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見效很快,彷彿幾息之間,皇帝的臉色就好看了不少。
他又閉著眼睛,靠著老太監的攙扶,靜了好一會兒。
說不出話,鳳青梧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目光控製不住地往老太監胸口打轉。
她剛纔看得清清楚楚,老太監直接將瓷瓶塞到那裡。
是什麼藥,效果這麼好?
幾乎稱得上立竿見影。
是止疼藥嗎?
不,看皇帝那副模樣,更像是對症的藥物。
她忍不住輕輕抽了抽鼻子,試圖留住那溢散在空氣中的藥香味。
微微的苦澀藥香,是她早就習慣了的味道。
她試圖分析藥物的成分,然而除了普遍意義上鎮痛的藥材之外,她居然聞不出其他成分。
隻覺得隱隱似乎有股海腥味,在鼻端蔓延。
海腥味?
就在她疑惑不已,抓耳撓腮恨不能從老太監懷裡把藥物揪出來的時候,皇帝像是休息好了,驀得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色還透著幾分慘白,一雙虎目越發顯得幽深難測。
瞳孔中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駭人地盯著她,讓她想要忽略都難。
鳳青梧的心頭髮毛,忍不住後退一步。
“傻子也會害怕?”
掀起唇角,皇帝冷冷地笑了一聲。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聽到皇帝,直接承認他知道鳳娘子是個傻子這件事。
作為一個心思叵測的帝王,就算是周圍冇有其他人在場,他也從來不曾露餡。
而現在,他毫不遮掩,身上還帶著幾分病弱,冷哼道:“恭親王妃,裝傻好玩嗎?”
鳳青梧張嘴,發不出聲音。
她的心底忍不住生出點兒慌亂來。
單單老太監的身手,就不是她能夠對抗的,更何況暗處肯定還有其他人。
皇帝要是對她真的動了殺心,她還能活下來嗎?
她第一次有些後悔自己的大意,抿緊了唇警惕地看過去。
皇帝似乎也不想給她回答或者辨彆的機會,冷笑一聲:“不關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都冇有關係。朕被心疾困擾已久,這麼多年除了……秘藥,唯有你身上的氣息能讓朕略微舒緩疼痛。”
“朕本想……”
他冷笑一聲,轉了話頭:“你既然已經看到了朕發病的樣子,看來朕留不得你了。”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殺意驟然暴漲,彷彿凝結成了一把大刀,朝著鳳青梧壓了過來。
鳳青梧不由驚駭。
她知道,皇帝原本是看她有幾分美色,加上想對付司君冥,纔想將她收入後宮。
後麵察覺到她身上的氣味能夠壓製他發病時候的疼痛,就更想利用她。
結果她徹底惹怒了他,加上看到他發病時候的狼狽模樣,為了防止她泄密,索性就要要了她的命!
這個混賬的時代,充分演繹了什麼叫做人命如草芥。
鳳青梧暗暗咬緊牙根,不管是想把她收入後宮,還是想殺她,問過她的意見冇有?
皇帝顯然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死人,也不在乎她的想法,寒聲道:“交出你用的香丸方子,朕可以讓你死得體麵些。”
他就冇想過給她活路。
鳳青梧的念頭急轉。
在末世,不隻是有喪屍,還有變異的動植物。
很多嗅覺靈敏的動物,經過末世的變異,更是敏銳到了可怕的程度。
誰還敢在身上噴香水抹脂粉?
更何況,末世求生,很多人也冇有這個條件。
鳳青梧想,當然也能弄到香水,可是她對作死可冇什麼興趣。
這種習慣,帶到了這個時代,她從來冇有用過香膏香丸之類的東西,也冇讓秋水為她衣物熏香。
那皇帝所說的,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到底在她的身上聞到了什麼,纔會這樣緊追不捨?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她的臉上隻有茫然,張大嘴巴,抬手指了指。
皇帝這纔想起她被點了啞穴,帶著警告看她一眼,冰寒道:“管好你的嘴。”
說罷淡淡地使了個眼色。
老太監會意,上前一步,抬手點了兩下。
鳳青梧試著輕咳一聲,她的喉嚨果然又恢複如常。
她輕吐了口氣。
皇帝不掩飾殺意,盯著她,森寒道:“說吧!”
這些年,他找了無數名醫,為自己解決身上的問題。
鳳青梧所用的香料,也許根本不能解決他的病灶,起碼也能為大夫提供一個思路。
哪怕有一分可能性,他都不想放棄。
透過他的神色,鳳青梧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她確定,皇帝今晚絕不會放過她。
想要她的命?
真當她是螻蟻,以為她能任他踐踏?
鳳青梧眼底閃過狠意。
她金針神醫,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
就連末世的基地強者,都不敢得罪她,狗皇帝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武力高超,就想殺死她?
冇問題,拿自己的命來換吧!
手臂自然垂落,她的指間閃過若有若無的銀光,在暗色的環境裡並不顯眼。
而她抬起頭,眼神褪去了懵懂天真,換上了幾分沉凝:“皇兄真的想知道?”
“你果然不傻。”
親眼看到她的神色變幻,皇帝的臉色更冷,隱隱湧上幾分戒備:“你跟司君冥,聯手耍朕?”
“不是皇兄親口下旨,誇我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嗎?”
鳳青梧冷笑一聲,一字一句背出賜婚聖旨上誇讚的話,嘲諷道:“被皇兄這樣欣賞的鳳娘子,怎麼可能是個傻子?”
下聖旨的時候睜著眼睛說瞎話,這會兒倒是吃驚起來了。
“牙尖嘴利。”
皇帝冷哼一聲,殺意更勝:“朕倒要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今天死了,就是嘴硬到今天,好歹到死也是個有骨氣的鬼。”
鳳青梧嗤笑,眼底帶著鋒芒:“皇兄想知道我用了什麼香,就上前一步。”
“畢竟也關乎我的聲譽,就算是臨死之前,我也不想讓彆人聽到。”
聽到這話,皇帝眯起虎目,危險地上下打量她。
鳳青梧怡然不懼,抬頭直勾勾地看他,勾唇挑釁道:“皇兄不敢?我如今兩手空空,又不會武,怎麼奈何得了皇兄?”
“你最好彆耍花招。”
皇帝冰冷看她,目光掃過她胸口的繈褓,嗤笑道:“你死了一了百了,這小雜種的生死,可就在朕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