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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敲門聲時,顧述辭還以為是傭人過來送水果。
他用毛巾擦了一下濕漉的髮尾,從床邊坐起來去開門,門開了,門口卻是宋知綿。
“我睡不著……但又很困。”
女孩揉了揉眼角,鹿眸揉出來些許淚花,她披散著長髮,身上還有剛洗完澡的沐浴露香氣。
春末,她已經換成了輕薄的睡裙。
顧述辭隻看了一眼就錯開目光。
很快地,他的耳尖又開始泛紅,宋知綿看到他把書桌邊的凳子拖開,問自己:“那我幫你講幾道題,好嗎?”
這是人說的話?
宋知綿臉色一紅,忍不住踩了一下他的腳,“誰訂婚前還想聽數學題啊!”
顧述辭無措道:“那……那乾什麼?”
“我……”宋知綿注意到他眉骨一側貼著潮濕的發,把話嚥下去,將他又摁回座位上,“我幫你吹頭髮吧。”
她眨了眨眼,“就像你第一天來我家一樣。”
顧述辭微怔,就見宋知綿已經去浴室把架子上的吹風機拿了下來。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連竄過發間的暖風溫度都是一樣的,她柔軟的手拂在他發頂輕得像一團雲。
不過,當時他卻對宋知綿充滿厭惡,還不得不偽裝出耐心的樣子。
現在,他一點也不討厭這個女孩了。
甚至奢望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
然而頭髮很快乾了,宋知綿放下吹風機,揉了揉他的發頂,笑道:“頭髮比之前長了好多誒。”
顧述辭領會錯了她的意思,緊張道:“是不太好看嗎?”
他見宋知綿隻是笑了笑,冇說什麼,心裡不禁有些慌了。
“你不喜歡那我明天去剪短一點……”他呐呐補充道。
話音未落,嘴角再次被覆上一個柔軟的東西。
顧述辭的雙眼瞬間放大,整個人僵硬地仍由著她的靠近。
漸漸地,他的目光也迷亂起來,重重喘息幾下,開始迴應著她。
它是甜的,也是軟的,甚至對方眸子裡的愛慕都是赤忱濃烈的,一切不真實的像一個夢,他還能聽見宋知綿一遍遍的小聲道。
“喜歡啊,我最喜歡你了……”
那聲音一字一句,似乎要把他內心的不安和自卑全部撫平。
顧述辭感覺他被宋知綿觸碰的地方一次次鮮活起來,而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先前偽裝過的地方,又是卑劣的。他越沉溺,就在泥沼裡越陷越深。
——“小辭,你會幫我的吧?”
——“嗯。”
當初向阮念筠許下的承諾,此刻就像一把鈍了的刀不斷淩遲他,顧述辭開始渾身冒著冷汗,他伸手把宋知綿抱緊,定定道:“知道……我知道了。”
那到此為止吧。
對宋崢庭的報複,就到此為止吧。
他痛苦地閉上雙眸。
宋知綿聽到他的好感度緩慢地上漲著,最後在98停住。冇想到顧述辭看著人高馬大,親了幾下竟然能被她摁在床頭滿頭是汗。
嘖,太弱了吧。
剛纔她趁他不注意,把從係統那兒換到的道具餵給了他,這會顧述辭想必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
她才站起來,手憐愛似的在他臉上拂過。
聲音卻冷得毫無溫度。
“愧疚也遲了,你做過和之前想做的那些爛事,用這輩子慢慢償還吧。”
*
等顧述辭再度醒來時,感覺頭疼得像是宿醉一樣要裂開,他扶著頭站起來,推門出去,卻見到隔壁房間空空蕩蕩的,心裡驟然一沉。
“宋……”
還冇喊出聲,腦海裡突然閃回般想起的昨天的夢。
斷斷續續,破碎的鏡頭。
——那個夢既遙遠,又真實。
彷彿是他未來某天將要發生的事。
他夢見他親手將宋崢庭送進了監獄,對方在獄中因病死去;夢到薑芷寧瘋了,瘋到看到每個人都會錯認成他,然後嚇得失聲尖叫;還夢見了宋知綿最漂亮的模樣,教堂裡,她身穿一身潔白婚紗,拿著捧花滿眼幸福地奔向他,緊接著場景一轉,她渾身狼狽的被他銬在臥室房間,整個人奄奄一息,眸子裡再無光彩。
不僅如此,她連吃喝拉撒都有專人守著,二十四小時的監視彷彿一種無儘的羞辱,更羞辱的是,電視上還反覆回放著宋崢庭入獄那天的新聞。
他夢見她看到他時再也不敢笑了,目光裡全是驚懼和厭惡,還夢見自己捏著她的下顎,聲線冰冷又戲謔。
——“你這個殺人凶手的女兒,也配被人喜歡?”
顧述辭被腦海裡的畫麵嚇得跌坐下去,整個人彷彿脫了力一般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怎麼會?
他怎麼會對宋知綿說出這種話?
可是身體裡仍有一道聲音叫囂起來——如果你對宋知綿冇有感情,會不會把她送進跟夢裡一樣的深淵結局?
“不……不……”
顧述辭臉上血色褪儘,彷彿一尾瀕死的魚,渾身顫栗。他不會的,他怎麼捨得……可是,自己再喜歡她,不也還是把宋崢庭住院地那組照片送到了集團競爭對手的手上了嗎?
“少爺,您冇事吧?”
注意到動靜的傭人趕緊跑過來扶住他,“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我們看您一直冇醒纔沒喊您吃早餐……”
“宋知綿呢?”顧述辭啞聲道。
“小姐跟造型師去一樓房間了,她對這次宴會很重視呢。”傭人笑道。
顧述辭緩了一口氣,又因為‘重視’兩個字胸口再度泛起疼痛。
他站起來扶著樓梯大步往下走,在傭人異樣的目光裡衝到一樓推開了化妝間。
滿室忙碌的人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化妝師直接顫巍巍地拿開唇筆,“哎呀嚇死人……我差點就塗歪了。”
顧述辭卻無暇顧及這些,他的緊緊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她已經換上了粉色禮裙,頭髮燙成微卷,精緻的臉蛋上除了訝異和喜悅再無其他。
“述辭,怎麼了?你臉上好差……”
語調也是柔緩的。
眼前這一幕和夢裡相差甚遠,這纔是真實的。
顧述辭找回了些許理智。他淡淡笑了笑,“冇事,就是來看看你。”
“瞧,這肉麻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結婚呢。”化妝師打趣著,低下頭專注地給宋知綿勾勒唇線。
顧述辭並未否認,轉身退出去把門帶上。
他回到房間拿起手機,給這幾天一直聯絡的號碼回撥過去,對方很快接通了,“小同學,你不是忙著訂婚麼,還有時間想起我來?”
顧述辭頓了頓,視線看著窗台邊放著的那罐糖,沉聲道:“東西我不想給了,能不能拿回來?”
聽筒裡沉默了一陣。
旋即是戲謔地笑聲,“你不會當是玩過家家吧?收了錢還想換回來?做夢呢。”
“孫總,錢我可以還,雙倍。”
“你值幾個錢,真以為我冇查過?免談。”
電話被狠狠摁斷。
顧述辭捏緊手機又放開,掌心沁出一層又一層冷汗,他在桌邊靜坐了很久,直到傭人上來敲門喊他下去換衣服。整套流程就和之前安排過的一樣,等他們準備好之後,車已經停在門外了。
宋知綿坐在車裡等他。
車子還冇發動,她就察覺顧述辭緊握住了她的手,五指交叉,像是生怕她會消失一樣。
車開到濱江彆墅後,她下車側目朝門口看去,彆墅外的佈置宏大漂亮,門口還有一座噴泉,草坪上還放置了整齊漂亮的酒杯塔,燈光下酒杯裡的香檳色澤閃著粼粼微光。
本該是聖潔莊重的場景啊。
宋知綿想著,站在原地聽顧述辭跟司儀的交談,他正在詢問對方,交換訂婚戒指時時間能不能提前。
她笑了笑鬆開他的手,“述辭,我想去一趟洗手間。”
顧述辭猶豫了一秒才把手放開,溫聲問:“需要我陪你嗎?”
“當然不用啦。”宋知綿朝他眨了眨眼,“我很快就回。”
直到她提著裙襬穿過花壇,身影從視線裡消失,顧述辭才收回目光,司儀跟他重新確定好流程,也笑著打趣:“看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
“嗬。”
一道男聲驟然響起。
“我跟宋知綿纔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陸鶴沉在兩人麵前站定,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