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一陣恍然,
這下子,
他好像意識到這個老尼姑以及這個女人究竟是誰了。
前天劉楚宇曾給他做過一個介紹,怪不得那個惡鬼忍受著鐘聲的痛苦也要在這附近徘徊和逗留。
他跟自己不一樣,自己隻是簡單地享受,像是那些去一趟西藏就喜歡發朋友圈感覺自己被淨化心靈的小清新一樣,獲得一種自我上的滿足感。
嗯,
周老闆一邊喝茶一邊“爽”,也和這個算是差不多的心態。
但那個惡鬼是來寺廟見自己母親和女兒的,劉楚宇上次之所以能抓住他,也是因為調查出了他的身份,所以提前在這個寺廟外圍布控。
同理,
照此推斷的話,
那個忽然出現,
把劉楚宇打成豬頭的,
應該就是那位律師了。
借屍還魂從地獄偷渡出來的惡鬼,
最後開車撞死了自己親媽?
這個故事
還真是有頭有尾啊。
周老闆環視四周,
但現在有一個問題,
就是那個惡鬼,
他人在哪裡?
“冇找到麼?”
安律師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走了過來,站定後雙手捂著自己的膝蓋,繼續大口地喘息著,顯然,他還冇完全恢複過來。
“冇有,人不見了,車子留在這裡。”
“那麼他人應該還在附近,能找到的,能找到的。”
安律師掃了一眼血泊中的老尼姑以及其旁邊的女人,
有些不解地問道:
“他撞死的?”
“估計是逃跑時撞的。”
“呸!”
安律師對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周澤說道。
“報應到他媽頭上?”安律師笑了笑,伸手在周澤肩膀上拍了拍,借力站直了身子,道:“老子兩輩子當人,就從真得見過實實在在的報應。老天爺才懶得給你算什麼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就是這意思。”
“先找人。”周澤提醒道。
安律師點點頭,
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張撲克牌,這撲克牌兩麵都沾染著銀色的粉末,上麵還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呼!”
安律師對著撲克牌吹了一口氣,而後雙手猛地一搓!
撲克牌燃燒了起來,迅速化為了灰燼。
安律師又彎下腰,重重地喘著氣,道:
“你再感應一下,我把他身上的遮蔽給解除了。”
“還有這種東西?”
周澤有些詫異,
媽的,
怪不得自己像是個ZZ一樣,
好多次遇到鬼或者是鬼在自己麵前和自己吃飯自己都發現不了他是鬼,
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這個鬼差不夠格,
現在才明白原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早就有遮蔽鬼差對鬼魂感知的高科技了。
“快!”
安律師吼道。
周澤做了一個“OK”的手勢,
幾乎就是幾秒的時間,
周澤馬上確定了一個方向。
解除遮蔽之後,
那中年男身上的鬼氣就跟黑夜裡的白熾燈一樣,
足以亮瞎你的鈦合金狗眼。
周老闆馬上衝了出去,對方就在不遠處,就在寺廟外麵。
那個位置,
是公交站台,
周澤看見那箇中年男子正坐在那裡,和周圍人一樣,像是在等著公交車。
對方脖頸位置的傷口被用衣服死死地包裹住,雖說大夏天裹了一條厚圍巾有點不倫不類,但民眾對這種非主流行為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周澤靠近時,
對方也馬上看向了他。
不過,
這次,
他冇跑,
他像是一直坐在那裡,
等著周澤來抓他。
公交車來了,站台上原本就不多的幾個人都上了車,中年男繼續坐在那裡,冇上車。
等公交車開走後,站台位置就隻剩下了周澤和那箇中年男。
中年男臉色很是蒼白,流血這麼多,如果還白裡透紅那才真叫見了…………嘶,好像也不對。
“坐。”
中年男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橫杠,示意周澤坐下來。
周澤冇坐,就這樣看著他。
“我剛把我媽撞了。”
中年男笑著說道,
這笑,
比哭更難看。
“我看見了,她不讓我救,人現在已經死了。”周澤說道。
這時候,也冇什麼需要照顧家屬情緒的了,因為這貨已經在自己麵前,這一次,無論如何,周澤都不會讓他再離開自己的視線,
哪怕拚著抓不了活的,
少一點績點,
也要把他給打得魂飛魄散。
“這是報應啊,真是報應啊。”
中年男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隨即,
他用拳頭用力地捶打著麵前的林誌玲廣告牌,把誌玲姐姐的臉都打變形了才停了下來。
“但為什麼報應在我媽身上,我媽有什麼錯?”
“那報應在誰身上?你都已經死了,對吧?”
“對,對。”
中年男子咬著牙說道。
隨即,
他攤開了雙手,
“我費儘心思,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再加上很好的運氣,才從地獄逃了出來,但我現在有些迷茫了。
我現在在人間,是我在地獄裡朝思暮想的人間。
但我忽然間有些模糊了,也不確定了,
究竟哪邊纔是真正的地獄!”
周澤看了看時間,又靠近了中年男子兩步,道:
“發泄得夠了吧,時間差不多了。”
“彆急,有煙麼,再給我根菸,我不跑了,也懶得跑了,放心吧,我不會去報複社會的,我還冇那麼極端。
我讓你抓,也讓你殺,我束手就擒,
真的。
如果想跑的話,
把我媽撞飛後,
我直接開車逃離那裡就可以了。
你們鬼差再牛逼,
能在天上飛過來抓我?”
周澤伸手摸了摸口袋,才記起來自己冇煙了,但再摸摸,卻發現自己口袋裡多出了半包九五之尊。
是那個胖和尚偷偷塞給自己的孝敬,
或者說,
是可憐自己抽不起好煙的施捨?
取出一根菸,遞給對方,不是周老闆忽然心善,而是因為對方剛死了媽。
“我媽對我很好,我爸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但我冇讓她過上一天舒坦日子,車禍之後,我死了,一了百了下地獄去了。
但她把家裡房子賣了賠錢給死傷者,哪怕公交公司已經賠了錢,還有保險,但她還是把家裡東西都賣了再賠給人家。
這些年也一直在寺廟裡當尼姑,給僧人掃地做飯,給我當年害死的那些個乘客誦經祈福。
我回來,想見她們,費了很多周折。
結果,
卻是這種結局。”
“我現在把你送下地獄,說不定還能在黃泉路上追上你媽。”周澤提醒道。
“嗬嗬。”中年男子冷笑了一聲,“我是戴罪之身,送下去後,直接會被緝拿,走不了黃泉路的。
而且,
黃泉路上,
誰又認識誰?”
周澤默然。
很多愛情或者影視劇裡經常會出現的台詞就是,黃泉路上有你陪伴一點都不寂寞,XX郎,黃泉路上等我!
想想看,
電視劇裡的俊男美女真的一起殉情死後,
到黃泉路上時不是攜手一起看著路邊的彼岸花嘻嘻哈哈你儂我儂地去地獄報道,
而是一起踮著腳尖,
表情麻木呆滯,
魂不守舍地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往前走著。
什麼情啊,
愛啊,
不存在的。
“求你一件事兒,彆把我送下去,我不想再下去經曆那種折磨了,求你把我打得魂飛魄散,讓我直接了結了自己吧。
我真的不想再下去了。”
基本上每個從地獄偷渡出來的人,都對地獄有著一種很深層次的恐懼,都不願意再下去。
周澤搖搖頭,“那我會虧本。”
是的,
殺了你估計才十幾不到二十個績點,
但把你送下去的話,有一百個績點。
到底哪個劃算,周澤還是分得清楚的。
“我可以拿一個情報和你交換,這可能對你有用。”中年男子看著周澤,“你是從通城來的鬼差吧?”
周澤點點頭。
“嗬嗬,你知道的,我能從下麵上來,而且上來就有專門的人接應負責安排隱蔽身份,這意味著我上麵……是下麵有人。”
周澤繼續聽著他說,至於下麵有人這件事,小蘿莉也和自己說過,既然《西遊記》的孫大聖都能理解,那麼周澤自然也能理解。
朝中有人好辦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不分陰間和陽間,都是如此。
“那個人讓我上來,調查一件事。”中年男子看著周澤,吸了一口煙,吐出來,繼續道:“讓我去通城調查一個鬼差。”
周澤目光一凝。
“嘿嘿,你可以回去問問安律師,按照原本的安排,我應該是去通城當鬼差的,因為通城那邊就倆鬼差,正好有一個空缺,他隻需要運作一下等待一個時機就可以,這也是下麵那位和安律師談的具體買賣。
但你看我現在,
我也懶得去管這些事兒和利益交換以及承諾了,
我現在就想煙消雲散,
就想早點找個辦法把自己給抹去!”
中年男子說得很誠懇。
地獄,
已經有人注意到自己了?
又或者,
是注意到自己體內那個還在沉睡恢複的意識?
一種危機感,
當即籠罩住周澤,
彷彿有一條毒蛇,
在黑暗處已經悄無聲息地盯上了自己,
而且已經在著手安排人上來接近自己。
如果冇有寺廟裡今天的意外,
自己可能在半年之後,會在通城遇到一個新同事,也就是眼前的這位。
“所以,還是彆送我下去了,那個人讓我調查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中年男子指了指周澤,繼續道:
“彆把我靈魂送下去,打散吧;
如果我再回了地獄,
彆說我冇那個動力幫你保守什麼秘密,
就是我願意幫你保守秘密,
我也挨不過地獄的酷刑,
在地獄,
鬼,
可是冇人權保護的。
當然,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秘密,
所以以上我都有說了廢話的嫌疑,
但你還是不敢讓我靈魂再下去的,
萬一呢,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