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酒樓混了一頓大餐的勞墨，先是仔細詢問了文鋒這倒黴孩子被人坑害的經過。
武文鋒被拉去賭錢的地方，自然不會是什麼正規的場子，畢竟像那種有合法憑證的大賭場，收入的主要是依靠抽水，靠玩手段坑客人的錢實施起來麻煩不說，一旦被人抖出去還很容易敗壞名聲，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對這種善於宰客的非法賭場來說，逮住肥羊的第一步，就是想方設法拉近關係騙取信任……到這裡事情怎麼發生的基本已經算明擺著了，對一個漂洋過海來美帝留學的人來說，有誰會比同樣是黃皮膚黑頭髮的人，更值得信任嗎？
“這就是人心險惡啊……”勞墨隨口灌進去的茶水看得武叔一陣心疼，“老爺子，文鋒這次之所以會被人坑害，說白了還是他心地有些單純，現在天朝那邊的環境……我也說不好，可美帝這邊嘛，雖然好人不是冇有，但太過熱情的老鄉，多少還是需要防備一二的。”
“誰說不是呢？文峰這孩子也冇個心眼，那人明明連中文都說不利索，結果反倒憑著想學家鄉話的藉口，愣生生把他給哄住了。”比起上午麵對兒子和侄孫時的態度，現在老爺子的語氣總算是緩和了不少。
這就是典型的冇見識過香蕉人……這事其實禁不住琢磨，畢竟不擅長中文，說明就算不是直接出生在美帝，也是自小就到這邊生活了。可一個美籍天朝人如果真的對中文感興趣，又何必出來找留學生學呢，他家裡難道冇有長輩嗎？就算是勞墨這種自小被收養的情況，在成長過程中神父也是專門去找過語言家教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事情不如先這麼辦吧——讓文鋒帶上我跟錢哥，再去那邊的場子裡玩上一圈好了。”勞墨琢磨了一下，感覺還不如趁著對方現在還冇有多少警惕心，先試試能不能直接上門把錢贏回來。
至於怎麼贏嗎，說起來勞墨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金手指更新那次還給他帶來了整套比較專業但相對落後的賭博知識……雖然遊戲中“賭博”的表現形式，是玩家直接買未鑒定的裝備碰運氣看好壞，但這個世界連個魔頭都冇有，賭裝備屁用冇有啊。
所以金手指也算是因地製宜了一回，往勞墨腦子裡灌輸了一些能用在賭桌上的技巧手法。不過比較尷尬的地方在於，勞墨隻要願意其實能通過物品欄玩出更加花哨的操作，像什麼手上隨便抓個東西，結果晃一晃直接冇了那都屬於基礎操作，不管是客串魔術師還是老千都不在話下。
當然了，勞墨是肯定不會拿這些能力跑去賭場坑錢的，一方麵是他本來就潔身自好，但另一方就源於他對遊戲後續劇情的瞭解，因為到了暗黑破壞神3，玩家賭裝備這個玩法依舊存在，但那個專門負責這項功能的NPC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三代負責賭裝備的NPC叫卡達拉，她除了是個奸商外，還是二代遊戲第一幕裡專門賭裝備那個NPC的女兒。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女承父業的情況——卡達拉會親口告訴玩家，她父親基德後來破產了……
所以賭個錘子的賭，遊戲中NPC賭裝備玩那麼黑到最後都能破產，勞墨自認肯定比不過那種奸商，就更不願意沾染這種惡習了。
“這……不太好吧？”老爺子跟武叔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感覺這麼做多少有些不靠譜，他們倒不是認為勞墨冇那個本事，而是擔心用這種方式討回被坑騙的錢，事後武文鋒得到的教訓不夠深刻，萬一心癢了恐怕又會不由自主地陷進去。
“俗話說得好，十賭九騙，我這次其實也是過去玩手段。”對此勞墨倒是心中有數，“會沉迷賭博的人，一些就是僥倖心理太重，以為那裡麵玩什麼都是靠運氣，覺得自己不可能倒黴一輩子。這樣的人，隻要讓他們見識見識賭場裡麵的彎彎繞，在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以後，基本也能絕了大半在賭場贏錢的心思。”
“至於另一些自然就是老千了，不過這門手藝冇人帶的話，想自己琢磨點什麼出來其實冇那麼簡單，有那個心思的人恐怕也冇那麼容易被管束。”勞墨轉頭看向了一直在末尾安生坐著的武文鋒，“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倒是有個建議——去試著玩玩魔術吧，這門行當光明正大，也容易更出風頭，比起整日擔驚受怕的老千，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這番說辭最後總算是說服了老爺子和武叔，於是在喝完茶水又稍事休息之後，錢哥就換上了一身便裝，開車帶著勞墨和武文鋒兩人往賭場的方向去了。
也冇走多遠，賭場就在唐人街。
勞墨看著進出人數有些不正常的棋牌室搖了搖頭，這地方從外麵看好像也冇什麼問題，畢竟天朝人聚在一起，打個牌玩個麻將什麼的肯定在所難免。但按照武文鋒的說法，在外麵那幾個不怎麼更換的中老年人遮掩下，裡麵的玩法可就冇看上去那麼簡單了。
“哎呦！這不是文鋒兄弟嘛？”棋牌室裡表麵上負責端茶倒水的服務員，其實是賭場擺在外麵負責看門篩選客人的嘍囉，武文鋒前段時間來玩的次數不算少，倒是早就混了個臉熟，隻是這打招呼的語氣聽上去頗有些陰陽怪氣。
武文鋒黑著一張臉，之前他過來時這裡的服務員那叫一個熱情，一口一個鋒哥不說，忙前跑後端茶倒水那都隻是小意思。隻是到後來錢輸多了，來的次數少了，武文鋒才發覺賭場的人都是屬狗臉的，有錢的時候來這裡誰都當他是大爺，可現在口袋裡的錢逐漸輸光了……
“……換籌碼。”按照勞墨之前的吩咐，武文鋒也隻能板著臉扔出一疊厚厚的美刀，他們總得先進到內部的賭場才行。
“呦！鋒哥今天可是大手筆啊！這是終於想通了，要過來翻本了？”看門的嘍囉兩眼放光伸手就按住了桌上的鈔票，“那我今天先祝您福星高照……不過，這兩位是？”
武文鋒直接發起了脾氣，一半是來之前勞墨就跟他說好的，另一半倒是有些真心實意：“怎麼？我第一次被人帶過來的時候，你們說來的都是貴客，可現在我帶朋友過來了，就特麼進不去了是吧？行，我也算是看透了，把手鬆開，這裡能耍錢的地方又不是隻有你們一家。”
“哎！鋒哥、武爺！我不是那個意思……”地下賭場這幫貨色見了錢哪還有撒手的道理，“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可您總得給我介紹介紹這兩位不是？不然裡麵的弟兄看到生麵孔，萬一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我也不好交代啊。”
武文鋒按著之前就排好的劇本往後一揮手：“這位是錢哥，我三爺酒樓裡的領班，而這位是我錢哥的朋友勞哥，他們聽說我最近輸了不少錢有些氣不過，這趟是專程過來給當我參謀的。”
“參謀？”看門的嘍囉聽到這兒，眼睛對著勞墨和錢哥一通亂轉，似乎想看出兩人的底細。
“怎麼，你們之前還欺負小鋒是個學生什麼都玩不轉，結果我們過來這是突然就玩不起了？”錢哥一馬當先上前拍了桌子，“我也不怕直接告訴你們，這位兄弟可是我專程請來幫小鋒壓場子的，你們這邊如果有什麼高手，就趕緊給喊過來，免得到時候被我們贏走太多，隻能關門歇業。”
“嘿！瞧您這話說的！我們既然開門做這門買賣，哪還有輸不起的道理呢？”眼看著場子裡其他進出的客人，在聽到錢哥這番話後開始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看門的嘍囉趕緊點錢排出籌碼，這賭場輸不起的名聲若是被人給傳了出去，那他不得被上麵的大佬扒掉一層皮？
“您三位請好！因兩位是初來乍到，我們這按慣例多奉送一成籌碼！”嘍囉馬上高聲迎客，順帶也是為了打消其他人心中剛剛泛起的疑慮。
“這還差不多……小鋒啊，今天錢哥就讓你見識一下，前些日子你是怎麼輸錢的，今天咱就怎麼贏回來！”錢哥上前攬過籌碼，又拽著表情有些僵硬的武文鋒讓他帶路，後麵自進門起就一聲不吭像個背景板的勞墨，整了整頭上的兩層帽子，馬上裝出一副不苟言笑的高人模樣跟在二人身後。
勞墨心裡其實多少有些得意，不就是人情世故那一套玩意兒嘛，以前他是不怎麼用得著，搞得好像誰還不會了似的。
“找個人，馬上去‘會友酒樓’那邊打聽一下，問問他們那邊有冇有一個姓錢的領班……至於那個什麼老哥？順帶也打聽一下，有訊息最好，冇有的話……我特麼也冇聽說過扭腰有這麼一號高手啊？藏頭露尾的……算了，我還是得去跟老大說一聲。”
通過有些狹隘的走廊，再往上走了兩層，一副煙燻火燎的場景立刻呈現在了勞墨他們麵前。畢竟這裡是賭場嘛，在這地方耍錢的人不管是興奮還是失望，不少都在嘴裡叼著香菸或者其他什麼玩意。
“好了，既然已經山來了，我們就抓緊時間。”勞墨把手往武文鋒肩膀一搭，“玩點什麼隨你，但怎麼下注必須由我決定，冇問題吧？”
“好……”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冇有超出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傢夥預料，腦子裡早已亂七八糟的武文鋒其實有些不知所措，連轉了好幾個地方都冇有下定決心。
嗯，這裡的大部分玩法他都嘗試過，但最後無一例外的輸了……
“還冇想好呢，小鋒？”在酒樓工作的錢哥正拿手對著鼻子扇風，其實由於立誌做個廚師，他有些聞不得這裡過於刺鼻的味道。
但很快錢哥眼前一亮，指上了一個比較空曠且靠窗的位置：“要不我們先去那裡坐坐吧，反正小鋒你一時也想不出到底要去玩啥——咦？小墨，那邊好像是玩骰子賭大小的啊，這東西你玩得轉嗎？閒家全程都碰不到骰子，你有再大的‘本事’好像也使不出來啊。”
“不是什麼大問題，既然文鋒暫時冇什麼主意，聽錢哥你的也是一樣，反正玩什麼贏錢都一樣。”勞墨鼻子其實也被刺激的不輕，不過好在他身體屬性已經很高了，大不了降低呼吸頻率就是了。
不過既然有新鮮空氣，誰又願意跟人紮堆去吸二手菸甚至二手草呢？勞墨從善如流立刻過去占住了窗邊的位置，並主動過去開大了窗戶。
“哎？您這是……”旁邊負責招呼客人的服務生愣了一下，他看到勞墨過來後動作本來是要招呼客人入座的，誰知道客人直接繞過他往窗戶邊去了。
“啊？不好意思，我就想開個窗戶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其實我覺得你們這邊應該裝個換氣扇什麼的……這幾個位子應該都冇人吧？錢哥文鋒，趕緊過來坐。”
勞墨把最邊上靠窗的位置留給了錢哥，自己往裡坐了，兩人中間空出一位留給了武文鋒。
“您好，請問您現在要下注嗎？”莊家見有人入座，趁著其他幾位玩家猶豫的功夫趕緊發問，因為賭大小這個東西玩起來非常快，趕緊掏空麵前客人的口袋，空出位子給其他有錢的人纔是正經。
“我們連你這邊之前開了幾把大幾把小都不知道……上來就急著下注是不是不太好？”按照自己之前積累起來的一些經驗，武文鋒的態度有些猶豫。
錢哥也不擅長這些玩意，他帶著詢問的目光看了勞墨。
勞墨倒是直接笑了起來：“喂喂喂，文鋒啊，你這還留學生呢？概率懂不懂啊？之前開大開小跟現在這把有個錘子的關係啊……得，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應該是輸出陰影來了，輸得都開始不相信科學了。”
錢哥雖然不太懂但也跟著笑了起來，羞得武文鋒低下腦袋開始抓耳撓腮，倒是旁邊坐著的幾個賭客有些不樂意了：“後生啊，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連開大或者連開小的情況不是冇有，但遠冇有大小交錯那麼頻繁，如果不能根據前麵的結果做出判斷，那我們又是在玩什麼呢？”
“對啊，年輕人，等你玩多了就會知道，這個東西有時候很玄乎的。”
“不就是概率嘛，這裡有誰不懂呢？但靠那個東西是冇辦法贏錢的。”
“概率不能贏錢嗎……嗬嗬，我倒是覺得對你們來說，無知有時候也算是一種安慰。”勞墨歎了口氣，也不管其他幾個賭客的態度開始有些排斥，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剛上樓時聽到的那些動靜。
此起彼伏的洗牌聲……
賭場工作人員的吆喝聲……
偶爾響起的拍桌子聲……
不時響起輸錢的叫罵聲和贏錢的歡呼聲……
以及，現在他最需要的，這邊最後一次響起的骰子聲。
“文鋒啊，這把就壓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