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在地上的鬼魂瑟瑟發抖起來。
它感覺害怕。
奈亞酒店之中,和它一樣因怨念而留存的鬼魂有很多。
但它從來冇有見過這樣美麗恐怖的鬼魂。
光是用眼光觸及,就讓它生出畏懼。好像對方天生就淩駕於它們之上,是鬼域之主,眾鬼之王。
它想要往門外逃。
對方低柔動聽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
“你逃什麼?”
那聲音帶著讓人想要沉淪,又心生恐懼的魔性。
“你還能逃去哪裡?逃出這個十二層?”
一張牌忽然從對方手中飛出,斜斜插進地麵,擋在它的眼前。
窗外有驚雷劃過,牌麵上的圖案被雷光照亮——
穿著黑色戰袍的骷髏騎於戰馬,旌旗獵獵,正朝著世人不可阻擋地走來。
“the death.”
死神。
對方聲音淡淡。
“你分明連自己死的地方都回不去。”
意識已經快要喪儘的鬼魂聽不懂他的話語,即使感覺恐懼,也依然隻是重複著發出嗚嗚嚎叫的聲音。
“恨……我恨……”
鬼魂清秀的容顏扭曲,血痕遍佈在慘白的肢體上,劇烈顫抖裡,勉強聚攏成形的肢體似乎又要再度裂開的跡象。
它不明白為什麼自從這群人進入這座酒店之後,它的活動範圍就被禁錮在了酒店十二層,再也無法離開這裡。
它嗅到了仇人的氣息徘徊嘶嚎,卻被看不見的力量壓製於此地。
它不甘心。
這些人都該死……都該死!
謝眠低眸看著地上因怨恨形態扭曲的鬼魂,血紅的瞳孔裡無波無瀾。
冇有悲憫,也無同情。
在怪物之城裡,他早已見過太多不甘枉死的怨靈,比眼前的鬼魂死狀更慘的多的是。
何況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在原書的劇情之中,十二層是一個被遺忘的樓層。
冇有嘉賓扮演的劇本角色住在這一層,也冇有任何探秘者踏足這一層尋找靈異。
每個嘉賓都隻當這是一場普通的探秘遊戲。
他們扮演角色,參與到遊戲之中,卻始終未曾發覺,有厲鬼一直在旁窺伺,奈亞酒店的廢棄並非如想象簡單。
畢竟這隻是一本普通的狗血瑪麗蘇n.p文。
和靈異扯不上半點關係。
隻不過,他勾起唇。
劇情已經開始出現偏離,限製這些鬼魂的力量也在削弱,真實的恐怖將在這個世界上映。
轟隆——!
積聚許久的烏雲開始下起暴雨。
他起身,漆黑的祭司袍服垂落於地,慘白的骨飾在驚雷中搖晃不停。
他伸出蒼白指尖。
陰冷的力量落在鬼魂的眉心。
*
“……下雨了。”
樓頂天台,左妄喃喃了一句。
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左思身形矯健攀上樓頂水箱,打開了水箱蓋子。
“哥,情況怎麼樣?”
左思往裡看了一眼,聞到了刺鼻血腥味,眉心皺了皺,“是在這裡。”
左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拿起來看了一眼,是節目組發來的資訊。
——尋找到季小樹失蹤線索,積分加一。
“積分到手了,哥,趕緊下來避雨!”左妄說著打開了天台的鐵門,向左思招呼。
左思點點頭,抬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身手利落地從水箱頂部跳了下來。
而夾在他衣領上的攝像頭將水箱裡的一切都攝入直播間觀眾眼前。
【不得不說節目組道具做得還蠻有水平的,剛打開蓋子那頭顱真把我嚇了一跳。】
【可憐的季小樹,參加節目還不到一天就領盒飯回家了。】
【剛纔是我錯覺嗎???我怎麼看到水箱裡的頭顱眨了一下眼睛???】
【我靠你彆嚇我!!!】
【說到這,謝眠的直播間剛纔也是一片雪花……出問題之前他好像還在跟空氣裡不知名的東西在對話……】
【彆亂說,剛纔打雷了信號不好正常,而且畢竟是驚悚綜藝的錄製,說不準都是節目組的套路而已,現在謝眠直播間已經恢複正常了,根本什麼事都冇發生。】
【我理一理思緒。剛纔廚房和餐廳都冇搜出什麼線索,樓下兩組人現在都往季小樹房間去了,樓頂又下雨,這倆兄弟看來也是要往那邊趕,看來所有嘉賓很快都會在那裡彙合。白曇是最先到房間的,應該找出什麼線索了吧?】
【找到了,是關鍵線索,季小樹房間浴室裡的鏡子有問題!】
a1331。
季小樹房間。
開始時還在樓下搜尋兩組人已經來到了這個房間,一起來的還有主直播間的跟拍攝影。
幾個人此刻已經在浴室裡圍了一圈。
許薇安靠近浴室洗漱台上的那麵大鏡子,鏡子裡麵映照出她漂亮的臉。
她睜著眼睛左看右看,卻並冇有發現這麵鏡子究竟與其他普通鏡子有什麼區彆,不禁疑惑回頭問身後白曇,“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確定這是雙向鏡的?”
白曇笑道:“分辨雙向鏡很簡單,就是把指尖放到鏡子上去,如果指尖和鏡子裡的自己的指尖有距離,那就是正常的單向鏡,如果指尖能夠直接觸碰到鏡子裡的自己,那就是雙向鏡了。”
【白曇真的好聰明!而且見多識廣,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雙向鏡究竟是什麼東西,被科普了才知道,這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可怕的用來偷窺的東西。】
【細思恐極,如果季小樹房間裡裝的是雙向鏡,就代表著他刷牙洗臉甚至洗澡的時候都可能會有人在另一邊偷看他,而他自己還不完全清楚。那個人難道就是殺害他的凶手嗎?】
【鏡子對麵究竟是哪裡?】
而此刻許薇安,也問了與彈幕同樣的問題。
“你們來的早,調查過鏡子的對麵是什麼地方了嗎?”
比她要早到一點的鬱維推了推鏡框,聞言回答:“那邊是一個空置的雜物房,門上冇鎖,誰都可以進入。”
這時候,左思左妄兩兄弟也已經趕到了房間,向眾人說了樓頂的情況。
七個嘉賓已經聚集,許薇安有些疑惑道:“謝眠呢?”
白曇:“謝哥剛纔似乎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說要去十二層調查一下,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許薇安覺得奇怪,“十二層和季小樹的失蹤感覺冇什麼關聯呀,會有什麼線索嗎……”
轟隆——
巨大的雷聲在窗外震響,喧囂暴雨將天地籠罩。
雖然是正午,但是整個酒店卻顯得比傍晚更陰森。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響,眾人心都是一跳,目光頓時集聚在門邊。
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影走了進來。
雷電在他身後走廊窗戶劃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膚色比平時更透出一種奇異的蒼白,讓他容顏更顯陰鬱豔麗。
待看清楚模樣,許薇安拍拍胸口,“謝眠,原來是你呀!快進來吧。”
“聽白曇說你在十二層發現了重要的線索,究竟是什麼呀?”
謝眠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曇一眼。
白曇道:“謝哥,我剛纔在季小樹房間裡發現了浴室裡的雙向鏡,還怪滲人的,不過幸好發現得早,給隊伍加了一分。謝哥有什麼發現嗎?”
謝眠:“是發現了一點線索。”
他從褲兜裡拿出一張紙,用拇指和食指隨意地捏著。
紙的顏色已經泛黃,看起來非常破舊。
白曇麵色僵了僵,“這是什麼?”
謝眠:“一封信。”
*
“那是什麼?”
直播監控室之中,助理疑惑開口。
他們根本冇有準備過這種道具。
或者,更具體地說,他們在十二層就冇有準備任何關於季小樹的線索。
所以謝眠找到的究竟是什麼?
導演道:“什麼都不是。”他轉過頭吩咐,“讓攝影師不用給鏡頭浪費時間。”
助理有點猶豫,“可是……”
導演:“冇有可是,按我說的做就行。”
自從嘉賓分組之後,《極限探秘》主直播間底部就多了各個隊伍分數記錄條,會隨時跟進,所有觀眾都能看到。
此刻就有觀眾提出質疑。
【謝眠和白曇隊伍現在的總積分是二,白曇發現牛肉炒河粉裡的線索給隊伍加了一分,發現了雙向鏡線索又加了一分。這麼計算,謝眠根本就冇有發現什麼重要線索。】
【這張紙不會是他隨手撿的吧?】
【因為害怕所以慫恿隊友一個人先去十三層,自己躲到一邊,等冇事了就隨便撿張紙來敷衍,嘖,你品,你細品。】
發現重要線索,隊伍積分增加,嘉賓們的手機上也會收到相應資訊,但是此刻場中嘉賓冇有人收到關於謝眠線索的資訊,說明這是無效線索。
左妄已經露出了興趣缺缺的表情。
白曇捏了捏手裡手機,依然麵帶笑容,彷彿好奇道:“信?誰寫的信啊。”
卻見謝眠神色似乎完全冇有受到節目組積分判定的影響,語氣倦懶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修長手指將信紙展開。
夾在衣領的攝影頭攝在了信上,其中內容顯露出來。
信上字跡很清秀。
“昨天又在夢中夢見你,醒來的時候心緒澎湃,忽然想寫一封信。
來到s市之後一直都很忐忑,害怕,是你讓我有了重新麵對自己的勇氣。
你說過,我們生命應當如花綻放,迎著朝陽而生,應對生命和自由有熱烈嚮往。
我想你是對的。
昨天我夢見我們走進繁花盛開之地,我們手牽著手,走在陽光絢爛的地方。我感覺自己很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
我想我不該再糾結和猶豫,應當順從命運的指引,與你相愛。
願上帝寬恕我們。
願上帝保佑我們。”
信的末尾有著寫信人的署名,然而信實在太過破舊,那一角名字已經缺損大半,隻能看到最開始的“季”字。
靠近過來看的許薇安疑惑開口:“寫信的人姓季哎,這應該是重要的線索啊,奇怪了,怎麼節目組冇加分?”
白曇:“酒店裡麵住過的人那麼多,可能不是每個姓季的都是線索吧。剛纔我翻過季小樹行李箱,裡麵有他的手寫論文,字跡和信裡也並不一樣。”
許薇安卻道:“那節目組為什麼還要無端端把這封信佈置在十二層裡,還用了這麼引人誤會的署名?”
白曇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鬱維忽然開口:“還有一種可能,這並不是節目組佈置的線索,而是當年奈亞酒店廢棄之前就留下的東西。”
她帶黑框眼鏡,平時神情看起來都十分冷靜,現在臉上卻忽然湧現出了一點激動的紅暈。
“謝眠,你是從哪裡找到這封信的?”她忽然語速很快地問。
謝眠:“酒店十二層,a1231,房間陽台一個隱蔽的角落裡。”
她一拍掌心,道:“這樣就冇錯了!a1331正好在a1231的上方,如果說,當年有一封信放在a1331,卻被風吹到了a1231的陽台裡,並不是冇有可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信裡的語氣。”鬱維越說越快,“寫信人在信裡說,’願上帝保佑我們’,這在國內其實是很少見的。國內信教的人少,但巧合的是,當年的受害者正是一個混血兒。他的父親是f國人,虔誠信教,他自己也信教的可能性很大,很可能會有信上這種習慣用語。”
【按鬱維的推測……不是吧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樣……我雞皮疙瘩就真起來了。】
【謝眠雖然冇有找到節目組安排的線索,可是他好像發現了更了不得的東西啊!!!】
隨即,便聽鬱維以肯定的語氣說道。
“這是二十年前奈亞碎屍案受害者季初晨所遺留的最後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