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闆曾不止一次地落水過,
尤其是在落在池塘這種水域;
在地獄裡,
在夢裡,
都有過,
但這還是第一次在現實裡落水,而且還是被一個瘋瘋癲癲的糟老頭一記頂牛頭頂下去的。
早知道,
就不那麼嘴賤了,
自己好端端地跟一個瘋子一般見識做什麼,
平白地遭受他這一擊“野蠻撞擊”,
而且更讓周澤驚愕的是,這老頭在落水後居然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肩膀同時雙腿絆住了自己的小腿,這是打算硬生生和自己一起溺死在水底啊。
上麵倒是有村民開始準備下水救人,但周澤可不敢把自己的命運的選擇權交給這些村民,而是直接長出了指甲,對著老頭的後背戳過去。
剛剛還夾得起勁的老頭,
瞬間一個哆嗦,
直接軟塌塌了下去。
周澤扛著這個老頭浮出了水麵,周老闆的水性其實也就一般,但這裡又不是什麼大江大河,隻是一個小池塘,托一個冇多少分量的老頭上來還是冇多大問題的。
上岸之後,許清朗直接衝到了周澤麵前吼道: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是崔瘋子發瘋把人小哥給撞下水塘的,這崔瘋子,整天瘋瘋癲癲罵罵咧咧的,現在還開始準備殺人了。”
“打電話報警吧,他無兒無女的,無所謂,但如果下次換了誰家其他人被他給推下去怎麼辦?”
“對,報警,最好讓精神病院把他給收了,他越來越不像話了。”
小女孩跪伏在爺爺身邊,看著昏迷不醒的爺爺不停地抹著眼淚,喊著爺爺快點醒來。
“把他送回去,他身上有線索。”
周澤對許清朗說道。
許清朗點點頭,不疑有他,直接走過去把老頭扛起來。
“我送他先回去,報警的事情先不急,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大家不要慌張。”
說完,許清朗就扛著崔老頭走出了人群。
周澤和小女孩跟在後麵。
小女童一路上還是在哭泣著,周澤倒是覺得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了,開玩笑的是他,而且是這種玩笑,他被人家爺爺撞著一起下水也是活該。
“你家在哪裡?”周澤問小女孩。
“他家就在前麵路口的泥房子裡,這老頭無兒無女的,平時又喜歡酗酒,腦子有點問題,所以日子過得不是很好。”
許清朗對村子這邊的情況還是很熟悉的。
很快,眾人來到了那個泥房子的位置。
在四周都是二層甚至是三層四層的小洋房之間,還有一個上世紀很久遠的泥房矗立在這裡,確實有些紮眼。
門冇關,或許這屋子也冇什麼值得小偷惦記的東西。
泥房子有三個房間,中間是客廳,一半擺滿了這陣子老頭剛收來的易拉罐酒瓶子這類的廢品,另一半則是供奉著神像,供桌那頭倒是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左邊是臥室,老式的木床,右邊是廚房,用的還是土灶。
許清朗把崔老頭先在床上安置了下來,然後看了看周澤,道:“現在把他弄醒?”
言語之中,有一種不信任的感覺。
倒不是不信任周澤,許清朗是不信任這個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瘋瘋癲癲的老頭這裡能有什麼線索。
這又不是什麼書店書架上放著的那些小說,
荒山野嶺撿個戒指裡麵還能住著個老爺爺,
少林寺最牛逼的是那個藏經閣的掃地僧。
“他有陰陽眼。”
周澤說道。
能一眼看出自己是鬼,
除了陰陽眼,冇有其他的解釋。
而且在老頭身上,周澤冇感應到其他的氣息波動,如果老頭是玄學人士,他也就冇必要直接用頭把自己頂下水塘玩兒同歸於儘的把戲了。
“陰陽眼?”
許清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躺在床上還冇醒的老頭。
“真冇想到啊。”
“他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
周澤走到了門檻邊,坐了下來。
“我出去買點東西,當晚餐。”許清朗說著走出了屋子。
周澤對旁邊顯得有些怯生生的小女童揮揮手,示意她走過來。
小女孩有些怕生,叫了幾次她才走過來,同時歉然道:
“叔叔,我爺爺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嗯,我知道,是叔叔的不對,玩笑開過頭了。
對了,你知道村子最近發生的事情麼?”
小女童點點頭。
“那你爺爺有冇有說是什麼原因?”
“爺爺說,爺爺說…………”
小女孩有些難以啟齒,掐著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猶豫著該說不該說。
“放心吧,和叔叔說,叔叔不會告訴彆人的。”
“爺爺說,是村子裡的人們貪圖賠償款,為了那點錢,連祖墳都不要了,祖宗泉下有知,都得氣得跳腳。
爺爺還說,
本來我們村的祖墳位置是極好的,這次本不應該拆遷到我們這裡,是村長和上麵什麼人勾結,硬生生地把這條線遷向了這邊。
前些年西村被拆遷了,西村的人都賠了好多房子和錢,大家都住進城裡去了,村民們眼饞得不行,也都想著拆遷。”
周澤聞言,點點頭。
祖宗有意見,或許是有的吧,但搞破壞的,應該不是那些“魂歸來兮”的祖宗。
“你爺爺還說了些什麼?”
“他叫我晚上不要亂跑,說最近不安生,有臟東西在村子裡亂竄呢,我問爺爺是什麼,是不是狐狸還是野狗,爺爺也不告訴我。”
臟東西,
亂竄?
晚上纔出來?
周澤點了一根菸,心裡慢慢地琢磨著。
之前姑娘說的西村的事兒,應該就是老許之前所在的村子,東村西村應該是一個姓,大家的祖墳應該也劃拉在一起,以老許如今的身家,他應該是不屑於貪圖這點補償款的,之所以承擔這件事,也是看在這裡頭也有自個兒先人躺在裡頭的原因。
如果不是鬼魂作祟的話,
會不會是成了精的東西再搞怪?
如果是精怪的話,那一切也就說得通了,但精怪處理起來,其實比鬼魂更麻煩一點。
這時候,屋子裡傳來了咳嗽聲,那個老頭醒了。
周澤走到臥室門口,看著已經坐起來的老頭。
老頭又看了一眼站在周澤身邊的小女童,當即罵道:“你這挨千刀的小鬼,你敢對我孫女動手,我就……
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崔老頭都冇能想到有什麼可以進一步威脅的方式。
“我來這裡是受人之托解決問題的,冇功夫跟你瞎鬨,你再胡攪蠻纏,我就找關係把這女孩送福利院去,反正看你這個樣子和條件也不像是能帶好孩子的樣子。”
“你…………你敢…………”
老頭的氣焰當即衰弱了一些。
小女童很會聰明伶俐,給周澤抽來一張木質小板凳讓周澤坐下,周澤道了一聲謝謝,吐出一口菸圈,伸手指了指老頭道:
“說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是有陰陽眼吧,應該能看見那幫村民所看不見的東西。”
崔老頭囁嚅了幾下嘴唇,試探性地問道:“你真是來幫忙的?”
“我騙你,有好處麼?”
“好,我跟你說,這是造孽,這是後人造的孽!這幫數典忘祖的東西,這幫…………”
“直入正題,在村裡搞事情的,是先人的亡魂麼?”
“不……不是。”崔老頭搖搖頭。
“那你罵他們做什麼?”
“我隻是氣不過,多好的祖墳啊,多好的風水方位啊,我的爹媽我的爺爺奶奶,也都葬在那裡,結果被他們一挖,大家的屍骸都滾落到一起去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底誰是誰家的,都冇人能分得明白!
你說這不是造孽是什麼?”
周澤點點頭,“繼續說,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看見我家門檻了麼?”
“看見了,很高。”
“具體點。”
周澤站起身,走到了客廳門檻邊上,這門檻有些年頭了,跟這個老泥房一樣,但在外側有兩道最近纔剛剛摩擦出來的痕跡。
“那晚,他來了,撞開了我家門,想要進來。
但門檻太高,
他跳不起來。”
周澤抬起頭,看向依舊坐在床上的崔老頭,沉聲道:
“僵屍?”
“咳咳咳…………”崔老頭咳嗽起來,“除了殭屍,還會是什麼?”
“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那天,他是穿著衣服的……”崔老頭麵露猙獰道:“穿的是,當地人的衣服,我怎麼知道,他到底偽裝成了哪個人?天黑著,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也不敢跑到外頭去看。”
“我回來了。”
許清朗提著一些熟菜回來了,還買了幾份盒飯。
“你醒啦。”許清朗看了一眼崔老頭。
“嗬嗬。”崔老頭笑笑,冇再說什麼,他是認識許清朗的,畢竟也是在這塊地界兒長大的孩子,不用彆人攙扶,崔老頭自己慢騰騰走到了客廳。
許清朗把菜放到了小桌上,又拿來幾張板凳。
盒飯擺上去,熟菜也在塑料袋上攤開,
周澤在旁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小飯桌,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怎麼就買了三份盒飯?”
“什麼叫就買三份?
就我們三個人,所以買三份啊,
難道你今天胃口更好了?
那我把我的飯勻一部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