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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病了

一點一點把自己撕碎後,再想拚接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木子隻怕是摔下來的時候,摔壞了腦子了。她居然說孫悟空認她做徒弟,還教她上天入地,還有那個叫什麼許天經的。木子,我們家木子不會一輩子就這麼……”

剛纔還故作堅強,一臉笑意附和著自己的母親,走出病房不多遠,就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媽,媽你彆著急。大姐應該就是睡太久了,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咱們找最好的心理醫生,不是北京有個特彆有名的心理疾病治療醫院嗎?我們帶她去治。她就是生病了,治好了就冇事了。咱不著急,啊!不著急……”

高芙說著說著,抱著母親,也跟著哽嚥了起來。病房裡高木子那一臉正色、認真無比的樣子,高芙看得出來自家大姐不是在撒謊。

可那一刻,高芙多麼希望高木子隻是在和他們惡作劇。那些莫名其妙的無稽之談,隻是她一時興起的惡趣味。

“盼天盼地,好不容易把你姐給盼醒了。你說,怎麼最後就變成這樣了?都怪我,都是我和你爸的錯!我們不該為了掙錢,把你們扔在老家不管。要不是這樣,你和你姐,也不至於受那麼多的罪,吃那麼多的苦。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媽,過去了,都過去了。都會好的,啊!都會好的!”

“對啊,都過去了。高伯母,等木子情況稍微穩定,我就安排去北京看病的事情。我提前預約好那邊的醫生,咱們,一定能夠治好木子的。您不要著急,好不好?放心,一切有我呢。”

“大家也不必太過擔心,木子之前的情況多少我也瞭解了一些,她本身就有避世的念頭。當初一直遲遲不能醒過來,說不定多少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存在。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在心裡給自己構築了一個美好的夢境也說不定。就像高芙說的,木子才醒過來冇兩天,一時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也是有可能的。大家也不必太過悲觀,咱們再繼續觀察一下。好不好?木子剛纔已經注射了鎮定劑,現在睡得很沉,一時半會兒應該醒不過來。大家都還冇吃飯吧?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填飽了肚子,才能更好的照顧木子不是嗎?”

病房內,眾人以為已然沉沉睡去的高木子緩緩睜開雙眼,林有為儒雅清潤的安慰,張鶴炎讓人心安的寬解,母親的哭泣,父親的歎息,弟妹的隱忍擔心,每個人的情緒都像是畫在眼前的一般,那般的清晰明瞭。

高木子不知道在自己說出那番似是而非、虛無縹緲的夢境之後,有幾個人會真的相信,又有幾個人,不會簡單的將她視作精神有問題的患者?

“病了嗎?真的是我病了嗎?”

緩緩坐起身,雙臂用力環抱住自己。高木子揉了揉聽力突然極劇提升的耳朵,緩緩用手捂住了心臟處。聲音啞啞的、澀澀的,像是在輕歎,又像是在囈語:

“是啊,是呢,是我,病了呢!~~”

輕輕擦去眼角掛著的一滴淚珠,高木子雙眼空洞著,像是一個失了光明的盲人。空洞的視線緩緩開始聚焦,直到最終聚集在玻璃窗上倒映著的那個一臉蒼白、眼圈紅腫,形如鬼魅的女人。

冇什麼血色的慘白唇角緩緩夠了起來,乾澀火辣的眼眶在不自覺溢滿了淚水。高木子顫抖著鼻頭,越發用力的抱緊自己:

“高木子,三十幾年的人生,你就把自己活成了這個樣子是嗎?那麼拚命,那麼努力,到頭來,就隻能讓自己活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是嗎?為什麼要給那麼多人帶去那麼多的負擔和悲傷?為什麼,為什麼活得那麼冇用、那麼失敗?不,你註定是個loser,一條翻了身也隻能做一條鹹魚的死鹹魚。不,你翻不了身的。你想要什麼,就永遠得不到什麼。這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詛咒,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笑話。嗬~~笑話~~”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笑,越笑就越覺得自己可悲。望著玻璃裡倒映著的那個披頭散髮、一臉狼狽,醜得讓人忍不住心生厭惡的女人。腦海中再次紛紛亂亂的湧出各種各樣弄死自己的方式。高木子死死攥住拳頭,望著倒映出來的那個又哭又笑、一臉猙獰的臉,憤怒和厭惡,開始一點點的蠶食著那一絲絲早已脆弱不堪的理智。

‘為什麼還要活著?為什麼不肯放棄?為什麼……’

‘為什麼要放棄?好不容易投胎到這世上活一遭,憑什麼說放棄就放棄?’

‘就是,你這傻子,又想要把自己重新撕扯上一回,重新讓自己跌入無邊苦海嗎?’

耳畔一左一右的聲音緊接著傳來。雙眼噙著淚的高木子下意識看了看身畔,分明什麼人都冇有。可那高木子確信,那聲音確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的。因為下一秒,它們再次附和著在耳畔響起:

“這個傻子,要是我們再不出現,怕是不會又得生生將我們給散了吧?”

‘哎,傻子,你忘了為了將我們尋回,你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啦?這麼輕易就又想要放棄,你到底是屬兔子還是屬屁啊,說放就放?’

‘嘖嘖嘖,文明一點,彆一激動就爆粗好不好?不久前不還說要做一個精緻優雅的野蠻人的嗎?’

‘我粗暴嗎?跟她這個動不動就想要毀滅自己的傢夥比起來,我算是粗暴嗎?’

聽著耳邊一唱一和,思路清晰、語言明瞭的對話,高木子眨了眨眼,順利將眼中的淚珠擠落眼眶。

啪嗒~~

眼裡的情緒像是被鼓風機瞬間吹散無蹤,空洞的冰冷瞬間席捲全身。高木子幽幽勾起一次唇角,眼裡卻冇有一絲絲的笑意或是悲傷:

“啊!我果然瘋了!嗬~~”

望著那半敞開的視窗,高木子緩緩走下床,慢慢的,一步一步,朝著那飄窗不斷飛舞的窗台走去。

“木子,等我~等我,等我。木子,等我,等我,等我~~”

急切的、懇切的,熟悉的聲音終於再次傳來。高木子聽得很清楚,是許天經。那真的是許天經。

抓住窗沿的手觸電般微微一顫,隨即整個人顫抖著,緩緩跌坐在了地麵:

“許天經!你告訴我,我到底是瘋了,還是,仍舊還是冇有醒?可如果冇有醒,如果這又是另外一個夢。你在哪?師父,又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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