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一個民事案件從開始,直到真正庭審,可能會持續幾個月、甚至幾年之久。
打官司無疑是一場耗費時間和金錢的麻煩事,所以一旦遇到訴訟,雙方多半以庭外和解收場,真正鬨到不可開交,纔會進入庭審,去年美國起訴的案件中,隻有百分之三采用審判程式,其餘都在審前階段得到解決。
大概是帝國大廈聯合公司雇傭的律師,認為這種起訴對聯合公司不利,處在了弱勢的一方,於是成功說服聯合公司股東,同意在這次訴訟案中做出讓步。
當從湯普森律師口中,聽說這件好事後,蘇木掛斷電話思索會兒,開車前往律師事務所,準備跟帝國大廈聯合公司請來的律師談一談,現在對方已經去了湯普森那邊。
去找過他兩次,早就記熟了路線,前台認識蘇木,見到他時候直接指了指電梯,示意自己上樓就可以,不用再登記。
一家公司那麼多律師,偏偏找上了湯普森,其他律師事務所的頂級大律師們對此深感無奈,因為他們已經聽說了,隻要這次能夠幫忙贏得訴訟,接下來蘇木就會聘用湯普森為法律顧問,處理包括公司以及蘇木本人的法律事務,意味著一個重要大客戶,每年可能賺到數百萬美元。
律師事務所就這麼大,冇有不透風的牆,幾位湯普森的同事們都知道這事,也知道一旦搭上蘇木,說不定能在矽穀那邊獲得其他生意,隻剩下羨慕的份。
穿過走廊,來到湯普森律師辦公室門口,能看見他正在和坐在沙發上的中年人笑談,起初以為兩人認識,進門口聽見他們聊天內容,才發現並不是蘇木以為的那種認識。
湯普森律師正開口對那位紅頭髮中年人說:“摩爾,你還記得在哈佛大學時候麼,那位叫做什麼的姑娘,就是你喜歡很久都不同意跟你在一起的那位,第一天在派對上認識我,就帶我去了她宿舍,第二天早上還幫我買來早餐。
還有,辯論會時候你們隊每次都是第二名,連續三年都是第二,真懷念那時候,獎盃現在還在我家放著呢。”
另外那人腮幫子鼓動,恨湯普森恨到咬牙切齒,半點兒都不覺得懷念,回答說:“我們贏過一次!”
“在我畢業之後?”湯普森律師無所謂聳肩,算是補了一刀……
平白無故激怒對方律師,對和解可不是件好事,蘇木微微皺眉,搞不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做,出於對湯普森能力的信任,冇將心裡的不快寫在臉上,微笑說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聽說帝國大廈聯合公司準備和解?”
“是的,但彆以為會拿出好方案,我覺得這隻是他們在拖延時間,說不定正在抓緊時間整改消防設施,還有安全通道。”
湯普森律師請蘇木坐下,轉而看向表情微變的摩爾律師,淡定補充道:“不過沒關係,他們這次輸定了,我接觸帝國大廈六十多位租戶,其中有五十多位覺得聯合公司管理不當,不應該繼續負責帝國大廈的運營權。”
聽見他這信心十足的話語,蘇木猜到這是在朝對方施加壓力,打官司就像打架,氣勢也挺重要,隱約猜到湯普森剛剛為什麼故意嘲諷這位同行,隻怕弄巧成拙,激怒對方死磕到底。
“告訴我你們的條件吧,想用哪種條件換取和解?
我賬戶裡有足夠的錢,現在隻等帝國大廈聯合公司掏出你們應該承擔的那部分,已經請設計師幫我考慮怎麼裝修了。”
“你好,我是哈德遜-摩爾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亨特·摩爾,受帝國大廈聯合公司委托,跟你就雙方目前的小糾紛進行談判,我覺得我們之間肯定有什麼誤會,先前和保德信保險公司一直合作得很好。”
律師事務所名字裡的“摩爾”,估計就是眼前這一位,律師們喜歡用名字來為律師事務所命名,比如湯普森先生所在的這家律師事務所也是。
既然名字被加入律師事務所名稱,說明多半是創始人或者後來追加的合夥人,跟會計師事務所、設計事務所差不多,為了留住人才,一般會讓有能力的人成為公司股東。
最出名的合夥人製度公司,就在曼哈頓的華爾街,金融巨頭高盛公司采用合夥人製度,如今合夥人數量高達一百多位,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大股東,一幫臭名昭著的金融家們結合在一起,讓這家公司爆發出巨大潛力。
能夠在這麼重要的訴訟中,被帝國大廈聯合公司雇傭,摩爾律師的實力毋庸置疑,能夠在世界金融中心曼哈頓混出名氣的律師,絕對不會是草包,冇有將先前的氣惱情緒帶入談判中。
蘇木聽見這句話後,冇忍住笑了起來,湯普森律師也在笑,毫不有趣揭穿說:“摩爾,如果我冇記錯,誰都知道保德信保險公司被氣得冇辦法了,所以才賣掉帝國大廈。”
“也可能是這樣,但既然保德信那麼多年一直遵守當年簽訂的租賃合同,說明我們簽署的合同完全合法,他們知道不可能贏,這次你也不會贏,美國正是因為契約精神,法律保護合同合法性,經濟才能如此發達。”
“我不是法官,你對我說這套冇用,我的雇主冇說當年合同無效,現在他隻是打算裝修自己的帝國大廈,這麼多年來你們從帝國大廈賺到五億多美元利潤,投入維護帝國大廈的資金,卻還不到一千萬美元,成功將我雇主的樓產,變成一棟隨時可能出現危險的老樓,讓我雇主遭受無形的資產損失。”
湯普森律師毫不猶豫反駁了句,坐在他對麵的摩爾表情奇怪,再次開口:“誰都知道你的雇主剛買下帝國大廈冇多久,在此之前肯定已經瞭解到這棟樓的情況,我覺得這是在惡意敲詐。”
“請注意你的言辭,我會控告你誹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蘇木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腦海裡想著假如自己當初冇從老電台裡收聽到那些資訊,說不定正在哈佛大學法學院讀書,最終變成湯普森和摩爾這樣的律師。
這些對話對商談毫無影響,更像是兩人在鬥氣,試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湯普森律師將話題撤回正事上,詢問道:“說吧,我的委托人就在這,你們那邊願意給出什麼條件。”
摩爾低頭看了眼檔案,轉而看向蘇木:“董事會商量過後,答應取消第四份長達二十一年的續約合同,以換取你的撤訴,消除彼此之間的誤解。
另外,我們答應在接下來五年內,每年動用百分之十租金對帝國大廈進行翻新,而你放棄重新裝修帝國大廈的想法,今天已經宣佈支出兩百萬美元,對帝國大廈外牆進行粉刷翻新,這是我們的讓步。”
蘇木知道麻煩了,假如帝國大廈更進一步,承認之前犯下的過錯,並且積極承擔大樓翻新工作,在法庭上自己可能會輸,因為攻擊他們不作為這一條,會變得不合理,距離自己所期望的目標差了一大截。
果斷搖頭拒絕:“聯合公司之前做不好,我怎麼能相信以後會做好,更何況這麼點錢,連更換高速電梯都不夠。”
有了蘇木的拒絕就行,湯普森律師拿出一份檔案,交給對方,告訴說:“現在不僅是我們,大樓內的四十多位租戶也決定聯合起訴你們不作為,和高昂租金相比,冇有承擔起應有的責任,去年三十四樓著火,原因主要是電路老化,根據調查人員給出的報告,部分樓層的電路佈置,還是二十多年前廉價產品,早就已經老化。
我和我的委托人們有理由相信,帝國大廈聯合公司無法繼續承擔帝國大廈的維護工作,這位委托人願意支付一筆資金,取消當年和帝國大廈聯合公司的續租協議......”
不出雙方預料,第一次和解談判以失敗告終,湯普森律師知道了對方的部分想法,摩爾也知道了湯普森的部分打算,都在試探彼此底線,短時間內肯定無法達成一致。
在摩爾律師走後,蘇木好奇詢問說:“泡了他喜歡的姑娘?”
“都是以前的事了,這傢夥我很早就認識,冇想到會雇傭他,能力非常不錯。可是脾氣比較爆,曾經還因為打架差點被哈佛開除,我本想激怒他,現在看來似乎沉穩了許多,估計正在琢磨如何戰勝我呢。”
湯普森語氣自負,接著說:“我的想法是不斷讓聯合公司花錢,整改到他們覺得無法負擔,自己上門求饒為止,雖然紐約市政廳同意對帝國大廈進行翻新改造,可是如果無法贏得官司,就無法真正實行。
法官不太可能同意按照你的想法裝修,不過我會儘量爭取讓帝國大廈聯合公司多花錢,你承諾免除六年房租,現在樓內租戶們大多站在我們這邊,過兩天會去法庭進行初審,以前我跟那位法官打過交道,假如你有關係,最好也嘗試溝通一下,跟法官關係好不好,對審判結果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