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利的嗓音,趾高氣昂,直聽得鳳青梧皺眉。
放緩腳步,看清楚門口的景象,她的眉頭皺得不由更緊一些。
門口現在確確實實,堵著一隊人。
那麵白無鬚的太監,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挑出來的愣頭青,在恭親王府門口竟然還敢這樣放肆。
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張八仙椅,他大搖大擺地坐在上麵,還著人擎著一柄油紙傘遮擋陽光。
身後排列開兩隊儀鸞司的好手,看起來真是威風無比。
這會兒正橫眉豎眼,鼻孔朝天地衝著恭親王府的護衛嚷嚷:“雜家奉陛下的命令前來,代表的就是陛下。你膽敢對陛下不敬,是有幾條命?”
瞧瞧這氣勢。
鳳青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嘲諷,抬眼去看身邊同樣停下腳步的高大男人。
“看來冥皇叔的名頭,也不那麼好用。”
她輕笑著道:“區區一個太監,都能在恭親王府門口耀武揚威了。”
司君冥的眸光冰冷,冷銳的光芒帶著殺意,淡淡地從她身上掠過。
很快就全衝著門口的太監刺了過去。
那太監卻實在是是遲鈍得很。
他身後儀鸞司的護衛已經攥緊了刀柄,若有所覺地往這邊看過來,他還在昂著頭,唾沫橫飛地罵人。
“這位公公。”
護衛也是訓練有素的,就算麵對太監的尖嗓,都冇有皺過眉頭。
平靜地雙手抱拳,不卑不亢道:“屬下職責在身,冇有王爺的命令,實在不敢擅自放人進門。還請公公見諒。”
“雜家手上的,可是陛下的聖旨!”
那太監卻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
看到護衛好言相勸,他還覺得是護衛也怕了他。
越發得意洋洋,滿臉傲然地挑著三白眼,尖聲道:“難道恭親王真的能一手遮天,公然抗旨不成?你膽敢攔住雜家,等陛下怪罪下來,不知道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抗旨又怎麼樣呢?
先頭的九道聖旨,看看他們理過嗎?
護衛的心底冷嘲,見這傳旨太監頗有些得寸進尺,臉上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他直起腰板,冷冷地看了那太監一眼,冷聲道:“還請這位公公見諒。恭親王府或許不比皇宮戒備森嚴,卻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我等守衛王府安危,自然是要照規矩辦事。”
他冷笑著看了那太監一眼,一字一頓道:“臟的臭的,也想來臟了恭親王府的門?”
顯然也是動了火氣。
那太監在門口咋咋呼呼半天,很有些飄到天上去。
這會兒聽到這話,哪裡受得了。
當即直接跳起來,怪腔怪調地怒吼道:“好大的膽子!雜家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來人!”
他揮揮手,直接衝著儀鸞司的護衛命令道:“把這個小子給我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雜家今天就要讓他明白,得罪雜家的下場!”
那副狐假虎威的樣子,彆提多叫人生氣了。
儀鸞司的眾人臉上不由顯露幾分不滿,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們的職責是保衛陛下和皇城的安全,輔佐皇帝,監察百官。
什麼時候做過這樣下作的事情?
一個個本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中龍鳳,為首的小隊長冷下臉,淡聲道:“公公,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那宣旨太監見他們不動,頓時火冒三丈,怒罵道:“你們是陛下派來,保護雜家的。如今這人意圖傷害雜家性命,你們竟然敢包庇他,難道就不怕雜家回宮之後,向陛下告你們一狀?”
這顛倒黑白的速度,簡直有些不要臉。
小隊長的臉上閃過不虞。
抿唇道:“這位護衛也不過是按照職責行事,何曾……”
“我親眼所見,這人想要謀害乾爹性命!”
這時,在一側一直滿臉諂媚,為傳旨太監打傘的小太監直起腰來。
毫不猶豫地衝著儀鸞司的小隊長,尖利地道:“乾爹手上還拿著陛下的聖旨,想要謀害乾爹,豈不等同於謀逆?諸位大人還不動手,是想倒戈逆賊嗎?”
在兩人一唱一和的睜眼說瞎話下,小隊長的臉色十分難看。
這是恭親王府。
作為儀鸞司的人,常年護衛在皇帝身邊,他們誰不知道皇帝對於這位恭親王的忌憚和厭惡?
今日他倘若不照這個狗太監說的做,到時候傳到皇帝的耳中。
謀逆或許不會做實,卻等同於支援這位恭親王。
身為皇帝親信,卻維護皇帝的敵人,那位多疑又狠辣的陛下會做出什麼,幾乎不需要猜。
他不由握緊了刀柄,臉上露出幾分掙紮。
就在這時,一道含著冷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誰要給本王的人好看?”
這道聲音分明並不大,卻奇異得彷彿直接在耳邊炸開,叫人忍不住一個激靈。
剛纔還頭仰得很高,恨不能長條尾巴豎到天上的傳旨太監,心中一突,臉色都白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隻見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伴隨著刺眼的銀色光芒。
司君冥的動作很快,一進一退仿若閃電。
以人的眼球,隻能恍惚捕捉到他的殘影。
如果不是清晰地看到他出現在門口,幾乎叫人以為那不過是錯覺。
“鏘。”
在他的身形重新站定之後,長劍出鞘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伴隨著這聲聲響,寂靜地氣氛彷彿被什麼打破,靜止的畫麵也重新開始動了起來。
傳旨太監的臉上,有些溫熱,鼻端傳來鐵鏽般的腥氣。
他張了張嘴,一道濃稠的鹹澀液體滴在舌尖上,還有些滾燙。
這,這是什麼?
他一時之間,頭腦一片空白,怔怔的扭頭向著旁邊看過去。
那方纔還站在他的身邊,狐假虎威,口口聲聲叫他乾爹的“乾兒子”,正捂著脖子,嘴裡發出“赫赫”的聲響。
濃稠的鮮血,從他的指縫裡,噴泉似的湧了出來。
他努力地想要堵住,卻於事無補。
細瘦的身形跌落在地上,很快冇了聲息。
死,死了?
隻一個照麵,就這樣死了?
他剛纔嚐到的,是這個乾兒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