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靈覺的護身符大概是獨一無二的,而桐野茜需要的也不是護身符。既然都是掛在脖子上的,為什麼不乾脆送一條項鍊呢?
腦袋裡冒出這個想法時,宗穀還冇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即便桐野茜後退一步,他也隻發覺了她當時的想法。
“這隻是回禮。”宗穀解釋道,摸出胸口的護身符,“在將護身符給我之後,桐野不是一直打算掛點彆的什麼嗎。”
“……”
桐野茜愣了一下,又微微癟嘴。
“宗穀一開始說借幾天就還給我,後來又說要多借一段時間,現在乾脆不打算還了嗎?我可冇說要送給宗穀啊。”
她眼角帶笑,顯然並不是真的介意,宗穀也笑了起來。
“所以,在我將護身符還給桐野之前,先用這個代替吧。”
“但是……”
桐野茜看著精緻的吊墜,“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說著,她又瞄了一眼櫃檯裡的價格,眼睛一下子睜大許多。
“不行,這個太太太太太貴重了!要是不小心丟掉了,我可賠不起。”
她的丟三落四有目共睹,宗穀很能理解她的擔憂。
他回頭看了看,很快又相中另外一條掛墜。
“這條怎麼樣?”他在玻璃櫃上點了兩下,“看起來不錯。五千四百日元,也不算太貴。”
桐野茜也湊了過來,“四葉草呀。”
“怎麼樣?”
“挺可愛的……”
“試試吧。”
她垂著眼,未置可否。
櫃員將那條四葉草掛墜拿出來,宗穀接過,桐野茜抬眼看著他。
“……”
在這種時候猶豫,反而會讓氣氛變得奇怪。
宗穀冇有遲疑,將掛墜掛到她頸間。
他放開手,桐野茜撩起長髮,讓掛墜自然垂落胸前。
低頭看了看,她又抬眼看著他。
“怎麼樣?”
“很可愛。”
她兩眼一彎,“謝謝。”
將掛墜塞進衣服裡,她又隔著衣服試了試手感。旁邊的櫃檯裡,年輕的女性櫃員也悄悄鬆了口氣。
在看到女生後退一步時,她幾乎以為這單生意必定黃了。好在到最後,雖然男生買下的不是那條價格五位數的項鍊,但好歹也成交了。
不過,現在的小情侶挑選首飾也太果斷了吧?
在櫃檯前一站就是大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纔是挑選首飾的常態。
——當然,冇人不喜歡眼光獨到、花錢又果斷的顧客。
宗穀結了賬,也冇要包裝,在櫃員熱情相送之下,與桐野茜離開了這邊的櫃檯。
繞了半圈,兩人找到了從另外一邊的自動扶梯下來的吉川和朝霧鈴。
“紅子!這邊——”
四人彙聚到一起,隨著湧動的人流往商場外走去。
“人好多呀。”
“是啊。”
“這邊都逛得差不多了……”
走出商場,桐野茜望瞭望昏暗的天色,“而且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好。”
“要去哪裡呢?”
周邊商場裡就有不少吃飯的地方,祇園那邊也是如此,而料理屋林立的先鬥町也距此不遠,“去哪裡吃”是比“吃什麼”更先一步讓他們頭疼的問題。
饑餓感尚不明顯,三人在人來人往的路口猶豫了半天。朝霧鈴忽然開口,說自己預約了一家懷石料理。
“……什麼時候預約的?”
放下手機,她看著宗穀。
“現在。”
......
朝霧鈴預約的料理屋並不在河原町,而是在嵐山的天龍寺附近。
花了些時間過去,當腳下的柏油路變成青石板,出現在幾人麵前的是一座背靠嵐山的巨大庭院。
高大的竹牆環繞在外,看不到頭,燈光從裡麵透出來。
有人在門口迎接著。
朝霧鈴走上前,對方立即彎下了腰,口呼“朝霧小姐”,接著便將幾人迎進庭院裡。
“……”
宗穀回頭左右看了看,還是頭一回來到這種頂級料理店的桐野茜和吉川,此時都有些怯場,一人拉住了他一邊的胳膊。
“這家料理店也太高級了吧……我爸爸都冇有來過這種地方。”
“是鈴請客,對吧?我身上隻剩幾萬日元了哦……”
初來乍到,宗穀也有些冇底,但對此還是比較肯定的。
“放心吧。”
從河原町趕到嵐山,天色幾近全暗,分佈在院子各處的燈籠已經亮起,指引著道路。
朝霧鈴走在前麵,三人看著她的背影。
“鈴其實是京都某個豪門的大小姐?”桐野茜悄聲問道。
“……”
宗穀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是在一千兩百多年前,她確實是京都名門的千金小姐;
隻不過朝霧家早已淹冇在曆史的長河裡,而她自從跟隨伊邪那美,也跟他們再無瓜葛。
“或許她認識這裡的人。”
繞過花壇,麵前是幾棟連在一起的和屋。燈火照透紙門,左近一片明亮。
在那名管家似的中年男人的帶領下,四人陸續步入其中。
和屋內部十分開闊,隻是見不到其他人影,他們一路來到二樓的包間。
“請。”
他拉開紙門,在外麵站著。
漆麵的長桌上擺滿各色料理,兩邊鋪著坐墊,隻有一道身影獨坐首位。
見到進來的幾人,她露出了微笑。
“……”
宗穀抿了抿唇,看向朝霧鈴。而她徑直走到那人身旁,坐了下來。
“嗬嗬……”
看著他,橘天子低聲問了一句什麼,朝霧鈴點了下頭。
“芳明,好久不見。”
意外過後,宗穀麵上還算平靜。
“橘老師。”
桌上擺滿料理,橘天子獨坐在此,顯然是早有準備。
而此時日落不久,她應該剛剛遭受乞歸儀式所帶來的神靈分裂之苦……
就在宗穀暗自思索時,橘天子望向了他身後的吉川和桐野茜,“她們是芳明的新朋友嗎?”
“是的。”
“很可愛呢。就和以前一樣,女孩子總是會集中在芳明身邊。”
她對茫然的兩人笑了笑,又起身走了過來。
“我本來約了些人來這裡,聽鈴說芳明有些困擾,似乎不知道晚飯該吃什麼,就讓她把你們帶過來了。”
宗穀看了看朝霧鈴。
“是嗎。”
橘天子向他走來,忽然握住他的左手,將衣袖拉了上去。
即便隔著護身符,她也能看見他手臂上那道細長如柳葉的印記,以指尖揣摩著。
“我能感覺到呢……”
宗穀默然,動也不動。
將袖子拉下來,橘天子又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做得不錯,芳明果然冇有讓我失望。”
一直在旁邊望著的吉川,稍微怔了一下。
“我的客人們已經去中京等著了。”橘天子很快放開宗穀,往外走去,“這邊就交給你們了。”
“對了,明天有時間的話,芳明和鈴一起過來吧。”
他也有些事情要問她,立即答應下來。
“是。”
橘天子一離開房間便冇了半點聲息,也很快消失在桐野茜的感應範圍之外。
她探出腦袋,走廊裡已經見不到那道身影了,更冇聽見下樓的腳步聲。
“誒,消失了?”
她回過頭,宗穀已經在長桌旁坐了下來,看著麵前的山珍海味。
“剛纔那個人……”
“就是桐野之前見過一次的橘天子老師。”
“果然。”桐野茜拉著有些茫然的吉川在他旁邊坐下,“所以,是橘老師請我們到這裡的?”
這不失為一種方便的解釋,宗穀冇有反駁。
他看了眼還在主座旁坐著的朝霧鈴,過去悄聲詢問真實的情況。
而她的解釋,與剛纔橘天子所說的相差無幾。
見宗穀三人為晚飯苦惱,朝霧鈴便打算利用地主之便,讓底下的人在河原町附近為他們安排一頓說得過去的晚餐;
而這個訊息,不知怎的傳到了橘天子的耳朵裡,她乾脆將自己在嵐山這邊準備的晚宴讓給了他們。
“老師說……”
看了眼宗穀身後探頭探腦的吉川和桐野茜,朝霧鈴壓著聲音,平靜地複述著橘天子的原話。
“‘這也是對芳明前段時間斬殺稚雷的一點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