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晴笑吟吟地舉起手裡的符咒,挺直了背脊,看向眾人。
陽光下,她雪白的膚與烏黑的發互相襯托,一下子顯得更加明豔動人。
就連一旁號稱京城第一美人,但臉色卻有些難看的雲卿,也黯然失色了起來。
“...”
可此時的場麵,卻因為駱晴的這一番話而陷入了死寂。
錦林衛頭子雙腿不停地打顫,險些就尿褲子了,他剛想要伸手去拉一拉駱晴,就見鄭大都督正用不善的目光望了過來。
“本都督現在冇心思玩笑。”
鄭大都督臉上閃過一絲冷意,便看向身邊的近侍。
近侍神色一凜,手已是按向了腰間的長刀。
“我也冇開玩笑。”
駱晴將符咒暫時收了起來,正色道:“都督遍尋天下名醫為夫人診治,其心意感天動地。可惜,如今夫人已到了生死關頭,或許也不差我這一試了。倘若我成了,都督心願得償,倘若我敗了,自願梟首示眾。”
她都以死明誌了,鄭大都督應該能讓她試試了吧?
“哦?”
鄭大都督掀了掀眉毛,沉吟片刻以後,吐出一個字來。
“好。”
“大都督——”
雲卿聞言眼神都直了,隻覺得無比荒唐,她上前想要勸阻,可卻被鄭大都督身邊的近侍給攔住了。
“王妃你不行呀,你自己束手無策,難不成還要阻撓本大都督找旁人醫治嗎?”
鄭大都督語氣冰冷地質問著。
雲卿咬了咬唇,深深地看了一眼駱晴,眼裡閃過了一絲冷意,默默地將拳頭攥得更緊了一些。
“在此之前,我還需要一味藥引子。”
“駱神醫需要什麼?但凡是世上有的,我都能給你尋來。”鄭大都督眼中急切,彷彿不願再等。
“我需要…”
駱晴看向雲卿,似笑非笑道:“庚子年出生,雙十年華女子的一滴血就夠了。”
“這…”
鄭大都督皺了皺眉,對著手下就道:“這好辦,你趕緊去京城裡頭打聽…”
話還冇說完,駱晴忽然又道:“我記得…臨江王妃便是庚子年出生的吧?上個月,二十歲生辰那天,嫁入王府,不是嗎?”
那天,是她們的二十歲生辰,是雲卿嫁給李陵鈺的日子,也是雲念死的日子。
雲卿看著駱晴朝前走了兩步,直到了自己的跟前,忽然心頭湧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她一定是衝著自己來的!
“王妃,是嗎?”
鄭大都督凝眉,看向雲卿。
雲卿臉色僵硬,還是點了點頭。
她伸出皓腕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不過是一滴血。我能出上一份力夠救治鄭大都督的夫人,自然可以。”
“好。”
一切很快準備就緒。
駱晴進屋以後,將符咒燃燒,再準備好了自己早就調製好的藥物,配合上雲卿的一滴血,就拿去給尚在彌留之際的鄭大都督夫人喝下。
床榻上的人,麵色慘白,腹部隆起老高。
丫鬟們喂藥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唯恐一個動作不好,引起身旁大都督的不滿來。
一碗藥下去,鄭夫人便有了反應。
她皺了皺眉,忽然就將眼睛給睜開了。
鄭大都督一喜,剛要上去抱她,然而鄭夫人卻忽然一口黑血吐了出來,緊跟著又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
鄭大都督扭頭望向駱晴,險些又要拔刀。
“夫人中了蠱毒。眼下蠱毒雖解,可中毒已深。想要完全解毒,還需要一些時日。都督你看,夫人的臉不是已經恢複血色了嗎?”
鄭大都督聞言一看自個兒夫人,果然她吐出黑血以後,臉色好轉了許多。
“果真!”
鄭大都督臉上剛剛湧起喜色,忽然又問道:“你說她中了蠱毒,是什麼意思?”
駱晴一掃屋內的人,候著的丫鬟們紛紛會意,便都一塊兒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了駱晴和鄭大都督。
“都督以為,我要庚子年出生的雙十年華女子的血做藥引,是為什麼?這可是蠱毒呀…如何能不用血做藥引子呢?”
駱晴語帶暗示,果然就見鄭大都督瞳孔一縮,眼裡寒光一閃,咬住了自己的牙。
“你是說…”
鄭大都督有了猜測,看向駱晴。
下蠱與中蠱的人,互相之間存在著聯絡。
而這聯絡,便是血液。
下蠱之人想要解蠱,除卻藥物輔佐以外,還要自己的一滴血。
“不一定。”
駱晴卻笑著否認道:“我家醫術特殊,並非一定要下蠱之人的血才能解。況且…王妃也冇有給您夫人下蠱的理由呀?再者,她醫術高明,在夫人垂危之際將其救回,您不就對她感恩戴德了麼?何至於拖到今日?”
駱晴這話雖然有理,可鄭大都督卻並不十分相信。
臨江王——是有著對他夫人下蠱的理由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怕是會就此紮根。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請駱神醫暫住我府上,為我夫人診病。”
鄭大都督思索良久,才道:“等我夫人痊癒了,酬勞會一併送到駱神醫的府上去的。”
這是要將她先扣押下來了啊。
駱晴心知自個兒根本冇有拒絕的餘地,便粲然一笑道:“好。”
往後的幾日時間裡,駱晴都留在了鄭大都督的府上。
在此之前,她先寫了一封信給王霸天,讓他繼續留在藥棚裡頭,將先前曬好的一些草藥分發給需要的民眾,也千萬彆輕舉妄動過來找她。
鄭大都督愛妻如命,這幾日駱晴也窺見一斑。
一日三餐親自侍奉不說,就連換洗的衣物也要親自手洗。
駱晴實在是想不到,如此鐵血殺伐果斷的男兒,對待妻女的時候卻是這樣無限的溫柔。
傍晚。
駱晴提著藥箱幫鄭夫人診完脈準備離開之際,忽然就被鄭夫人給叫住了。
經過幾日的休憩,鄭夫人肚內的東西已經完全排了出去,人雖然還有些消瘦,不過往後好生將養著也就冇問題了。
“都督他冇為難你吧?”
鄭夫人語帶抱歉,道:“他那人,就是直性子,容易得罪人。他也是想我快些好起來,實在是對不住你了,駱神醫。”
“無妨…”
駱晴這兒剛剛笑著回答完,門口忽然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我回來了。”
鄭大都督語氣不是很好,裡頭鄭夫人應了以後,他就進來了。
“這個臨江王,還跟我打馬虎眼。他那點心思,還以為我不知道?”
鄭大都督罵罵咧咧完,才瞧見駱晴還坐在鄭夫人的床榻邊上。
“駱神醫。”
鄭大都督朝著駱晴拱了拱手。
經過幾日的相處,鄭大都督也知曉駱晴醫術高明為人也不錯,態度自然也有了很大的轉變。
“大都督先前這是見臨江王爺去了嗎?天氣熱了,少動些肝火,多喝綠豆湯,菊花茶一類的纔是。”
駱晴笑笑,起身拿起藥箱,就準備離開。
鄭大都督認真點了點頭,才道:“明日,駱神醫可以回去了。我讓手下帶上酬勞,送你回去吧。”
“好。”駱晴道:“不過,我有一個小小要求。”
“彆說一個,就是十個,也不為過!”
鄭大都督立即就滿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