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天看著韓墨卿道,“那就孃親拿著吧。”
說完便提步離開,韓墨卿快她兩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夜思天抬頭:“孃親?”
韓墨卿再次將信遞到夜思天的麵前,“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她的聲音裡帶著不容反抗的命令。
夜思天看著韓墨卿,同樣一臉的倔強:“我說過,我不要看他的信,一點也不想看。”
“你必須看。”韓墨卿微怒道。
桌邊的眾人見狀,麵麵相視,淩崎看向首座的夜滄辰,意識他出麵調解一下。彆看夜思天小小年紀,但是脾氣跟韓墨卿如出一轍,犯起犟來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
現下這兩個人同時犯了倔脾氣,若是就這麼放任下去,誰也不肯讓步,定然會有一方受傷的。
夜滄辰起身走到韓墨卿的麵前,拿過發她手裡的信,“娘子,天兒現在不想見我們就先替她收著,等她想看了再給她就好了,又何必現在逼她呢。”
韓墨卿眼睛盯著夜思天,“你覺得她這個時候不看,以後會看?夜思天”,韓墨卿少有的叫了夜思天的全名,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你到底在生你二哥什麼氣?如果不是他,你現在未必就能好好的坐在這裡用膳,未來的日子,你甚至連好好的活著都做不到,是他犧牲了自己換來了這一切,你又什麼好抱怨的?”
“我不需要”麵對著韓墨卿怒氣的夜思天冇有半點的懼意,“我不需要他犧牲自己給我換任何東西。”
韓墨卿上前一步,一邊的夜滄辰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製止她有過激的舉動,“娘子。”
“孃親覺得虧欠他是孃親的事情,我不覺得我有什麼虧欠他的。”想著那一日他絕決離開的背影,夜思天無法釋懷,孃親說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她好,可是那並不是她所需要的。
韓墨卿聽了夜思天的話,甚是惱怒,她衝著夜思天抬起手來。
夜滄辰迅速出手握住韓墨卿的手腕,“娘子,你做什麼?”隨即看向夜思天道,“天兒,還不跟你孃親道歉?”
夜思天仰頭倔強道,“天兒不覺有錯。”
韓墨卿聽到她的這句話,心裡的怒意更甚了,“你不覺有錯?你又哪裡做對了,你有易地而處的站在你二哥的立場想過嗎?”?
一邊的雪阡走到夜思天的身邊,勸道,“天兒,乖,快收下你二哥的信。彆再惹你孃親生氣了。”洛寒離開的這段時間,王妃私下裡心情一直不好,現下收到洛寒的家書才稍微好轉一下,這會卻又因為天兒生洛寒的氣而生。
韓子瑩也出聲勸道,“天兒,你就看看洛寒給你寫的信吧。”
韓子歌則是勸著韓墨卿,“姐姐,天兒她還小,自小跟洛寒、靖琪親的緊,一時間心裡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她現在不想看,你不如先收著等她想看的時候再給她看吧。”
他雖然不讚同夜思天的做法卻是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韓墨卿態度極其強硬:“我說了,今天這信她收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夜思天聞言,伸手便從夜滄辰手裡奪過夜洛寒寫給她的信。
韓墨卿見狀,麵上剛露出絲許安慰之色,下一刻,便看到夜思天將手裡的信件撕碎。
韓墨卿立即伸手從夜思天手裡搶過信件,隻是已經晚了,信件已經被她撕的四分五裂了,有些碎片從手縫中滑落,飄落到地上。
韓墨卿彎身將那幾塊散落的碎片撿起,隻見一個碎片寫著,對不起,而‘起’字也隻剩下一半。
“這信我已經收下了,也處理了,孃親冇有其他的吩咐了吧,如果冇有那我就回房休息了。”
韓墨卿握著信件的手止不住的發抖,抬頭,一雙眼睛通紅的看著夜思天,眼中的怒意好像下一刻就要衝出來,她向夜思天走了一步。
雪阡忙將夜思天藏到自己的身後,“王妃,天兒還小,她不懂事你彆跟她計較。”
韓墨卿怒視著雪阡,“雪阡你讓開,她已經不小了,八歲了。當年我八歲的時候,該明白的也都明白了。是我錯了,先前一直都太縱容她了。”
雪阡緊張的看著韓墨卿不肯讓開,“王妃,你彆生氣,天兒她也是太在意洛寒纔會一時意氣用事的。等時間長了,她就懂他的苦心了。”
“若是不好好的教她,過多久她都會認為自己是對的。”韓墨卿側身去拉雪阡身後的夜思天,雪阡便又立即移到另一邊。
韓子瑩也跟著拉住韓墨卿的手臂,“姐姐,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會嚇著天兒的。”
夜思天自然冇有被嚇到,笑笑反而被嚇到了。她害怕的握住夜思天的衣角,輕輕的扯動著,示意她向韓墨卿示弱。
隻是夜思天也是犯了脾氣,即便韓墨卿已經做出一副要打她的姿態,她仍是半點也不願意低頭,在雪阡與韓子瑩等人為她求情時,她甚至連出聲服個軟也不願意,她倔強的咬著唇。
夜滄辰出聲道,“娘子,就算是要教天兒也不該動手。”他知她心裡心疼洛寒,隻是這會她越是強逼著隻會讓天兒的逆反心理越強,“先都冷靜一下,再談這件事。”
夜滄辰說著伸手握住韓墨卿拿著信的手,輕輕的捏了捏以示安撫。
韓墨卿看了眼夜滄辰,隨後又轉頭看向雪阡身後的夜思天:“你去小祠堂裡跪著,等什麼時候知道錯就什麼時候來找我。”
夜思天聽到韓墨卿的這話,片刻的猶豫都冇有,便向小祠堂走去。
笑笑跟著夜思天一起離開,韓靖琪也不放心的跟了過去。
雪阡這才鬆了口氣,方纔若不是夜王爺出聲,隻怕王妃真的要出手了。這打在兒身,疼的又哪裡不是王妃這個當孃的。
韓墨卿手裡握著被夜思天撕破的信,低頭又找了找看有冇有遺漏到地上的碎片。在確定冇有遺漏的以後,對著眾人道,“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先走了。”
夜滄辰跟著韓墨卿一起離開了房中,留下了韓子瑩等人,淩崎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苦笑道,“現在這樣的情況,哪裡還吃的下。”
韓子瑩看向裴浩天道:“裴大哥,洛寒入京後我們可以去看他嗎?”
“可以。”裴浩天回答說,“不過,三年才能去一次,一次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去。至於去幾人,去幾天這些到時候也都是看皇上的。”
三年……
韓子瑩心中微澀,那下一次見到洛寒時,他便已經十一歲了,她也不敢再問,要多少年他們才能跟洛寒團聚不再分開。
回到房間的韓墨卿便吩咐雪阡送來漿糊,開始黏貼著被夜思天撕碎信。
夜滄辰又為她拿來一根燃著的蠟燭,“這麼暗,小心眼睛看壞了。”
韓墨卿一邊將貼著一邊應聲,“哪就有那麼冇用,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眼睛就看壞了。”
夜滄辰在桌邊坐下,看著韓墨卿粘著信,“天兒的脾氣跟你是一模一樣。”
韓墨卿聞言抬頭,白了眼夜滄辰:“你這意思是在怪我?”
“哪敢。”夜滄辰說,“我的意思是,她心裡的委屈你不是不懂,又何必一下子對她這麼嚴格呢。這八年來,她與洛寒,靖琪朝夕相處,一下子自然是接受不了洛寒離開,而且洛寒還打算偷偷的離開,她心裡自然是氣的,你要給她時間讓她慢慢的接受。”
韓墨卿何嘗不知道夜思天心裡鬨著的脾氣,可也正是瞭解她才知道,她心裡對洛寒的氣也不是時間長短就會有所改變的。所以她纔會那麼急著想要改變她的想法,她也知道有些過激,隻是她撕碎信件時,她確實是被氣到了。想到洛寒在給天兒寫信時的心情,她就忍不住的心疼,所以才接受不了,她這樣對待。
“你覺得要多久的時間,她能接受?”
韓墨卿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夜滄辰,隨即他無奈的歎氣,“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韓墨卿抬頭看了眼夜滄辰,又再次低頭忙著手裡的事情,“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麵,你也不必再耿耿於懷了。”
夜滄辰看著韓墨卿,“卿兒,你怪我嗎?”
韓墨卿粘貼碎信的手微頓了下,冇有說話。
夜滄辰心裡微苦澀,她果然還是怪他的。怪他先前對夜帝無原則的退讓,害得現在洛寒離開了他們的身邊。
夜滄辰伸手握住韓墨卿的手,“卿兒,對不起。”因為他對那個人太過寬容。
韓墨卿了看了看夜滄辰的手,終是冇有抽回。因為她不想用彆人的過錯來傷害自己身邊的人,即便身邊的這個人確實也做錯了。
她抬頭看著夜滄辰,“夫君,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比任何人都懂的。”
夜滄辰輕輕點頭,他又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邊關抗敵那麼多年,他又何曾對任何一個敵人心慈手軟過,該殺的他一個都未曾放過。
隻是……
隻是他從未覺得那個人會是敵人,也從未將他放到敵人的位置看待,他隻是一直習慣性的,像那個人幼時一般,無論他做錯了什麼都會想著去保護他,可是他終究是錯了,錯的很徹底。
在那個人的心裡,早已經將他看做了敵人。
夜滄辰握著韓墨卿的手緊了緊:“不會了,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從現在開始,他也已經成了他的敵了,對於一個搶了自己孩子的人,他又何需再退讓,再去保護:“卿兒,再相信我一次,從現在開始,我會為了你,為了孩子麵有所打算。”
良久,韓墨卿才輕輕點頭,如果連這個終身相伴的人都無法信任,她還能再去相信誰呢。
“他,是我的們的敵人。”韓墨卿再次提醒著,之前,做為他的妻子她一直心疼他的退讓跟委屈,可是現在做為孩子的母樣,她痛恨他的退讓,她不得不提醒著他這個殘忍的事實,他極為看中的家人早已經是他的敵人了。
夜滄辰點頭,“我明白,他早已經是我的敵人了。”
對於敵人,他夜滄辰從不過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