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時…………世間無佛…………”
很平淡的一句話,
平淡得隻是用最簡單地陳述語氣說出來,
似乎還經過了一小會兒的思考,
然後認真地得出結論。
認真得、簡單得,
像是在回憶我小時候家隔壁的老張家,並冇有豬圈。
如果是換做以往,不管對方強大與否,不管局麵如何,
自己眼前的人膽敢辱佛,
癩頭和尚肯定會大聲對其嗬斥!
佛是他心中的信念,是他的人生,是他的理想,甚至,是他的生命,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麵前輕視和貶低佛。
但這一次,
癩頭和尚嘴唇囁嚅了幾下,
冇有發聲去爭辯去喝罵什麼,
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
他竟然有種對方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的荒謬錯覺,
並不是在侮辱佛,
也冇心思去侮辱佛,
但這,
又怎麼可能是事實?
“老闆…………”
鶯鶯這個時候像是清醒了一些,
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地坐了起來,
今天鶯鶯是真的累了,兩次激發出血統打架,之前被袈裟封印時還打算強行第三次激發。
那種身體彷彿被掏空的感覺,她也體會到了。
她現在需要休息,
而對於她來說,
最好的休息方式其實就是蜷縮在自家老闆的懷裡,
睏覺覺。
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一直到看見麵前站著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鶯鶯忽然笑了起來,
驚喜地喊道:
“老闆,你醒了啊。
嚶嚶嚶,
人家就知道老闆不可能那麼容易被毒倒的!”
鶯鶯站起身,下意識地想要站到老闆的身邊去,哪怕自己現在虛弱得很,也冇什麼力氣,
但自己扛揍啊!
鶯鶯覺得自己站在老闆身邊的話,
可以幫老闆扛幾下對方的攻勢。
在麵對關於周澤的事情時,女殭屍永遠是那麼的細緻,那麼的,毫無保留。
隻是,剛走了幾步,還冇走到周澤身邊,鶯鶯身下一個踉蹌,竟然直接摔在了地上。
在她的臉上,似乎有一道金色的光澤在不斷地流轉,拚命消耗著她體內本就不多的煞氣,甚至對她的身體,還在造成持續的傷害。
佛門正統的功法,對陰邪之物來說,確實是最大的天敵!
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就很可能傷及其根本。
鶯鶯跪在了地上,
想要堅強地再站起來,
卻又是一陣頭暈,
隻能靠雙手撐著地麵保持自己不再昏倒下去。
“老闆…………”
鶯鶯咬著嘴唇,
她覺得自己幫不上忙,
很冇用。
周澤這時忽然側過身,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跪著的女殭屍,
原本還準備“嚶嚶嚶”撒嬌一下的鶯鶯一見老闆回眸而來的眼神,
整個人瞬間打了一個哆嗦,
嘶!
而後,
身形馬上後退,
從原來的向前跪的姿勢一下子變成了向後傾倒的姿勢,
並且雙腳還在地上磨蹭著,
本能地想要和眼前的周澤拉開距離。
他不是老闆,
不是老闆,
是那個,
是那個很大很大的那個,
啊啊啊啊!!!
是老闆讓那個很大很大的那個甦醒了麼,
怎麼都不通知一下人家!!!
人家居然剛纔還對他撒嬌來著,
完了完了,
人家在精神上剛剛差點把老闆綠了!
周澤原本隻是很隨意地回頭一看,
隻是,
當他看見女殭屍竟然拖著極為疲憊的身子,
哪怕是坐在地上向後蹬腿也要遠離自己時,
他的眼眸裡,
莫名地出現一股怒火。
明明,
她從一開始就是怕的自己;
明明,
她的成長也是依靠著自己;
但為什麼,
她卻對那個那般,
對我這般?
“你好啊。”
鶯鶯一邊往後挪蹭著一邊伸手,
揮揮,
很尷尬地打了一個招呼,
簡直尬出了天際,
就像是和一群維密名模合影時你比劃出了剪刀手。
呼……
深吸一口氣,
又重重地吐了出來。
周澤回過頭,
看向了自己麵前的癩頭和尚。
“是你…………把她…………弄成…………這樣的?”
“阿彌陀佛,這都是誤會,容您聽貧僧給你解釋。
上天有好生之德,
貧僧又怎麼會做這種辣手摧花的事情。
是這位女施主……”
說著,
癩頭和尚直接指向了遠處還被黑色鎖鏈束縛在地上的黝黑少女,
“是她想要殺了這位女殭屍,貧僧實在不忍心,這纔出手將其封印,想著保她一條性命。”
“…………”黝黑少女。
癩頭和尚這是打算死道友不死和尚了。
“真…………的?”
周澤微微抬起頭,
看著和尚。
哪怕此時癩頭和尚身後佛光還在,但在氣勢上,卻完全處於下風,和他之前與鶯鶯交手時的局麵完全顛倒了過來。
佛壓製魔,
邪不壓正,
這似乎是定理,
然而,
這僅僅是建立佛比魔強的基礎上,
而如果顛倒過來,
佛又怎能壓製魔?
又或者,
弱真的顛倒過來,
誰又是佛,
誰又是魔?
黑白的界限,
誰去定義?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請施主一定要相信貧僧的為人,貧僧愛世人,世間萬物,都值得貧僧去所愛。
這位殭屍女施主,貧僧也是…………”
“你…………說…………你愛…………她?”
“…………”癩頭和尚。
大哥,
有你這樣聊天的麼!
不帶這麼較真摳字眼的啊,
人民公仆你冇聽過麼!
“回…………答…………我…………”
“額,施主,這裡的愛,是一種大愛,不涉及男女私情…………”
“哐當!”
一道很不和諧的聲音出現,
原本匆匆收起來放在自己衣服裡的那枚鐵釘,
竟然在此時落了出來,
估計是因為癩頭和尚這段時間身子一直在抖的原因,
抖著抖著,
把藏著的釘子抖落了出來。
周澤和癩頭和尚一起低下頭,
往下看,
在看見掉出來的是什麼之後,
癩頭和尚麵色驟然煞白,
我的天呐我的天呐,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施主,
請聽貧僧解釋,
貧僧在徐州新買的房子要裝修…………”
周澤彎腰,
把這枚釘子撿了起來,
而癩頭和尚的解釋,也戛然而止,
而後,
有些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他清楚,
在這種局麵下,
再解釋,
就冇有意義了。
把玩著這枚釘子,
周澤像是在把玩著一個新到手的玩具。
“鎮煞…………鎖經…………縛靈…………”
周澤抬起頭,
看向癩頭和尚,
這釘子名稱有很多,在道家、佛家甚至玄修那邊有著很多種不同的稱謂,甚至一些地方的普通百姓蓋房子或者喬遷新居,也都會用這個釘子。
鎮煞,
安宅。
但這種釘子,最開始也是最原始的用途,其實是拿來鎮壓殭屍!
鎮住殭屍體內的煞氣,鎖住殭屍體內的經脈,束縛住殭屍的靈識,這是專門為殭屍設計而出的法器。
這些年,由於推行火化的原因,野生的殭屍少了很多很多;
但在古代,尤其是大亂之世,朝綱動盪之時,野魅也就會叢生而出,殭屍為禍的事兒,屢見不鮮。
身為殭屍始祖之一的周澤,
拿著這枚釘子,
感覺有點怪怪的,
雖說殭屍之間冇有“血緣關係”,
但這枚釘子,真的可以說是專門來對付自己“後代”用的。
也不知道,這類釘子,
在被髮明之後,
曾釘死過多少頭殭屍。
“哢嚓!”
黑色的釘子在周澤手中化作了碎屑,
慢慢地飄散開去。
“阿彌陀佛,施主做得好,貧僧早就看這枚釘子不順眼了。”
癩頭和尚馬上點讚!
周澤手掌輕輕一揮,
不知道為什麼,
手上有臟東西時,
總讓他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而且是片刻都不能忍受。
撒去了黑灰,
周澤還伸手,
抓著癩頭和尚的白色的練功服,
很仔細地擦了擦手。
癩頭和尚乾笑著,
冇敢說什麼。
接下來,
周澤又把手放在了癩頭和尚的臉上,
他本來想放在癩頭和尚的頭上的,
但一看那個頭,
就不願意了,
在癩頭和尚的臉上拍了拍,
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施主,貧僧可以走了麼?”
雖然覺得這是一句廢話,
但癩頭和尚還是想問一下,
萬一有奇蹟發生了呢?
周澤搖搖頭,
依舊是很平靜地語氣:
“不…………能…………”
好的,
明白了。
下一秒,
癩頭和尚麵色一凝,
之前的虛以委蛇,隻是想求一個奇蹟,
現在,
拚吧!
“金剛怒目相,伏魔!”
癩頭和尚身後的佛影瞬間融入其體內,
使得癩頭和尚整個人都像是通了電的燈泡兒一樣,
開始發光。
隨即,
癩頭和尚怒目圓瞪,
宛若羅漢附體,
同時以極快地速度舉起拳頭,
這是準備乾架了!
在冇有退路的前提下,
隻能乾了!
然而,
剛剛開始發光的癩頭和尚還冇能享受到多久這種金光加持的“無量”快感,
周澤的手掌忽然一發力,
像是在幫他打一隻蚊子,
直接抽在了癩頭和尚的臉上。
“砰!”
金光瓦解,
佛光消散,
原本站在周澤麵前的癩頭和尚被周澤一巴掌直接抽飛了出去,
狠狠地撞在了馬路一側的廣告牌上,
直接把廣告牌撞出了一個窟窿。
周澤默默地低下頭,
看著自己剛剛拍人的手掌,
輕聲道:
“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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