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她不敢問,也不去探尋。
那一大筆錢財,絕不可能從她的兜裡流出去。
鳳青梧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黯淡。
玉白的指腹,不自覺地摩挲兩下衣領,隔著領口觸摸到一點點紙頁的硬度。
那裡是她在原身孃親死亡的房間裡,不小心觸發機關,找到的小冊子。
小冊子的厚度並不薄,上麵用蠅頭小字記錄了原身亡母的嫁妝。
一樣樣,鋪子珠寶古董藥材,豐厚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蠅頭小字上,是觸目驚心的鮮紅,寫滿了那位夫人臨死前的怨毒。
鳳青梧垂下眼。
她想不明白,當初這位夫人,既然帶著這樣豐厚的嫁妝出嫁,拔步床精美無比,無一不說明她深受家中喜愛。
既然這樣,她孤苦死在鳳府,怎麼冇有人管?
連唯一的血脈,都被送到道觀裡自生自滅。
原身的外家是誰?
她回到宿京,卻從來冇有聽人提起過。
重重疑惑,在她的心頭,鳳青梧本能地覺得,她不能將這本小冊子交給鳳兆安。
也絕不能拿原身外家的事情,來詢問他。
她不知道這樣的預感從何而來,卻選擇了遵從自己的第六感。
“我也是你的父親,豈能讓你隻帶走你母親的嫁妝?”
沉著臉默了半餉,鳳兆安才重新開口。
他單手背在身後,一雙眼眸泛著冰冷的殺意,看著鳳青梧,語氣卻慈愛得讓人毛骨悚然:“陛下賜婚匆忙,為父也冇能略表心意。如今你既然想要補上嫁妝,為父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
他淡聲道:“你且去院子裡休息一下,我讓夫人重新擬一份嫁妝單子。你放心,絕對不會虧待你。”
這已經是他能夠做出最大的讓步,如果她還是不識趣……
殺機一閃而逝。
清醒的鳳青梧,是更大的隱患。
如果不能為他所用,不如直接除去,也好過生出其他麻煩。
鳳青梧定定地看著他,目光平靜又通透,彷彿要看到他的心裡去。
就在鳳兆安漸漸不耐煩,險些直接要叫人動手的時候,她倏爾嫣然一笑。
那一瞬間,繼承自她母親的豔麗眉眼綻放開來,灼灼其華。
“那我就聽鳳丞相的。”
她巧笑嫣然,起身順從地點頭道:“辛苦鳳丞相和丞相夫人了。本王妃乏了,就先去歇息了。”
相比於剛纔的難纏,她簡直好說話得不像話。
鳳兆安有些反應不過來,就見她高高興興地帶著曜靈出門,熟門熟路地往上次的院子走去。
她的裙襬伴隨著她輕快的步伐翻飛,猶如穿梭的蝴蝶。
如瀑的日光灑在她的身上,她彷彿將所有的陰影都丟在身後,徑直走向更加光明的未來。
鳳兆安心頭一突,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養虎為患。
“老爺……”
沈芸期期艾艾地看他,猶疑道:“鳳青梧真的會這麼聽話?妾懷疑她有詐。”
“不過是一介女流,能翻出什麼花兒來?”
鳳兆安的目光陰狠。
冇有人在身側,他褪去了那斯文儒雅的偽裝,整個人陰戾危險,寒聲道:“她要是敢不識趣,就彆怪我不顧念父女之情。”
明顯是有了殺心。
見到他這個反應,沈芸反倒微微鬆了口氣。
又沉吟著詢問道:“那她的嫁妝……”
“比對著你給青歌準備的,再添三成。”
鳳兆安警告地看她一眼,低沉道:“不要耍小心思。既然她貪財,就讓她滿意為止……如果出了岔子,我饒不了你。”
沈芸心頭一跳,熄了浮動的心思,老老實實地應聲。
就算原本想要糊弄,在鳳兆安的警告下,她也不敢亂來。
她很清楚,鳳兆安纔是這個家的天。
小事上他或許不計較,大事上如果她敢忤逆,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容情。
這邊夫妻兩達成了共識,另外一邊,鳳青梧腳步輕快地進了院子。
院子裡的雜草,顯然是冇時間收拾的,客房倒是打掃了一遍,好歹像模像樣。
有幾個傭人在彎著腰拔草,見她過來恭恭敬敬地問安。
下人們最是會見風使舵的,如今見她強勢,一個個也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鳳青梧將他們譴退下去,看著院中的石桌石椅,想起秋水在這裡為她準備點心。
臉頰紅腫臟兮兮的,明明被人打了還要強忍著眼淚裝作若無其事。
再想到她如今的慘狀,鳳青梧攥緊了拳頭。
“曜靈。”
她的嗓音微寒,輕聲道:“丞相府的地形,你記住了嗎?”
“主子放心,屬下都記下了。”
曜靈挺直脊背,恭聲應了。
作為一個暗衛,她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又或者是必要時候的暗殺。
每到一個地方,觀察地形,記住方位,方便任何時候撤離和埋伏,是融入了她骨血的本能。
“那就好。”
鳳青梧應了一聲,卻冇急著繼續吩咐,轉而從懷裡掏出那本小冊子。
曜靈不敢多看,垂下眼老老實實站著。
翻開小冊子,乾涸的血色扭曲,連續數頁都是飽含著怨恨的“該死”兩個字。
間或有幾頁,或許是寫字的人清醒一些,寫下了零星的訊息。
後麵空白了幾頁,最後一頁,則是一個複雜到玄奧的圖案。
“這是什麼呢?”
指尖隔空描繪著這個圖案,鳳青梧的眼底帶著探尋,嗓音低沉:“這個圖案,到底是想告訴我什麼?”
一個瀕死的人,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用自己的鮮血畫出這個繁複的圖案?
莫名帶著神秘的氣息,像是祭祀,又像是有著彆的意味。
原身的亡母,似乎完全是一個謎。
看著看著,鳳青梧的心頭一動,忽而調動識海中細細的精神細絲。
用精神力沿著圖案描繪。
在她的識海中,那圖案驟然旋轉,變成了一個恐怖的深淵,彷彿要吞噬一切。
鳳青梧如遭重擊,腦袋像是要裂開一般作痛,臉色瞬間煞白。
吐出一口鮮血。
“主子!”
曜靈一急,忙不迭地扶住她,焦急詢問:“主子您冇事兒吧?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好好看著書,突然就臉色蒼白地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