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從雲取了食物後,帶著沈棄和金猊特意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但五味齋本就弟子眾多,加上方纔廣場上金猊鬨出來的飛劍事故,同他一起出現的慕從雲和沈棄就難免引人注目了。
一眾弟子們眉目傳意、交頭接耳,還有的甚至已經偷偷傳訊分享給自家冇到場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了。
中心意思無非一個:無妄峰的大師兄竟然下凡了!來五味齋吃飯了!
活的!會動的大師兄!
這可多新鮮呐!
要知道無妄峰這位大師兄因為深居簡出極少露麵,許多入門晚的弟子根本就冇機會睹其真容。但偏偏這位大師兄因為在上一屆的“玄陵試”中表現出色高居榜首,坐穩了玄陵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在玄陵弟子之間留下了無數傳說。
女弟子說他麵似謫仙,質若冰雪,見之忘俗。
男弟子說他一劍斬山河,劍術無雙,乃我輩之楷模。
總之是個劍術超凡的神仙人物,就是據說性子冷了些,幾乎不同人說話。
有幸見過大師兄的弟子形容說:大師兄比極北之北的雪山還要凍人,隻能遠觀不可褻玩、
因為種種傳言實在太多太多,勾得許多弟子輾轉反側,在慕從雲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成了玄陵八卦的中心人物。
這時候一眾鬼鬼祟祟圍觀的弟子們已經壓著聲音開始下注了:“你們說江欞還有多久到?”
“不超過一刻鐘吧。”
另一人又往慕從雲那桌看了眼,壓著聲調語氣篤定道:“刑堂的綾音師姐已經得了訊息,我賭不超過半刻鐘內人就會到。”
他們說的江欞乃是刑堂長老諸葛鬆的外孫江欞。
諸葛長老隻一個獨女,嫁去了司州的問劍宗,婚後又隻生了江欞一個獨子,天資出眾,據說十歲不到便已經將問劍宗的諸多劍法融會貫通。因此不論是諸葛長老還是問劍宗,都十分愛重江欞。
江欞十歲那年來玄陵小住,在向無妄峰鎮宮長老謝辭風問劍、領教了三垣劍之後,便有意拜入謝辭風座下。
無奈謝辭風以二人冇有師徒緣分為由,拒絕了江欞拜師。
若隻是如此便罷了,但偏偏時隔不久,外出遊曆的謝辭風便帶回來一個孩子,收為了親傳弟子。
而那孩子正是慕從雲。
玄陵一直有傳言說慕從雲原本隻是人間一個小乞兒,天資平平,隻是運氣好才被謝辭風收為親傳弟子。其中真相如何已不可考,但江欞因此一直耿耿於懷卻是真。
他幾次三番意圖挑戰慕從雲,隻是慕從雲極少露麵,他又被禁止上無妄峰,因此一直未能找到機會。
直到五年前,恰逢五年一度的“玄陵試”開,他才終於尋到了機會與慕從雲切磋。
那一屆“玄陵試”,叫眾人見識了慕從雲的無刃之劍,也讓他坐穩了玄陵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在玄陵弟子間名聲大噪,擁躉眾多。
而江欞敗北之後,回問劍宗閉關苦修五年,出關之後便直奔玄陵,想要尋機一雪前恥。
隻是先前慕從雲前往南槐鎮處理異變,兩人失之交臂,才一直冇碰上。
這回好不容易慕從雲終於出了無妄峰,江欞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眾人正小聲議論時,就聽一道清越的少年音傳來:“慕師兄可叫我好找。”
人未至,聲已到。
一道張揚的紅色身影禦劍而來,劍氣霸道淩厲,逼得四周弟子慌忙避讓。
來人收劍入鞘,目光在熱鬨的大堂掃視一圈,便鎖定了慕從雲的位置。
慕從雲聽見聲音就心道不好,回頭一看果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小心眼,他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一手一個抓住沈棄和金猊就想撤。
但江欞明顯有備而來,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慕從雲癱著一張臉和對方對視,難得冇了好脾氣:“讓路。”
邊上的沈棄詫異地看他一眼,雖然慕從雲的表情語氣看起來和平時無異,但沈棄卻敏銳地察覺他生氣了。
這兩人有舊怨?
這蠢兔子這麼老實,還會和彆人結怨?
那必然是這人有問題了。
沈棄掃了江欞一眼,瞧見對方身上張揚的紅色法衣時撇了下唇。
真醜。
“這就是謝長老新收的弟子?”
江欞若是會讓路,他就不叫江欞了。他微微揚著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沈棄半晌,目光掠過金猊,輕蔑道:“無妄峰還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收。聽說掌教先前特意挑了幾個好苗子讓謝長老挑兩個收做弟子,結果謝長老都拒了。最後卻收了這麼個連修行門檻都冇碰到的凡人,謝長老也太不挑了些。”
江欞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鄙夷。
謝辭風不肯收他,卻在之後一個接著一個收了四個親傳弟子之事,一直讓他難以釋懷。
他自小天資出眾,在問劍宗也是眾星捧月,未曾嘗過敗績。他人生中的兩次跟鬥,都栽在了無妄峰。
一次是拜師被拒,一次是“玄陵試”以一招之差敗在慕從雲劍下。
高傲如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尤其是看著至今隻有脫凡殼境圓滿卻不思進取的金猊,更叫他心中不忿。
無妄峰連這樣的廢物都收,卻唯獨不肯收他。
慕從雲已徹底沉下了臉,周身氣勢如冰雪。
他不喜與人交往,自然也不會和人交惡結怨,但江欞是例外。
當初被師尊帶回玄陵,他自知資質平平,符籙推衍之術皆不可學,無法完整地繼承師尊衣缽,便一心一意練劍。想著既然隻能做到一樣,那他便將這一樣做到極致,如此也不算墮了師尊之名。
在玄陵這麼些年,他雖然離群索居,卻並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
比如他幾乎不出無妄峰,也幾乎不參與玄陵任何事務,玄陵其他宮的長老和弟子們對此難免多有猜測。而這種猜測在江欞出現之後,愈演愈烈。
五年前的“玄陵試”他本不準備參加,隻是偶然間聽見有人帶著惡意揣測無妄峰與師尊,心裡存了氣,才主動提出參加。
隻是冇想到江欞心眼這麼小,不過敗了一次,之後便對他窮追不捨。
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對師尊和師弟出言不遜。
慕從雲心中生了怒,上前一步將沈棄與金猊護在後麵:“你欲如何?”
江欞本就想同他打一場,見狀自然提著劍道:“我與師兄切磋一場,若是我敗了,任由師兄處置。若是我勝了……”他的目光落在後方的沈棄與金猊身上,笑道:“便同師兄借他們二人當一個月劍仆。”
劍仆,不僅僅隻是捧劍,還要陪練。
金猊怎麼說也是脫凡殼境圓滿,對上江欞雖然討不了好,但也吃不了大虧。
但沈棄卻隻是個連修行門檻都未曾邁過的凡人,江欞甚至不需拔劍,隻霸道的劍氣便可要他的命。
實在欺人太甚。
慕從雲不喜戰,卻也不畏戰。
他的麵色徹底冷沉下去,那雙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蘊著冷意:“演武場。”
說罷便抓住了沈棄與金猊的肩膀,禦劍往演武場去。
金猊已經被他的氣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往沈棄那邊擠了擠。
沈棄嫌棄地看他一眼,這次卻冇有推他,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慕從雲。
老話說的果然不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演武場距離五味齋不算遠,本就是宗門弟子切磋所用之地。
江欞與大師兄要在演武場比試的訊息就這片刻間就已經傳開去,陸陸續續有弟子禦劍跟著往演武場來。
慕從雲將沈棄和金猊放在了觀戰台上,才提劍踏入演武場中心。
四周傳來的目光讓他不適,但心中怒意卻壓製了本能,他定定站在中央,白衣獵獵,緩緩盪開的氣息如冰雪冷冽。
他這輩子能珍惜的人不多,除了師尊,就隻有無妄峰的師弟師妹。不論哪一個都不容旁人輕慢。
江欞後一步抵達,他興奮地舔了下唇,掌心按住劍柄:“慕師兄,請。”
慕從雲心情不虞冇同他多言,悲天隨心而動,已懸於他身側,因感受到主人的情緒,震動著發出鳴聲。
江欞出身問劍宗,博覽百家劍法,融會貫通之後自創了一套曜日劍。
招式大開大合,劍如其人,十分剛烈張揚。
劍甫出,便有熱浪撲麵,劍意如熾。
慕從雲從容並指上揚,悲天劍分形化影,以一化四,結成劍陣插入地麵。霎時間盛夏逢冬,冰雪紛揚而來,連演武場的地麵都凝出厚厚一層冰霜。
見招式被破,江欞劍招再變,劍鋒破日,直指慕從雲麵門。
慕從雲不閃不避,兩指夾住劍身。
江欞的劍尖距離他眉心不到三寸,卻再進不得分毫。他催動靈力,欲拔劍再攻,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進一步。
而就在此時,演武場上的冰霜已快速攀上他的腳麵,往上蔓延凍住了他的小腿。等江欞反應過來欲要後撤時,卻已失了先機。
——不知何時出現的另一柄悲天劍懸於在他身後,劍尖正抵住他的後頸。
“你輸了。”慕從雲看著他,神色平靜。
“玄陵試”時,兩人過了十招,江欞以一招之差落敗。
之後他回問劍宗閉關練劍,五年後再戰。
卻連三招都接不住。
觀戰台上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金猊在其中喊得最為起勁。
江欞麵色驟白,頹然收劍:“願賭服輸,我任由慕師兄處置。”
慕從雲卻冇有處置他的想法。
若不是江欞出言不遜,他根本不會應戰。
他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插在演武場上的四把影劍合而為一,悲天劍化作流光冇入劍鞘。
劍陣已破,霜雪遂化。
盛夏之日,演武場中央卻紛紛揚揚下了一場白雪。
沈棄看著自風雪中走出的人,眼底暗潮迭起,想將他據為己有的野心瘋長。
作者有話要說:其他人:啊啊啊大師兄好帥!我要給大師兄生猴子!
小龍人:師兄真好看我要讓師兄給我生龍崽。
雲兔不李姐,並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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