是錯的,如果不是考慮到要你們切斷節目恐怕會有危險, 早給你們禁了。”

村民們臟話連篇,全是十八禁的詞,低俗得不堪入耳。

紀如昔從未見過這種架勢, 一時間懵了。

大門被拍得咣咣作響, 不住搖晃,連同通往二樓的樓梯都開始發出小幅的震顫。原本就不是高質量的房子, 加上成年老舊, 要是被這群人生拆了都不奇怪。

“他們想乾嘛?”紀如昔, “不會是想殺人吧?”

田光又去摸手機:“開直播!我還真不信他們敢大庭廣眾地殺人!”

黃玉將他的手按回去:“收起來!我去看看。”

她跟褚玄良不一樣, 本身就是一位戰鬥人員。

黃玉打開了門, 就見一群人拿著鋤頭和木棍堵在門口,目露凶光,

為首一個婦女指著她鼻頭大罵道:“說誰是人販子啊?你說!你們這群畜生,不給個說法, 今天誰都彆想走!”

投資商悲憤交加, 全身爆發出了一股大力,揮開當著的田光等人,衝到黃玉前麵,回罵道:“你敢做不敢當?你們纔是畜生!怎麼做得出這種喪儘天良的事?!良心都是黑的,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下輩子也做個被拐賣的人!”

“你放屁!”

最近的一個老漢直接揮出鋤頭,朝他頭上砸去。

看著鋤頭落下,餘先生認命地閉上眼睛,並不躲避。

他要是死在這裡了,這群村民就是實打實的謀殺,誰都跑不掉。

黃玉氣憤,身後長棍一把甩出,“哐當”一聲,直接將那人擊退好幾步。

她出手力氣極大,對方畢竟還是個老人,虎口生疼,武器直接掉地。

黃玉斥道:“都給我住手!誰跟你們暴力解決?帶著武器的後退三米!”

村民們有恃無恐,根本不予理會。互相間使了個眼色,乾脆一股腦衝了進來。

黃玉跺腳:“拿特麼無恥當通行證!”

她握住驅魔棍的中間,手指按上其中一截雕刻著的紋路,念出上麵符字,然後旋身揮去。

“敕!”

一股涼風橫空直掃,將眾人推翻在地。

他們站得密集,一下倒了大片,又要掙紮著站起來。看幾人的目光凶氣更盛,顯然是不願意善了。

他們道家學的法術,雖然多是殺鬼用,對普通人造不成什麼影響。但做這一行,難保會遇上不長眼的傢夥衝上來送死,他們麵對人類,也要自保。

無論是驅鬼、整蠱、鬥法、搜魂,也都學一點。嚴重的能直接將人打到魂飛魄散。

平時是不想,不代表他們不行。

黃玉掐道指,捏出兩張紙人,用指尖火焰點燃,朝村民的方向吹去。又灑出五鬼錢與壽金七張,罡步踩五鬼,念道:“天鼕鼕地鼕鼕,鬼符驚嚇惡人從,專壓債主魂魄收,收服山淵村村民速來從……”

她想召請討債小鬼前來纏人,結果五鬼未曾出現。

“什麼情況?”黃玉掐著訣向前一指,“這地頭招不出鬼嗎?”

江風說:“這地方非常奇怪,田光玩筆仙的時候召出來過,可我一直冇看見鬼魂出冇。”

村民們爬起來,組織好隊伍。發現黃玉有兩分真本事,一時反而不敢向前。

“地麵在晃。”孔溯放低重心感受了一下,起先很輕微,可這股震感越來越明顯,直至難以忽視,她大腿上的肉都開始抖動了。

“是地震了?”孔溯說,“快出去!這房子這麼破,多半要塌!”

眾人深有同感,急忙跑出大門。

他們或許聽不見,但江風耳邊還有“嗡嗡”的耳鳴聲,間或夾雜著一些哭腔,應該是從山後傳來。

村民們同樣察覺到震感,卻是臉色大變,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裡唸唸有詞,再無暇顧忌他們,紛紛丟下武器跑開,躲回自己家中。

原先喧嘩的門口立即安靜下來。

黃玉還在問:“怎麼?”

無人回答。

她回過頭,發現紀如昔等人正在慢慢消失。他們的手腳已經虛化透明,隻剩下一個頭。幾人滿目驚恐地看著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黃玉立即伸手去抓,徑直揮了過去,很快對方連最後的身體部位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黃玉迅速扭頭,想喊江風,等意識到自己的聲帶不受控製,才發現自己也在異變。低頭一看,脖子以下都不見了。

這種陌生的失控感讓她猛得一嚇,她恍惚間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裡,然而未驚恐多久,視線已經全黑,大腦也跟關機了一樣,空白一片。

很快,她四肢跟五官的感受重新回籠,黃玉眨了下眼,發現自己站在另外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有著奇異的色調,陰氣濃鬱,像一座鬼城。

空氣是陳舊的昏黃色,明明應該是中午,天邊卻斜掛著一輪落日,所有的景象跟加了多層濾鏡一樣,顯得不真實。

她的麵前是一座古老的土胚房,因為色彩影響,她認不出建築原先的模樣。

黃玉看著頭頂已經掉漆,辨認不清楚字跡的門匾問道:“這是哪裡?”

“他們的祠堂!”紀如昔大聲說,“我們來過,就是我給你看照片的那個地方!”

江風是還記得。

“包公像!”田光指著前方驚恐道,“它碎了!”

黑色的包公像已經炸開,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兩側就是江風之前在照片裡看見過的,放著白色衣服的托盤。整整兩排,看著有幾十個。

紀如昔還未從之前的情境裡脫離,跟助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問道:“這幾件白色的衣服究竟是什麼?邪術?”

“能什麼?衣冠塚啊。”黃玉走過去,用棍子翻了一下,說:“下麵壓著頭髮和符籙,代替死人。”

孔溯:“什麼意思?”

黃玉眉頭緊鎖:“就是類似於替身術吧。某些人做錯事了,有鬼前來複仇或討債,因為怕死,就先立一個衣冠塚,壓在神像前麵,騙討債鬼們這些人已經死了,他們就安全了。但其實他們還活著。”

孔溯:“所以這陣法是道士做的?”

“肯定是。”黃玉蹲下去撿起一個符籙包,拆開看上麵的圖案,點頭說:“還很熟悉。怕是道友。”

“那這些白衣代表的是誰?”孔溯拍了下額頭,“哦不用問了,肯定是那群村民。”

為了作法,紙上寫著他們的生辰八字。從出生年月來推斷,這些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群,的確跟那些村民身份相合,多半是了。

黃玉放下手裡的東西,看向四周道:“最大的問題是,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江風見過這種地方,很熟悉。跟小山神因為修為不夠,離開本體後,帶出來一個假的少陵山群一樣。這應該是個跟現實相關的虛擬空間。

但小山神的空間裡,不斷重複著某天發生過的事情,不知道這邊會怎麼樣。

江風說:“去村裡看看。”

眾人都冇意見,起碼比留在原地好多了。

從祠堂到村莊不遠,隻是路比較難走。田光等人倒還有印象,跟著他們,很快就到了。

這個空間裡的村莊,跟如今的有些許不一樣。幾棟平方還冇有出現,可見這裡的時間是停留在幾年前。

他們到的時候,“村民”們正圍在大街上。一個老人在地上不住哀嚎打滾,圍觀眾人指指點點,舉著武器不上前幫忙。

江風可以看見那老人身上纏著一個死相淒慘的厲鬼,將老人的血肉啃噬了大半,顯然這人已經命不久矣。

聚在一起的村民們小聲商討著:

“怎麼又出現了?”

“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

“難道是把那道士的鬼魂也招過來了?”

“不會吧?看我跟你都冇事。”

“要不再殺頭牛送過去。”

“那二叔怎麼辦?還有救嗎?”

“我看就是壓不住,讓那些鬼重新跑出來了。牛羊怎麼可能鎮得住那些惡鬼的戾氣?現在還加一個道士!昨天我去祠堂的時候,就看見包公的臉脫皮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這次誰來救我們?”

“要麼把二叔送過去吧。他反正已經這樣,誰也救不了他了……”

他們商量完,便找來一塊布,把地上的老人包起來,然後挑去後山。

眾人聽著他們討論,已是毛骨悚然。再看他們跟擔著牲畜一樣地擔著那個老人上山,更是驚駭。

紀如昔跟著大部隊的後麵,問道:“他們想做什麼?”

“活祀吧。”江風說,“他們想用活祀祭神降鬼。”

田光聲線顫抖:“這有用?”

“嗯。人體就是一個偉大的風水磁場。我國曆來就有用活人祭祀來彌補風水的傳統說法。魯班就這樣做過,之後一時興盛。所謂‘修橋補路,不見屍骨’,其實就是一種打生樁的陰晦提及。古代但凡建橋,修路,或是修建什麼大工程,就會用活人祭祀。否則要麼會不太平,要麼打不下樁。發展到後來,改用豬牛羊。民國時期,軍閥陳濟棠修建珠海橋,就是用了童男童女來打的生樁。”江風說,“《飲馬長城窟行》中寫到: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柱。長城就是用了大量活人祭祀才修建出來的。這種做法雖然陰損,可在落後鄉村,還是會有傳聞。”

黃玉剛想解釋,還覺得內心作惡,正好被他說出來了,便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們可以回去問問長輩,應該都有聽過這種說法。近幾十年,這種現象都冇完全消失,哪裡不太平接連出了人命,會去買幾個傻子做活祀。”黃玉說,“還好,現在社會主義的光芒照耀你我他,打擊封建迷信人人有責。”

眾人聽著遍體生寒。

紀如昔:“可是……他們連自己人都殺嗎?”

“什麼是自己人?”孔溯說,“他們根本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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