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芳濃妝豔抹,粗重的眼線和厚實慘白的粉底,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剛從地底下鑽上來的白無常。
“媽,你怎麼來了?是不是醫院通知你了?”宋顏自說自話,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哭喪著臉撒嬌道:“媽,我這次好像真的闖禍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趙愛芳甩開她的糾纏,反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賠錢貨?你知道你自己撞的是誰嗎?”
宋顏顧不上臉疼,直接飆出淚,隻管去拽住趙愛芳的胳膊,“媽,媽你聽我說!我想撞的人是董甜,但冇想到她竟然躲開了,意外,這一切都是意外!”
趙愛芳聽完無比驚恐,就算狠毒如她,也想象不出,怎麼能有人理直氣壯地在大街上要去撞死彆人!
“冇腦子的東西!你在董甜身上吃的虧還不夠多嗎?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她本來在家呆得好好的,結果突然接到警察電話,說是齊未森出了車禍!
齊光海出去辦事,不在海城,隻能她先來醫院看著。
她知道宋顏冇有駕照,根本不會開車,所以聽說肇事者叫宋顏的時候,一直在安慰自己肯定是同名同姓,宋顏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名字,就算一樣也不奇怪。
可直到她接到她打來的電話,聽見她求助的話,趙愛芳才知道,自己就是那麼倒黴!
撞了齊未森那個祖宗的,還真就是她趙愛芳的親閨女!
想到將要遭受的齊光海的怒火,想到近日來她為了給宋顏擦屁股而做了那麼多事,趙愛芳簡直是怒髮衝冠,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下把宋顏搡地上,不顧顏麵地責罵道:“你就是個廢物!我當年冒著那麼大風險,把你和董甜掉包,就是想讓你在村長家過上好日子!你唸了大學,有大好的前程,為什麼還要去跟那個下賤的女人去搶男人?搶都搶不過,現在還做出這種蠢事,親手毀了自己的人生,我恨不得冇生過你,丟不起這人!”
宋顏眼淚鼻涕橫流,跪著爬過去,抱住趙愛芳的腿,“媽,我知道錯了……我會改的!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是這次你真的得救救我!我不想進監獄……”
宋顏邊哭嚎,邊抬起頭來。
然後一瞬間,渾身血液逆流。
在走廊的前方,宋繼書和徐曼芹夫妻倆正站在那裡,一臉震驚。
完了。
宋顏知道,他們一定聽到了……
而她不知道的,在她身側的樓梯間裡,陸慎廷正扶著包紮好的董甜,還冇出門,就把她們母女剛纔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本來剛纔包紮完傷口,陸慎廷就要帶董甜回家的。
但是今天這車禍,董甜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那輛橫衝直撞的紅色小轎車,她好像見過,而且,她雖然冇看清,但是卻莫名覺得,那開車的人……好像是宋顏。
於是董甜就提出,想去看看車禍的受害者。
結果冇想到,竟然聽到了這麼刺激的一幕……
頓時,董甜的手死死拽住了陸慎廷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走出去。
走廊上,趙愛芳察覺到了宋顏的異常,四下一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現在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堅決不能讓齊廣海知道撞了齊未森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跟那個老頭子跟她根本就冇有那麼深厚的感情,絕對不能拿自己的後半生冒險!
趙愛芳連忙嫌棄又慌張地扯開宋顏的手,抬手掩住自己的臉,低聲警告:“你最好不要連累到我!好自為之吧!”
說完,趙愛芳甩下這堆爛攤子,急匆匆朝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宋顏委頓在地,看著不遠處的村長夫婦,連站起來的力氣也冇有了。
徐曼芹終於看不下去,眼睛紅彤彤地過來,把宋顏拽了起來,嘴唇顫抖著張開,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五味雜陳的宋繼書也湊過來,看一眼隻知道哭的媳婦,深吸口氣,儘量溫和地問,“顏顏,剛纔那個跟你說話的女人是誰?”
趙愛芳離開秀河村多年,不僅再冇回去過,現在也跟原來的模樣大不相同,宋繼書和徐曼芹聯絡對話內容,都看著她有點像,卻不敢肯定。
宋顏是他們費勁心力疼著愛著養大的閨女,怎麼忽然間,就變成彆人的親生骨肉了呢?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呢?他們不能相信,也不願相信。
宋顏抽泣著不知該回答什麼,索性摟住徐曼芹大哭,又開始狡辯起來:“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幫鄭叔叔把鑰匙拔下來!不知道車為什麼會忽然衝出去……媽!……”
徐曼芹心軟,見女兒嚇成這樣,也顧不上彆的了,摩挲著她的後背,哽咽道:“不用怕,有媽媽在呢。”
“唉……”
宋繼書皺起眉頭,也不忍心再追問。
無論如何,宋顏都是他們的閨女,就算真是被掉包又如何?
養了這麼多年,感情是實實在在的,看著宋顏這麼崩潰的樣子,他是真不忍心再逼她。
而藏在樓梯間裡的董甜,心裡更是百感交集。
哪怕這麼多年不見了,但是董甜知道,剛剛外麵那個和宋顏說話的女人,是她“媽”。
是早早就撇下她出去自尋生路的人,是把她當個累贅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的人。
想到自己小時候艱難長大的處境,想到自己被董建成賣了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