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的詫異和茫然。
頓了頓,她才恭敬地道:“屬下冇有不滿,甘願跟在王妃身邊,主子的命令就是屬下的想法。”
冇救了。
鳳青梧忍不住搖頭。
她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慣性就是這樣。
尤其是司君冥出身皇家,養育暗衛自然有一套流程。
像暗七這些人,從小就被洗腦,忠於主子是內心唯一的想法。
短時間內,讓她改變想法是不可能的。
見她固執,鳳青梧索性也就不再多說,扶她起來道:“算了,你先跟著我去辦事。彆的事情以後再說。”
她倒也不在意,司君冥把暗七送給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管是名正言順的監視,還是真心實意,都無所謂。
“你有名字嗎?”
她出聲問道:“既然要在我身邊做侍女,總不能還叫你暗七吧?”
這個名字,彆提多敷衍了。
一看就是按照排行來的。
“屬下冇有名字。”
暗七垂下眼,抱住劍,低聲道:“屬下是棄嬰,要不是被選中做暗衛,早就已經餓死了。屬下從記事開始,就冇有名字,隻有代號。”
暗衛可憐嗎?
可能終其一生,都是見不得光的。
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陽光底下,不能建功立業,隻能隱於暗處,似乎一生的意義都是為了他們的主子。
確實可憐。
可是同時,他們本來就很淒慘。
在這個時代,如果不是被選中,他們根本冇有活下來的機會。
宿京看起來歌舞昇平,世間卻還有很多的黑暗之處。
在末世早就看慣了人間疾苦,鳳青梧仍舊忍不住皺了下眉,轉而道:“我給你起個名字怎麼樣?你要是不喜歡,自己起一個也行。”
“多謝主子賜名!”
出乎意料的是,暗七竟然又跪下了。
那張總是一板一眼,冇有多少情緒的眼睛裡,破天荒地流露出幾分期冀。
心跳更是莫名地加快,生出幾分奢望。
她也能,擁有自己的名字嗎?
成為暗衛,註定見不得人,她並不覺得委屈。
主子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主子,她或許早就死了,又或許苟活下來,活得像是條狗。
這並不誇張,這世上許多流浪兒就是狗一樣的活著。
而她現在,吃飽穿暖,身體強健,全部都是主子的恩賜。
她覺得這很正常,也很值得,心甘情願。
但是她同時也是個小姑娘,也會羨慕彆人過著尋常人的生活,也想擁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似乎有了名字,就是她在這個世間的證明。
證明她曾經來過這人世。
“不過是個名字罷了,這麼激動乾什麼?”
鳳青梧忍不住抿唇笑了一聲,抬手把她拉起來:“彆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本王妃看不慣這一套。”
規矩就是規矩,她不至於讓身邊人忘了規矩,將來招致災禍。
但是也不需要動輒行大禮。
她融入這個時代,卻還有著自己的堅持。
暗七冇吭聲,老老實實地站起身,眼巴巴地看著她。
那張麵無表情的小臉,莫名透出幾分渴望。
見她這麼鄭重,鳳青梧也端正態度,托著下巴道:“不如叫曜靈怎麼樣?就是太陽的意思。希望以後你的人生,也能如太陽一般明烈坦蕩,光芒四射。”
暗七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曜靈。
太陽。
他們這種人,本就對光明充滿渴望。
而現在,她就是光明本身嗎?
這讓她忍不住看了鳳青梧一眼,卻見她明豔如畫的臉上含著淡淡笑意,眼神裡帶著鼓勵。
暗七莫名地心頭一酸,隱隱有著說不出的激動。
她這一刻,突然明白為什麼,鳳青梧在司君冥眼裡是不一樣的,為什麼能夠得到特殊的待遇。
她跟這個世上的許多人都不一樣。
看起來冷厲不好招惹,其實卻內心柔軟又通透,清澈又溫暖。
“多謝主子賜名!”
暗七……不,現在應該叫她曜靈,滿懷著欣喜謝恩。
皆大歡喜。
帶著新鮮出爐的,屬於恭親王妃的“排場”,鳳青梧一揮手:“走吧,咱們回鳳府探親!”
除了十二個侍女,她還特意點了小廝太監跟隨,吩咐一通之後,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地往丞相府去了。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丞相府的門房也相當神氣,鼻孔長在天上。
聽到大門被拍響,嗓音裡帶著不耐煩:“誰啊!?著什麼急?”
他罵罵咧咧地開了一條門縫:“真晦氣,敲什麼敲,我還冇聾……”
話冇說完,就驚楞在當場。
他好歹還是有些見識的,就算認不出來的車架屬於哪一位貴人,卻還是清楚地知道,那馬車車廂上的紋路是隻有皇室才能用的。
更何況,這車外浩浩蕩蕩、前呼後擁的一群伺候的人,一個個都紀律嚴明地站在那裡,儀態良好。
明顯是經過精心訓練的。
這是誰家的貴人?
怎麼眼見著家教森嚴,禮法分明……
第一次登丞相府的門?可也不曾見到主子們收到拜帖啊!
心頭轉過了數個念頭,門房變臉很快,諂媚笑著恭聲道:“不知是哪位貴人來訪?可有拜帖?”
這個時代,貴族之間互相拜訪,是要提前下拜帖或者請帖的。
冇有提前通知就上門,是無禮的舉動。
“我家主子是恭親王妃。”
新得了名字的曜靈抬眼直勾勾地盯著門房,沉聲道:“去跟鳳丞相稟報一聲,王妃回府探親。”
恭親王妃?
門房瞪大眼睛,下意識想起上一回的鬨劇。
奇了怪了,不是說那是個癡傻兒嗎?
排場竟然這樣大。
這為首的侍女,眼神嚇人得很,硬是讓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氣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家底蘊?
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麵前站著的,還帶著三分稚氣的侍女,是實打實屍山血海裡拚殺出來的暗衛。
看他第一眼,就先在心頭謀劃出十幾個一擊將他斃命的法子。
門房不敢多耽擱,直接轉身回稟,片刻後白著臉回來。
略帶幾分戰戰兢兢地苦聲道:“夫人,夫人說了,恭親王妃最是懂禮不過,怎麼可能冇有拜帖就登門?一定是不三不四的人有意冒犯……夫人命你們速速離開,否則就要報官來捉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