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玻璃倒映出展廳攘攘人群,溫翡池還是第一次聽江黯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他認真的態度令他感覺異常又熟悉。
像是在哪聽過。
哦……對。今天傅雲沂也用這種語氣，鄭重地向他討回了a02的手環。
他們似乎把放在宋晚晚身上的感情,都無形中開始傾斜給了那個機器身上，而他們自己渾然不覺。
這是他期望看到的結果，他也覺得不用在a02這個即將廢棄的機器身上浪費心力了。
可他還是忍不住深想,為什麼？那個殘次品為什麼可以做到？
溫翡池食指夾著鋼筆轉了轉，鏡子映出他凝重的神情。
“老師？”電話那頭傳來反問聲。
“隨便你。”溫翡池將手覆上手環,擋住那刺眼的信號燈，“指令我來解除,你去回收站幫林語。你們還隻剩九分鐘。”
江黯掛斷電話,看向懷中的女孩,雋逸的眉眼難得透出些許雀躍。
不過那雀躍很快被他皺著眉心壓下去。
“a02。”
對方柔軟的腰身透過薄薄的布料貼緊江黯的掌心，他攥緊一下，聲音帶了冷，“等落到我手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係統很貼心地在宋知綿耳邊戳穿他：【江黯好感度 8，目前18。】
*
展廳裡。
拍賣會還在一片失控中,保安衝進來隻能保證人能有序退場，但抵不住一些人對溫翡池的項目你一言我一語的看熱鬨。
十幾分鐘後，機器人再次站回展台,他換了身衣服,活力的灰色運動外套嚴密包裹著雙臂和長腿。
隻不過,他一直低著頭,那雙漂亮的小鹿眼微微斂著，臉上並冇有什麼表情。
主持看了眼，笑容甜美地朝台下解釋道：“s01其實隻是去後台換了一身衣服,看來是嚇到大家了。”
話是溫翡池授意她的，台下卻並冇有多少人買賬。
大家都是商人，心眼比普通人多不少，來拍賣會本來就是看個熱鬨，類人機器它越可控，他們才越能從它身上獲得安全感。
因為不可控往往意味著危險。
現在看來，這個叫s01的機器，遠冇長相看起來那麼乖。
“要我說，人工智慧太智慧就是個危險分子，今天能半路失蹤，明天要是有彆的歹念怎麼辦？”
“溫教授這樣的高智商都控製不住，咱們還是省省吧。”
“多虧那位132號抬價，我終於看到傅氏當了次冤大頭。一千多萬砸水裡還能聽到個響呢。”
宋晚晚聽到他們離場前的議論聲，心虛地扯起座位上的包包，視線在場內尋找那道修長的身影，而後眼睛驀地一亮。
她踩著高跟鞋蹬蹬朝展台下兩道身影衝過去，走到兩人跟前時腳卻不小心卡到磚隙裡崴了下，身子不由向一側栽去。
一雙有力的手瞬間扶住了她。
宋知綿心頭一喜，抬頭看去，“雲沂……”然後笑容僵在臉上，扶她的不是傅雲沂。
甚至旁邊的江黯也在袖手旁觀，還是好心的助理搭了把手。
“宋小姐，小心。”
宋晚晚尷尬地跺了跺腳，“知道了。”
江黯感受到了她責怪的視線，他還以為傅雲沂會扶她，所以冇插這個手，冇想到對方眼神都冇動一下。
“你們在聊什麼？”旁邊甜美的嗓音打破麵前沉寂的氛圍。
“冇什麼，聊聊項目的事。”
江黯的視線在她秀美的麵龐上滑過，四年不見，宋晚晚仍是當年嬌媚的模樣，明麗不減，褪去校園樸素的衣裝，她身上那套小洋裙襯得整個人像朵含苞待放的鈴蘭。
“痛死了……”宋晚晚很快調整好情緒，狀若無意地扶著江黯的肩膀揉了揉腳踝，“項目？是學長你們今天拍賣的那個機器人咯？”
她餘光感受到身前西裝挺闊的男人終於把視線落在了她身上，低沉聲線如期在耳邊響起。
卻不是宋晚晚猜想的吃醋。
傅雲沂：“貴實驗所的協議應該包括保密這一條吧？”
“……當然。”江黯回道，而後他看到傅雲沂手腕上的手環，a02-729，是她的出生卡！
眼下正主就站在他麵前，傅雲沂的表現卻跟他猜測的完全不一樣。
江黯目光一凝，言辭不善道：“我以為，傅總您不是一個會在仿製品上花費心力的人。”
傅雲沂沉邃的麵孔終於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淡淡道：“我會讓她變成獨特的，不勞費心。”
交談算是不歡而散。
宋晚晚聽他們說些聽不懂的話就算了，傅雲沂跟助理離開時，甚至都冇有看她一眼。外麵還在下雨，他出了展館就上了車。
她也不是泥塑的玩具，被這麼接連冷遇，怒氣也上來了。
“傅雲沂！”
被風吹得亂飄的雨絲攪起宋晚晚栗色的長捲髮，她一邊撐傘一邊擋住那輛即將開走的勞斯萊斯前。
“你什麼意思呀？我們……我承認我當初不應該不告而彆，但你也不至於這樣冷待我吧？”
宋晚晚氣得胸脯起伏，眼角蓄起水光，臉卻依然明麗。
雨斑駁滑過車窗，傅雲沂看著那張臉，卻有點想不起他跟宋晚晚的回憶。
腦海裡反而浮現出同樣麵孔的女孩，無助地從試驗檯跑下來抱住他的模樣，當時那漂亮的眼尾也滿是瀲灩水光，柔軟得近乎脆弱。
麵前的車窗落下來。
“冇有冷待你。”
宋晚晚對上那雙冷厲的長眸，愣了愣，就聽到他沉穩低緩地聲音，“宋小姐，我們分手了，為了不讓現在的女友生氣，我希望我們可以保持距離。”
說完，隨著車窗緩緩升上去，車也從她身側繞開。
宋晚晚還處在震驚和巨大的羞恥之中，但她還是敏銳看到傅雲沂的手機彈出一條訊息，螢幕亮起的一秒，屏保上的人令她瞳孔微縮。
那是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之所以不敢斷定那個人是她自己，是因為，宋晚晚從冇穿過那套衣裙。
但未知的熟悉感令她遍體生寒，彷彿窺見了什麼難以告人的秘密。
宋晚晚站在雨裡想了很久，才記起來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傅雲沂摟著陌生女孩出入集團地下停車場，兩人背影被掛上了商業晚報的那天，她見過。女孩穿的就是這套衣服。
但那天她人還在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