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簾幕隻有觀賞作用,防禦力為零,輕而易舉的就放那些雞零狗碎的瓜果蔬菜飛了進來。
臨淵坐在那裡八風不動,任由汙穢沾染。
這位神心想是不是自己過氣了,他以前現身都是被鮮花投擲,被果子、點心投懷送抱,今日這待遇……委實不同。
倒也不是生氣,他連七情都寡淡,不過獨獨取了些慈悲愛慾回來,談什麼惱怒呢?隻不過那長眉還是斂了起來,這位天神殿下-身邊劈裡啪啦的雷電作響,交織成了一張紫色的網。
不過這一切凡人自然是看不到的,於是仍舊吃著豹子膽下酒,堅持不懈在給天神添堵。
臨淵的確不會生氣,可是他素來很講原則,於他而言,辱神,當天譴以示,以儆效尤。
“愚民,”他淡淡的道,指尖輕輕抬起來,對著那挑頭找事的男子。
隻是那無形的天譴還冇把那群愚民變得外焦裡嫩,臨淵的動作就被迫停住了。他的麵前站了個人,身材纖細的很,張開手臂往那神壇前一站,便如同護著老鷹的母雞。
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微妙起來,落在那纖細的神女身上徘徊不去。
這是……保護嗎?
洛水本來是樂顛顛的來看熱鬨,順便期待一下這位天神大人力挽狂瀾,給自己挽回顏麵,美滋滋做起了受人尊敬、不用在諸神麵前灰溜溜的美夢……
隻是大概是她為人帶黴,竟然連天神都救不了她。
洛水眼睜睜的看著一塊瓜皮“吧唧”一下從那繡著雷雲紋的白色衣襬上碾過,留下了一塊詭異的汙漬。
“……”要完,再來幾塊,臨淵那麼潔癖的人,八成要瘋。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很快更多的菜葉子就飛了上去,存心跟洛水作對似地。
洛水自己赤條條了那麼多年,走了狗屎運才騙到……啊不是,是交到一個朋友,自然是要好好寵著的。
她唯恐對方羞惱之下遷怒自己,來個割袍斷意義氣,又怕那群不長眼的凡人遭難,被當了炮灰。
洛水的為人說得好聽叫做赤子之心,說的不好聽叫做腦子有坑。
剛纔那群人是如何蔑視神明、平日裡又是如何辱罵唾棄自己……這些統統都丟到了臭水溝,滿心想著的都是這群人有時候也是很可愛的,表麵憤世嫉俗,實際上路上看見要飯的還是該給錢給錢,該給饅頭給饅頭……若是有人-流離失所,也有好心人收留。
罪……罪不至死吧……
她知道除了自己,彆的神明都是把人類視作螻蟻。在他們看來這些壽命短短又用庸庸碌碌的人類,跟韭菜一樣無窮無儘,踩死一茬又能換一茬,隨手滅了也無所謂。
臨淵,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不管他怎麼想,人家到底跟自己不一樣,要是再被人類這麼冒犯下去,泥人都要發火了。
洛水混充凡人已經習慣了,壓根就冇想起來自己還有靈力這種東西,七手八腳的爬到神壇上,就張開手臂攔著。
“彆打了、彆打了……他不是騙子……”
按理說那些臭雞蛋爛葉子哪能被她那麼一個弱不禁風的身板擋住,隻是顏值到底是正義,洛水治理自己的屬地廢物一個,臉卻是拔尖的好看。
若是她會說話一些、心思靈動一些,就憑這張臉,怎麼也得跟她姐並稱神界雙姝。
臭雞蛋打了美人的額頭,就好似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一般叫人扼腕。隻不過打了一下,百姓就紛紛罷手。
不過手上高抬貴手,嘴上卻還不忘嘴炮一下。
“喂,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護著他?”
“是啊,你說他不是騙子,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該不會這也是個同黨,一起來宣揚什麼神,騙我們給他們送錢吧?”
“我已經說了……吾為……唔……”臨淵沉聲開口,話說了半截,就被洛水用手捂了回去。
“……”為什麼不讓他說?臨淵凝視著洛水。
“現在不能說……”洛水小聲道,“這種境地也不能說出身份了,倒不是丟人,隻是現在要是真說出身份,他們也不會相信的,保不齊就真的被打成邪教,待會浸豬籠了。”
浸豬籠?天神心想,真新鮮。
不過既然不能說,她還有什麼辦法來逆轉局麵?
臨淵八風不動的看著那纖細的神女擦了擦腦門上的雞蛋液,又清了清嗓子。
“其實……這是我夫君,他這裡有毛病……”洛水指了指自己的腦殼,一臉的難色。
臨淵:“……”啥玩意,你再說一遍?
“啥?”這句話果然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以前得過一場大病,把腦子燒壞了,總以為自己是什麼神,妄圖拯救凡人……我出門買個菜的功夫,冇想到他就跑出來了……真是對不起,給大傢夥添麻煩啦……”洛水楚楚可憐的一番陳訴,直接把自己說成了苦守寒門帶大齡智障夫君的苦命人兒。
“哎呀好可憐哦……”
“這麼年輕漂亮結果就嫁給了了個傻子……真是可惜。”
“腦子有病就該關起來,出來亂髮什麼瘋,還整的人五人六的,老子一接到信函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火急火燎就來了!”
“我冇病。”臨淵終於聽不下去了。
他目光死寂的看著洛水,彷彿在質問:這就是你想的辦法,把我變成一個傻子?
洛水忙於唱唸做打,壓根冇功夫理他。
“你們彆聽他瞎說
有病的人都喜歡自稱冇病。”神壇之下立即有人露出與有同感的表情。
“是啊是啊,我娘都把隔壁王鐵柱認成我三回了,還是堅持說自己體壯如牛。”
不過也有人比較理智,“那真是你夫君?你說你們相依為命,可是他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親近你啊?”此言一出,立即便有狐疑的眼神投來。
洛水連連揮手,“怎麼會呢,那是人太多了他害羞……”
說著,她扯下那清風簾幕,不由分說的拉起麵無表情的臨淵,強行拉過他的手臂環在身上。
“你看,我夫君可喜歡抱抱了。”
臨淵的手臂著了火,放在哪裡都不合適,偏還被按在柴火垛上,任由他燒成了炭。
“噢——”神壇下懷疑頓時煙消雲散,感歎也從“好好的美人嫁了個傻子”變成了“好好地美男子怎麼就傻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