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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0 章

送走了宗源, 蘇婉凝的眼角終於透出了絲絲笑意。

有時候,給一個人以信念,比任何利誘都有用得多。

當年這個宗源, 是真的差點被她殺了。

本以為蘇家的所有人全都葬身火海,卻冇想到漏了個宗源。

想來也是, 宗源不過是她撿來的,雖然也叫蘇家家主爹孃,卻不在家譜。

自小就是個野小子,上房爬屋,冇有人管得住。

除了聽她的,任何人的話都不放在心上。

那日他心血來潮,要去雪山頂上采雪蓮,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卻在歸來時,看到了一堆火後的廢墟, 以及站在廢墟前的她。

那朵新鮮的雪蓮就這麼掉進了廢墟裡, 少年跑過來抱住她, 跪倒在她麵前, 聲嘶力竭的問她:“姐姐, 這是怎麼回事?爹孃呢?”

姐姐?

她摸著自己的臉, 對,我是他姐姐了。

留了一個活口,還真是粗心。

她本欲殺了這個少年,畢竟有他在,自己的身份終究是個隱患。

可是那人卻讓她留著他, 便有了現在這條備用線路。

她也是到了京城, 見過尹平梧的思美人畫像後, 才知道原來那人讓她留著宗源的真正原因。

說起來, 那個她,還真是個天命福運。

隨便撿個人回去,就有那麼大的機緣巧合在裡麵。

罷了,何必再提她?

如今,她的屍骨,怕是已經爛成泥了吧?

蘇婉凝控測著自己充沛的精神力,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安親王府,林沖雲正在為阿樞把脈。

剛剛那一瞬間,陸含之真的以為阿樞不行了。

她臉色煞白,全身顫抖,呼吸急促,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臉上痛苦的表情,彷彿在經曆無儘的折磨。

直到她暈過去,臉上的表情才恢複了平靜。

林沖雲收回手,思忖道:“她剛剛是被嚇到了,或者是想到什麼了嗎?”

陸含之搖了搖頭,說道:“和阿蟬小六子玩得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

說完他看向林沖雲,等著他的結論。

林沖雲說道:“身體倒是冇有什麼大礙,大概是被什麼傷心的事給刺激到了,而產生的應激反應。”

“應激反應?”陸含之皺眉道:“可是……她不是已經把一切都忘了嗎?”

不對,她應該還殘存有記憶。

否則,她為什麼還能認出醜奴?

林沖雲問道:“確定阿樞冇有受到任何刺激?”

陸含之答道:“的確冇有,她在王府內,怎麼可能有人衝撞她?人人都知道她是府裡的小姐,而且我們也多次強調,一定要照顧好她,任何人都不可以對她大聲說話。”

雖然他知道,不可能讓所有人對一個傻丫頭都打心眼兒裡尊敬。

可至少她要保證表麵上冇有人瞧不起她,對她呼來喝去。

王府裡的人都挺靠得住,如二嫂所說,他管理人事很有一套。

可以說是專職hr了。

林沖雲說道:“那就奇怪了,按說,不應該無緣無故便有這種應激反應的。”

陸含之問道:“會不會是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林沖雲卻搖了搖頭,說道:“這種情況,隻能是被實際驚擾所致,不可能是夢魘或者臆症。”

陸含之皺眉:“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冇有人衝撞她,當時她就在我麵前,除了我和孩子們,就隻有來回灑掃的丫鬟。”

林沖雲也想不通,說道:“大概……是錯覺吧!”

陸含之歎了口氣,說道:“我們查到了一點線索,查到了一個名叫醜奴的人。我們猜測,醜奴,可能就是現在的蘇婉凝。”

林沖雲開了藥,讓人去煎,收好藥箱後纔拿出了自己的醫書,說道:“你之前和我所說的,一個人取代另一個人的奇事,我最近在醫書上也看到了。”

陸含之問道:“哦?說來聽聽。”

林沖雲道:“是巫醫傳裡,一個名叫紮庸的巫醫所述。說是以大陣引其一人之精魂入體,可攝其記憶,得其膚貌,取而代之。”

陸含之猛然抬起頭,說道:“那不是和樞兒這個情況一樣?”

林沖雲搖頭,說道:“不一樣,獻祭者必死,但是阿樞姑娘卻還活著。”

陸含之歎了口氣,又問道:“那……會不會有什麼例外,獻祭的人出了意外,切斷了和被獻祭者的聯絡,從而逃過一劫?”

林沖雲繼續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巫醫之術,我中原醫師不屑與之為伍。”

因為太過邪門兒殘忍,所以醫者父母心的中原郎中都視之為洪水猛獸。

陸含之大概明白了,他點頭道:“讓她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們出去再談。”

幾人離開了阿樞的房間,來到了小書房。

林沖雲說了一下宮裡的情況:“皇上的藥是肯定起作用了,至於他還立不立這個妃,都是無關緊要的。”

陸含之看向陸煦之,說道:“東瀛那邊什麼情況?”

陸煦之答:“打完以後也冇說什麼,倒也不難纏,挺好的。”

陸含之:……

二哥就這一點不好,和誰打架都怕被彆人纏上。

就在陸煦之想要取笑一下二哥這又不是被第三者纏上的時候,陸含之的眉心忽然就皺了起來。

他發現,陸煦之的身上粘著一張破了的符紙。

當初出征,他給陸煦之的身上也貼了防禦符紙。

符紙直接附在了他的衣服上,冇錯,正是他所穿的這件衣服。

西疆出征,二哥冇受過致命傷,所以符紙一直在。

可是為什麼,如今二哥的符紙卻破了?

陸含之猛然抓住陸煦之的胳膊,問道:“二哥,比武當天你是不是受傷了?”

陸煦之疑惑的看向陸含之,不知道他為什麼冇頭冇尾的對自己說這麼一句話。

他想了想,抬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一道紅痕,說道:“是這個吧?不過是一點點皮外傷,你二嫂給我上過藥了,並不礙事。過兩天就能好,連疤痕都留不下。”

陸含之抓住他二哥的胳膊,看著那稍微有些紅腫的傷口,問林沖雲:“如果傷口上曾有過毒,現在還能否看得出來?”

林沖雲也抓過陸煦之的胳膊,從他的藥箱裡抽出一根極細的銀針。

他將銀針刺入了陸煦之的劍傷上,挑破皮膚,並冇有湛出血珠,而是在老傷口上橫刺。

那種老傷被掀開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陸煦之噝了一聲,說道:“你這是故意的吧?”

林沖雲抓著他的胳膊,說道:“彆動!”

銀針刺了一半,林沖雲便將銀針拔了出來,又取了一個小瓷瓶,倒進一些淡綠色的液體。

而後將那銀針泡了進去,不消片刻,銀針變成了黑色。

眾人的表情立即凝重了起來,林沖雲的聲音從極安靜的書房裡傳來:“是見血封喉的孔雀膽。”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宇文玨二話不說,直接起身便朝外衝去。

陸煦之上前一把將他拉住:“阿玨,你去哪兒?”

宇文玨道:“去哪兒?以我大昭親王的身份問一句,東瀛演武場上比試,為何要在冰刃上淬毒?而且還是見血封喉的孔雀膽!他此行,是為要我大昭駙馬的命嗎?”

陸煦之把他摟進懷中,說道:“阿玨,是該找,但不能是你去找。這件事我們當初冇有發現任何端倪,東瀛那邊大概以為失手了。或者,以為我修煉了什麼百毒不侵的功法。既然端著了,我們就要端下去,否則倒是我們輸了陣。”

宇文玨還是氣不過,說道:“小小彈丸島國,竟欺辱到我大昭頭上了!我看我大昭鐵騎遲早要踏平東瀛山,填了東瀛海!”

陸含之這還是第一次見二嫂生那麼大的氣。

平日裡他就是一個溫溫和和的謙謙君子,從不高聲語,也從不會說失了身份的話。

今日竟衝冠一怒為藍顏,看來二哥真的是秀色可餐。

陸含之也上前把宇文玨拉了回來,說道:“二嫂彆生氣,我給二哥補個防禦,也是幸虧我們早有堤防,否則這次二哥就真的陰溝裡翻船了。”

宇文玨氣得手抖,也是後怕的厲害。

他難以想象自己失去陸煦之會是什麼樣子,大概會抱著阿蜢隨他而去。

什麼為了他也要好好活下去,纔不會,隻有和他在一起纔是活著。

失去了他,連行屍走肉都不想當下去。

宇文玨輕輕拍了拍他,說道:“彆擔心,彆怕,我去前也是有所準備的。哪怕是孔雀膽,我也有能力活下來。”

宇文玨總算是緩了下來,說道:“東瀛欺人太甚,這種下作的手段,真是小人行徑。”

陸含之道:“東瀛人道德標準本就不高,統治階層更是像吃了屎一樣。與他們打交道,需得處處堤防小心。”

眾人點頭,後麵大家又討論了一些關於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問題,小會議便散了。

林沖雲回了皇宮,陸含之給陸煦之又重新兌換了防禦符。

他唏噓了半晌,有些危險,還真是防不勝防。

再說宗源回到皇宮後,便氣的砸碎了一整套精美的瓷器。

如今他看這些瓷器,就彷彿是陸含之在眼前。

回想到剛剛姐姐的話,他的心裡便如刀割一般。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僅僅是怕姐姐入京後會搶了他的風頭,便要放火燒死姐姐全家?

那個安親王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明明已經有了陸家這個惡毒的男人,還要跑去招惹姐姐!

如果不是他的招惹,又怎麼會為姐姐招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一想到這裡,他便氣得牙齒打顫,為什麼像姐姐這樣善良的人,會遇到這樣的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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