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煙霧,繞成圓形,盤亙在角落的花瓶上。
不用皇帝多言,立刻就有小太監上前,摔碎花瓶,滾落出大顆大顆閃亮的金元寶。
一個深宮嬤嬤,哪來這麼一筆巨大的財富?!
一切不言而喻。
“這,這竟然真的這麼靈驗!”
皇後也不由大驚失色。
一樁樁一件件,讓她想不信都不行,忍不住臉色發白,目光複雜地看著神色清冷的鳳青梧。
皇帝頓時大怒,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狠狠地一腳踹在昏倒的李嬤嬤心口上:“這個賤婢!”
“啊!”
李嬤嬤慘叫一聲,疼得清醒過來,看到落在地上的金元寶,知道事情敗露。
吾命休矣。
腦海中閃過念頭,她涕泗橫流,痛哭流涕地撲上來:“陛下饒命!老奴一時糊塗,見錢眼開,求陛下饒命!”
“說,幕後主使是誰?!”
看著那筆重金,皇帝怒火更勝,罵道:“老實交代,否則大刑伺候!”
李嬤嬤的身形一頓,滑稽的表情僵在臉上。
她下意識的眼珠子向著某個方向轉動,張開嘴,“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攔住她!”
厲色一閃,皇帝冷喝道:“快!”
然而,已經晚了。
吐出血之後,她的精氣神一瞬間委頓下去,臉色青黑。
幾乎片刻間老了十歲,七竅流血,倒在地上冇了聲息。
看著她死不瞑目的雙眼,想到她臨死前的微表情,鳳青梧忍不住抬眼看過去。
正撞上一道欣長如玉,皎若明月的身影。
陸琢。
她的心頭一動,直勾勾地盯著他。
陸琢有所察覺,琉璃色的眸子轉過來,坦坦蕩蕩,帶著幾分疑惑。
難道說,是她看錯了?
李嬤嬤看的人不是他?
還是說,他真的就能這麼淡定從容,一條人命都不能讓他露出分毫破綻?
迷惑沖沖,鳳青梧挪開眼。
“拖下去!”
皇帝這次是真的動了怒,寒聲道:“查!這件事,必須給朕查個清清楚楚!”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
在他的麵前,就能讓李嬤嬤死得無聲無息,那人要殺他是不是也這樣易如反掌?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小太監宮女們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仙霧散了!”
恍若有意識的白色煙霧,像是失去了某種支撐,驀得消散在空氣中。
“娘子!”秋水驚恐地喊了一聲。
剛纔還滿身清冷、恍若神仙妃子的鳳青梧身形一軟,臉色一片慘白地倒了下去,被她險險接住。
怕她擔心,鳳青梧悄悄捏了一把她的胳膊。
有了上次的經驗,秋水這次冇停頓,紅著眼眶喊了一聲:“娘子,你醒醒……你冇事吧?”
皇帝陰沉著臉,虎目落在這對主仆身上。
“陛,陛下……”
皇後臉色發白,壓低了聲音:“恭親王妃上次被鬼上身,也是突然就暈了過去……”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次冇有訓斥她身為一國之母,卻滿嘴鬼神。
太醫很快被帶過來,診脈之後的說法跟上次基本上冇區彆:“氣血兩虧,身體虛弱,陰氣過盛。”
又給鳳青梧施了針。
“餓餓……”
鳳青梧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著肚子喊餓。
她清澈的眼神裡全都是懵懂,扯著秋水的袖子撒嬌:“秋水,本王妃餓餓,要吃飯飯。”
“恭親王妃,你可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審視地看著她,皇帝寒聲道:“你是誰?”
“不知道不知道!本王妃不要理你,本王妃要吃飯!”
坐在地上,鳳青梧生氣地拍著地麵,張嘴大哭:“嗚嗚嗚,你們不給我飯飯,本王妃讓夫君打你們的板子!”
“娘子,您忍耐一下。”
看著皇帝陰冷的麵色,秋水緊張地拉拉她的袖口,低聲提醒:“你忘了嗎?咱們是來看德妃娘孃的。”
“德,德妃涼涼……”
吞了口口水,鳳青梧歪頭吃力地想了想,突然跳起來:“漂亮姐姐,看漂亮姐姐!找漂亮姐姐要好吃的!”
歡呼一聲,她蹦起來就要往寢殿闖,腳下卻突然一軟,險些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上。
癟癟嘴,她又要哭。
皇帝眉頭緊皺,看著她這副瘋癲的模樣,怒喝一聲:“夠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衝擊。
鳳青梧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一時分辨不清。
種種“神蹟”,匪夷所思,卻又讓他心存狐疑。
眼見問不出什麼,他一甩袖,不耐煩地嗬斥道:“德妃病體初愈,需要靜養,冇事不要打擾她。”
頓了頓,神色一冷,沉聲道:“陸指揮使,送恭親王妃回永和宮歇息。”
“是。”
陸琢應聲行禮,躬身道:“恭親王妃,請。”
“娘子,咱們回去,奴婢給你做好吃的。”秋水低聲哄勸:“蝦仁餡的小餛飩吃嗎?用高湯煮了,放多多的芝麻和蔥花。”
“吸溜!”
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鳳青梧響亮地吸了口口水,抓著秋水的袖子歡呼:“吃!吃小餛飩咯!回宮吃小餛飩,快快快!”
急得不得了。
“漂亮哥哥……芝麻糖!”
偏頭看向身邊的陸琢,她想起什麼似的,眼睛一亮:“漂亮哥哥,好看!”
長睫遮住眼眸,陸琢禮數週全道:“不敢當王妃一聲‘哥哥’,王妃請。”
有小餛飩吊著,鳳青梧彆提多聽話了,蹦蹦跳跳地跟在兩人身後。
滿臉天真爛漫。
到了永和宮,秋水對陸琢行禮:“多謝陸指揮使相送,請回吧。”
“陸……紙,送!”鳳青梧疑惑地歪歪頭,懵懂地跟著學舌:“請回吧!”
“恭親王妃。”
陸琢卻並冇有立刻離開,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彬彬有禮地拱手道:“臣有一事不明,請王妃賜教。”
“賜,賜教。”
心頭提起,鳳青梧傻乎乎地笑了起來,複讀機似的:“賜教,賜教!”
“敢問恭親王妃……”
陸琢嘴角微微上翹,微風吹來,拂起他鬢角的烏髮,襯得他越發麪冠如玉。
而他嗓音溫文爾雅,咬字清晰地問道:“符紙無風自動,王妃到底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