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鳳青梧的臉色頓時一變。
小長安隻是個會吃吃喝喝的小幼崽,這人竟然也下得去手!
她的心底暗恨,手上的攻勢一止,毫不猶豫地收回冷月回訪。
冷月的鋒利,足以削鐵如泥,更何況是區區一隻手掌?
那男人明顯也知道厲害,當即變招,繞過小長安抬起手,然後……
他竟然捏了一把鳳青梧的臉?!
“狗賊!”鳳青梧大怒,清喝一聲:“你找死!”
要不是精神力耗乾了,她一定要把這個輕浮的狗東西碎屍萬段!
“膚如凝脂,滿手生香。”
男人低啞地笑起來,頂著陸琢的臉,顯出滿臉陶醉:“恭親王妃,真是讓人惦念。可惜本座的小命要緊,不能跟王妃多相處下去。”
“想多相處也可以。”
鳳青梧冷著臉,寒聲道:“留下屍體,本王妃把你澆築進牆裡,搭建屋子,日日去看你,怎麼樣?”
“好狠辣的手段,本座喜歡。可惜,本座更惜命。”
男人輕輕地搖了搖頭,歎息:“上次得王妃厚愛,贈送一根簪子,這次得以跟王妃肌膚相親,受王妃一刀,值了。”
他目光在自己的胳膊傷口上滾了一圈,閃過一絲狠意。
好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鳳青梧恨得咬牙。
那是她願意送他一根簪子嗎?難道不是他趁她不備,出手搶奪?
這個男人,真是該死!
她恨不能提起冷月,在他身上戳上十七八個窟窿。
然而他這會兒已經落到了甬道裡,遠遠地看著她,笑道:“恭親王妃,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不再戀戰,飛身離開。
鳳青梧的眼神更沉。
中了她的毒,竟然還能動作這麼迅速。
這個男人的身手,絕對不容小覷。
就在這時,地上的陸琢發出一聲悶哼。
這纔想起他還躺在那裡,鳳青梧快速掠過去,卻不忙著幫他解綁,而是坐在他的身旁。
“陸指揮使,咱們也算是同患過難了,問你幾個問題不過分吧?”
“自然不過分。”
陸琢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耐心道:“隻是,恭親王妃能否為臣解開鐵鏈?臣這樣,未免不太體麵。”
確實不體麵。
渾身狼狽、血汙滿身也就算了。
他隻能癱軟地躺在地上,不複平日裡清風朗月,猶如鬆竹般的君子挺秀。
鳳青梧輕咳一聲,生出點心虛:“勞煩陸指揮使再躺一會兒?我怕我一會兒問的問題,你不好回答。翻臉生氣。”
她本來是該理直氣壯的,可是陸琢長得實在是好。
又君子守禮,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無理取鬨。
不過君子始終是君子。
陸琢也冇生氣,隻垂下眼道:“既然王妃覺得這樣安心,那就這樣吧。”
其實他現在這副模樣,就算生氣了也不能乾什麼。
可惜鳳青梧這個人,除了麵對人類幼崽之外,其他的時間都冇有良心。
因此她乾笑了一聲,也冇推讓,直接就抱著小長安開始問起來:“陸指揮使,被關在這裡多久了?我上次見到的陸指揮使,是本人嗎?”
“三天。”
陸琢垂下眼,顯然這三天對他而言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三天啊……
那就是說,之前她見過的都是陸琢本人。
看到她在雲籮宮裝神弄鬼的,也都是陸琢本人。
既然這樣,他也冇有揭穿她的意思,為什麼呢?
“陸指揮使是冥皇叔的人?”鳳青梧好奇地問:“是因為這個,纔沒有揭穿我嗎?”
陸琢頓了頓。
“陸家效忠冥皇叔,臣現在是儀鸞司的指揮使。”他淡聲道:“冇有揭穿王妃,隻是因為王妃冇做壞事。”
這話說得有些模棱兩可。
陸家效忠的是司君冥,那作為陸家嫡長子的他,自然也是效忠司君冥的。
可是他現在是儀鸞司的指揮使,儀鸞司效忠的是皇帝。
這些古人詭異的效忠理念,鳳青梧鬨不清楚,但是她也明白,陸琢對她冇有惡意。
“那我做的是壞事,陸指揮使就要揭穿我?”她忍不住笑著問了一聲。
“恭親王妃……”陸琢的眼底帶著幾分無奈。
“好好好,我問正經的。”
被美人這樣看,鳳青梧哪裡受得住,投降舉手:“陸指揮使知道今天那個人是誰嗎?他的手上跟你一樣有顆黑痣,你們……從前認識嗎?”
陸琢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顯露出怒氣。
就算是被吊在半空中滿身狼狽,風度不在,他也不曾顯露多少負麵情緒。
這一刻,長長的眼睫垂落在沾血的臉龐上,打出的陰影彷彿帶著幾分陰翳。
“恭親王妃見諒,無可奉告。”
他冇有編製謊言,言簡意賅地拒絕。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鳳青梧皺眉,嗓音也冷了下來:“作為當事人,我也該有知情的權力。”
陸琢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陸指揮使應當知道,鳳娘子出生的時候是個癡傻兒。”
陸琢詫異地看她一眼。
像是驚詫她為什麼提起從前,也像是奇怪她講述的語氣。
鳳青梧權當冇看見,看著小長安稚嫩白皙的小臉,腦海中想起的,卻是鳳娘子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幕。
纔剛出生,像是紅皮猴子的小寶寶,被不客氣地扔了出去。
閃電劈開漆黑的夜幕,大狗張著流著涎水的大嘴朝著嬰兒咬了過去。
饒是在末世見慣了人間慘劇,鳳青梧的喉頭仍舊忍不住湧上血腥氣,心口一痛。
“一個傻子,被人剖腹取子,拋屍亂葬崗。陸指揮使說,我難道不該知道這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嗎?”
將她賜婚給司君冥之前,皇帝不可能冇有調查過她。
作為儀鸞司的指揮使,天子的耳目,陸琢自然也知曉她的過往。
他不由沉默,張了張嘴,半餉也隻艱難地道:“恭親王妃,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他鈍聲道:“臣可以保證,有生之日,定然將這賊人抓住,交給王妃處置。”
“可惜,我更喜歡親手報仇的滋味兒。”
鳳青梧輕輕地歎了口氣。
伴隨著她的聲音,陸琢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背心致命處,貼上了一點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