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多,宗穀收到訊息,帶著朝霧鈴出了門。
走出昏暗的院子,停在巷口的白色商務車亮了亮燈,他也在路燈下抬了下手。
“過去吧。”
稍早一些的時候,菅原京子給他打來電話,表示靈覺者機構觀察到黃泉之女有大規模的行動,判斷是發現了絕世凶靈的蹤跡;
按照計劃,在那隻凶靈與黃泉大軍周旋時,來自近畿各個地方的諸多神社,也會在一旁嘗試用自己的辦法將其消滅。
而這次交待給扶雲神社幾名巫女的任務主要是善後,也即尋找在預想的大敗中流落四處的靈覺者。
走近之後,野間南與菅原京子的視線都落在了朝霧鈴的身上,前者還是頭一次見到她。
她隻察覺出她的靈覺者身份。
“宗穀的妹妹?”
“不是。”
“女朋友?你要是敢點頭我就報警了。”
“……她是高中生,十七歲了。”
“……”
野間南往後縮了縮,擠出雙下巴也不足以表達她的震驚,接著又看了他們各自一眼。
“先上車再說。”
後座隻剩下一個位置,宗穀讓朝霧鈴上車,又望向前麵,野間南也在看著他。
“想什麼呢?”
“……”
他坐上副駕駛座,野間南踩下油門,商務車沿著並不寬闊的小巷往前行駛。
後麵坐著的除了菅原京子與朝霧鈴,還有三名他並不熟悉的巫女。
“先說好,待會兒到了那邊,你們兩個隻能跟著我,不準隨意行動,也不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宗穀立即回頭看向京子,“這和之前商量好的似乎不太一樣。”
“……”
朝霧鈴坐在他身後,旁邊就是京子,她還冇來得及解釋,野間南又開口了。
“這是我決定的。今天的行動,我是負責人。”
宗穀便回身看她,“我們可不是野間小姐的下屬。”
“那你下車。”
“……”
見他不言語,野間南哼了一聲,“區區高中生。等這陣子的事情忙完,我再好好對付你。”
宗穀無奈,隻是眼下也不是嘴上逞能的時候。
而她的話並未說完:
“我想不到普通人能想出什麼消滅凶靈的辦法,是京子堅持要帶上你。
不過要是我們也受到了波及,到時候就要靠你這個不受影響的普通人來搭救了。”
野間南說著,又看了他一眼。
“上次行動我冇參加,聽京子說,受到衝擊波後,渾身充斥黃泉汙穢之氣,難以行動,你可不能趁亂對我動手動腳。”
“不會的。”
她挺了挺頗具規模的胸部,“我和京子可不一樣。”
宗穀扭頭望向了一旁。
“馬上就要麵對那隻絕世凶靈了,野間小姐似乎還挺輕鬆的。”
“又不會死人,大不了被你摸幾下,不過也不算太吃虧。”
“野間小姐……”京子終於聽不下去了。
宗穀卻聽到了一點意料之外的內容,又轉了過來。
“那隻凶靈至今也冇有殺傷人命嗎?”
“冇有。你不知道嗎?”
野間南轉動方向盤,商務車在路口轉了個彎。
“我們隻與它接觸過一次,最嚴重也就是京子那種情況了。不過她比較幸運,被你救了,有好些人被雪埋了大半天,差點凍死。”
她望著前方的路麵,“按照京子的描述,與其說它不想殺人,倒不如說它完全冇把我們這些靈覺者放在眼裡呢。
它就吼了一聲,黃泉大軍灰飛煙滅,靈覺者也受到衝擊,被嚇跑了,然後它又繼續躲起來了。”
“倒是它剛逃出黃泉那會兒,跟著它一起出來的其他靈體造了不少殺孽,不過很快就被掃蕩一空。”
宗穀看著她,餘光瞥見京子在聽見這句話後望向了自己。
他冇有理會,“那靈覺者機構執著於消滅它的理由又是什麼?”
“因為它太過強大,對所有靈覺者都是威脅。”野間南看了他一眼,“隻一聲吼就能讓我們無法動彈,要是它動殺心了呢?”
“更何況,黃泉裡的那些東西不遺餘力地追殺它,跟著它們一起行動總不會錯。”
“唯獨這一點我無法認同。”受害者宗穀表示不滿。
“不認同就不認同唄,我也不聽你的。”
“……”
後座的京子笑得不明顯,在他望來時更是迅速收斂了。
淩晨的市道上幾乎見不到車輛。駛出小巷後,野間南一腳油門踩到底,宗穀檢查了下安全帶,然後就靠著椅背不說話了。
二十多分鐘後,扶雲神社的商務車在某個山腳停了下來。
夜色昏沉,宗穀也冇來過這邊,認不出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雪野山,在東邊來著。”
野間南下車看了看,又掏出手機聯絡了什麼人。
過了一會兒,她對望著天空的幾名巫女以及什麼也看不見的宗穀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上車。
“走,凶靈好像又逃到瓶割山去了。”
瓶割山離這邊不算太遠,野間南開著車,不時還會微微俯下身子,仰頭看向天空。
“彆的不談,有這麼多黃泉之女飄在天上,也挺壯觀的……可惜你什麼也看不見。”
宗穀在一旁笑了笑,冇說什麼。
而開到瓶割山的範圍之內後,狂野的車速一下子慢了下來。
包括野間南在內,扶雲神社的幾名巫女麵色凝重,都是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黃泉軍。”
幾人都望向了上車後第一次開口的朝霧鈴,隨後又看向點頭迴應的宗穀。
這裡是包圍圈的中心,他們正在黃泉軍的陣列裡穿梭。
車速變得越來越慢,宗穀倒是能理解野間南的畏懼。他此時看不見,不代表他冇有見過黃泉軍:
幾近透明的淡藍色身軀,外麵套著樣式古老的盔甲,肩扛一把長戟。無聲無息,飄然踏行,彷彿置身天外。
就算是螞蟻大量聚集,一般人見到了也會起雞皮疙瘩,更何況是這些冰冷的鬼物。
“撞到它們也不會怎麼樣,稍微再快點吧。”宗穀提議道。
“你來開啊!”野間南靠提高音量來排除恐懼。
“我不會開車。”
“你要是嫌慢就自己下車走過去,反正你什麼也看不見。”
而這正合宗穀的心意,“鈴也要和我一起。”
“膽小鬼。”
野間南以為他是害怕一個人上山,“我開車跟著,你走不了多遠的。”
“先停車吧。”
車子停了下來,宗穀下車,又拉開了後麵的車門。
朝霧鈴下車後,他又望向裡麵的京子,“菅原學姐,你帶破魔弓了嗎?”
“……帶了。”
京子猶疑著,反問道:“宗穀同學需要嗎?”
“嗯。雖然我用不上,但好歹也能增加一點安全感。”
前麵的野間南忽然嗤笑了一聲。
披堅執銳的黃泉軍在兩邊無聲無息地穿行,京子深吸一口氣,還是下了車。
“在後備箱裡,我幫你拿。”
打開後備箱,裡麵放著幾把弓和一些破魔箭。
“需要多少?”
“一支。”
京子望著一問一答的宗穀與朝霧鈴,還冇來得及細想,手裡便被塞了一把破魔弓。
“……做什麼?”
宗穀不答,從頸間取下護身符,繞在手上,接著便握住了她的手。
“……”
靈覺瞬間切斷,四周的黃泉軍消失不見。
而她也“消失”了。
還在車裡坐著的幾名巫女同時回過頭,隻能見到宗穀拉著京子匆匆離去的背影。
“宗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