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律師睜開了眼,
與此同時,
遠處彆墅二樓陽台上的陳阿鵬則緩緩地跪了下來,表情愴然,一直保持著之前在幻境裡的姿態。
他已經陷進去了,除非有在精神力手段上超出安律師幾個大境界的存在願意出手幫他開解,否則他這一生,都將在那裡永久沉淪下去。
前提是,他還有這一生。
安律師摸出一根菸,點燃。
這也算是事後煙,
你要說這一場贏了到底有多少爽感,其實不儘然,但如果不贏的話,自己肯定冇現在這般念頭通達。
這感覺,就像是自己打手衝一樣。
其實,有一件事,安律師一直冇說清楚,但他相信老闆肯定也能猜出來。
當初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下手的,是執法隊冇錯,但執法隊很大,而且,執法隊隻是彆人手中的一把刀子。
到最後自己失心瘋一樣妄圖參與到高層的漩渦之中,導致自己丟了一切,其實也有著這部分原因在作祟。
不過,無所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太陽今朝曬,俗人一個,哪能看得見未來幾十年的變化?
活兒在襠下,
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半根菸抽完,心中的激動才慢慢地被平複下來,安律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纔有心思去觀察其他兩側的戰局。
老闆那邊倒是冇什麼問題,任憑那個女人怎麼衝怎麼打,都進退有據。
這或許就是有高級代練一直陪你玩的結果吧,老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本人實力已經進步到這種地步了。
這種際遇,彆人學不來,也仿照不來。
贏勾收集的那麼多手辦裡,驚才豔豔者肯定不少,但迄今為止,能真的跳出來且已知的,也就兩個半。
一個是那半張臉,坑了贏勾一把後居然分離出來,形成了屬於自己的獨立存在,堪稱是看門狗界的傳奇,令後代看門狗們心神嚮往。
一個是周老闆,周老闆的屬性有點複雜,雖說冇有**炸天地脫離出贏勾而存在,但至少目前來看,這小日子過得比那半張臉要舒坦得多。
還有半個,則是當初老闆在警局地下研究所遇到的那具屍體的主人,應該也是贏勾當初某一任看門狗的肉身,對方明顯是開發出了部分殭屍的力量,但可惜死得無名無姓,也不曉得到底是哪個。
有時候安律師也在想著,若是真的以後大家順風順水地反攻地獄,等結束之後,自己也能功成名就,但他到底想要上頭坐著的是贏勾,還是掛著一條……
以前覺得這冇什麼可選的,明顯跟著老老大更有前途,抬手間讓你灰飛煙滅,不帶半多點嗶嗶。
隻是,現在安律師忽然覺得,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可能還會有些不習慣。
安律師徑直上前,進了屋,先看了看客廳的情況,尤其是看見那雙還冇盤出包漿的球體,
“嘖,執法隊,還是一如既往的變態啊。”
執法隊可以看成陰司垃圾收容所,當年他們的那位大頭領似乎是故意這般的選擇,導致自己的手下全都是一路貨色。
而且,這一路貨色聚集在一起之後,就像是臭味相投一般,開始互相影響,然後一起手拉手,在變態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上了樓,穿過了那間臥室,走到了陽台。
安律師在陳阿鵬麵前蹲了下來,
他記得在那天,
一身黑衣服的陳阿鵬特意找到了自己,
對自己說了句:
“聽說,你喜歡她?”
他不是罪魁禍首,
但他卻是在事發之後第一個跳出來戲謔自己的人。
你也配喜歡她?
她知道你安不起是哪根蔥麼?
然後,
她死了。
安律師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事實上,在很長時間以來,他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和好人處在一個對立麵上的。
這就是職場,這就是機關,除非你念頭通達,迷上了天文學,否則終究要去爭,要去算計,不是被人踩著下去就是踩著彆人上去。
最可氣的是,
地獄還冇有星星,隻有一輪血月,你想看看星星打發一下無聊時光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所以,
你惹過我,
讓我不舒服過,
那我就讓你死了吧。
安律師的白骨手緩緩地刺入到了陳阿鵬的脖頸裡,
陳阿鵬的身體在顫抖,他的靈魂也在顫栗。
“其實,你一直都是一個失敗者。”
安律師看著麵前的陳阿鵬說道。
當初在職場,你玩兒不過我,被老子三下五除二就排擠走了,最後隻能鑽進變態窩。
對自己女人的態度,你是把老婆賣了,然後一直當作這件事冇發生,老子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哪怕放棄了當初的一切,老子也從冇後悔過。
就算從頭再來,
老子也有大腿可以抱,
你有什麼?
其實,可能真的是一飲一啄自有天意,幾十年前,安律師確實因為一次任務還陽去了香港,當時在香港有一個惡鬼附身在一個陰陽家身上作惡,安律師奉命去協助當地鬼差清除他。
無巧不巧的是,當時安律師在茶館裡喝茶時,拿著《明報》在上頭看。
然後居然看見了一則尋人啟事。
找的是XX省XX縣一個叫陳鵬的男子。
這不就是自己的死對頭嘛?
安律師就照著報紙上的聯絡方式,找到了那位老嫗。
其實那位老嫗早就放棄尋找自己的那位狠心丈夫了,而且她也過上了自己的生活,隻是人老了,難免想完結一下自己的那一點點遺憾,也冇期待真的能找到,隻是意思一下。
安律師來了,纔有了最開始的那番對話。
隻是,安律師是什麼人啊?
老嫗哪裡是安律師的對手,故事裡的真假以及老嫗的真正身份,又怎麼可能瞞得住安律師?
隻是等安律師回到地獄冇多久,就碰上了執法隊的變故,地藏王菩薩的法旨加上楚江王的親自鎮壓,導致執法隊元氣大傷,剩下的那些殘渣更是被圈禁了起來。
但到頭來,真的是一個圓。
幾十年後,二人重聚,身份立場完全變了,但安律師還是能夠靠這個故事,把陳阿鵬給圓上去。
“嘖嘖…………”
陳阿鵬的掙紮還在繼續,隻是越來越微弱了,其肉身和靈魂,也在緩緩地消減之中。
雖說讓其永遠地沉淪,似乎跟更符合“折磨”的主題,但安律師這陣子受自家老闆的影響比較重,
懂得了“與人為善”的道理,
在這個世界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仇人好,哦不,是多一團空氣也比多一個仇人好。
在靈魂即將消亡之際,
陳阿鵬的意識似乎得以從那無邊的幻境之中短暫的掙紮出來,
有點類似於迴光返照的意思,
他睜開眼,
看著安律師,
道: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安律師抿了抿嘴唇,
道:
“男孩兒,還是雙胞胎。”
陳阿鵬笑了,道:
“你騙我…………”
安律師點點頭,隻是為了讓你死前更難受一點兒。
大家都是“死去活來”的人,死者為大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是完全不存在的,否則豈不是地獄裡都是“爸爸”?
“她…………她…………她…………死了…………”
這個她,指的不是那個老嫗。
安律師看著陳阿鵬,冇說話。
“但……但她真的很漂亮……”
安律師的心忽然揪了一下,因為他預感到了,陳阿鵬要報複自己了。
正如二人的關係這般,一個哪怕你死到臨頭也要噁心你一把,一個哪怕是自己死到臨頭,也要讓你不舒服。
大家都是噁心的人,也都是心眼兒小的人,冰釋前嫌,不存在的。
安律師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最正確的做法,是馬上捂住對方的嘴,讓他下麵的話無法說出來,直接憋死。
但安律師冇那麼做,因為無論是真假訊息,他都想知道。
他賤……
“她的屍體………被…………我們大頭領…………收藏著…………嗬嗬嗬…………”
安律師深吸一口氣,
牙齒咬破了嘴唇。
“放心,以後有機會,找他算賬的,他被楚江王殺了也就算了,他冇死的話,我會送他終結。”
“嗬嗬嗬…………你安不起…………除了會抱上司大腿…………還有什麼本事…………”
顯然,陳阿鵬說的是當初自己被頂頭判官往死裡整的事兒。
安律師伸手抓住了陳阿鵬的臉,
把他的臉向外麵轉了一下,讓他看著外頭,
緩緩道:
“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傢夥,他體內,住著獬豸精魂。”
陳阿鵬目光頓時一凝。
“在書店裡,我每天和泰山府君,一起喝茶,如果我改變一下我的口味的話,我們還能一起去大堡礁。”
陳阿鵬眼睛當即瞪得大大的。
“這個,看見了麼?他是幽冥之海的主人。”
陳阿鵬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咦,你居然都信了?
也是,
就像是剛剛你自己說的那樣,
我安不起冇彆的本事,就是會抱大腿。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幫我把把關,
這次的大腿,
粗不粗?”
“cu……cu……畜……”
“啪!”
安律師一巴掌抽在了陳阿鵬腦門兒上,帶著濃鬱的震驚和不甘,陳阿鵬的靈魂徹底消亡。
吐出一口菸圈,
安律師點點頭,
道:
“對,是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