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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元矜瞧著陣法前的師徒二人,默然行至容辭身旁,目光掃過被陣術打回原地的小狐崽,側身與他道:

“子修,我來同它談談吧。”

容辭附和著點點頭,原本便是請阿衿來說服紅狐的,事不宜遲,寧兒的毒越早解決越好:

“阿衿,那便有勞你了。”

莫寧麵無表情地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心中隻剩無語,對白月光極儘溫言軟語,對她動不動就斥責?

真不愧是狗男人。

“你我不必如此客套。”元矜微微垂首,說完這句話便徑直走進陣法中,一時間陣型隱匿,裡頭一狐一人皆不見了蹤跡。

站在最後邊的陵蕪瞧見這一幕,不由動動眉尖,能自如變動尊上所設陣法,看來這位仙尊夫人修為不低,隻不過此人氣性倒也不小,昨天當著他的麵收回那袋酒肉也就罷了,今日碰麵更是連招呼也未打一聲,完全對他熟視無睹,還不如話本中那些白蓮花大度。

“師尊,弟子想收紅狐做契約獸。”莫寧再次強調。

正思量著元矜入陣前那句話的容辭,一下被徒弟拉回了思緒,他修眉微蹙,麵上斂去了平素憐慈,本就冷冽的仙尊一時更顯冰寒:

“紅狐傷你性命,非妖非魔,實屬異類,寧兒,你最近太任性了。”

若是以前的莫寧,聽到師尊這番話必定暗暗傷心不能自已,但如今,她的內心不僅毫無波瀾,並且還有點想笑。

嗬嗬,她的好師尊不是最喜歡一本正經地訓斥她麼,他以後會知道什麼才叫做任性的,她絕不再傻兮兮圍著他轉,身為虐文女主,隻想安安靜靜美美地修仙。

一旁的蘇顏顏和陵蕪眼看這師徒相互置氣,識相地皆未出聲,正當氛圍逐漸沉寂之時,殿外忽而傳來少年清朗的聲響:

“尊上,弟子江一岑求見。”

容辭稍稍斂眉,抬首對外道:“進來吧。”

不一會兒,兩道身影應聲而入,莫寧眯了眯眼,江一岑,白輕泉,喲嗬,這不是容連的大師兄小師姐麼,白輕泉現下還未入內門,一心想拜她那高冷師尊為師,嘖嘖,後來還真被她在青雲大會上得償所願,破了狗師尊隻收一人為徒的傳說呢。

至於江一岑,那可是容連女弟子中最炙手可熱的夢中情郎,葛長老門下愛徒,擁有火源之力的修行天才,最重要的是長得人模狗樣,有道是“翩翩少年,郎豔獨絕,芳心縱火,北陸江暘”,其中這“江”便是指容連峰的江一岑。

全宗門上下的人都知道,從來不假辭色的大師兄卻對莫寧小師妹極為特殊,另眼相待,都以為大師兄心上之人便是小師妹,為此莫寧前世還頗有些歉意,畢竟她那時一心仰慕著清冷禁慾的師尊,壓根看不到其他。

但萬萬冇想到,這狗東西真正愛戀之人竟然是白月光,這麼多年對她好也隻把她當做白月光的替身,最後害她淪為宗門笑柄,人人皆可藉此嘲諷。

莫寧望著麵如冠玉的少年,臉上表情一言難儘,隻見江一岑彎腰行過一禮,道:

“尊上,聽聞小師妹身中奇毒,不知現下如何。”

容辭神色一如既往般冷淡,話語更是簡潔:“已然無礙。”

少年鳳眼狹長,目光飄過蹲坐在地上的小師妹,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灑下一層陰影,微頓片刻後方道:“夫人出關日久,風晴殿至今尚未拜謁,師尊心中過意不去,今日特囑咐弟子前來,不知可否與夫人一見。”

莫寧樂嗬嗬看戲,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這麼狗血的戲碼,再來把瓜子兒就更完美了。

嘖……雖說江一岑生了副頂好的相貌,到底及不上仙尊風華啊。

容辭看著眼前身杆筆直的少年,稍稍偏首:“阿衿此刻正在陣內。”

江一岑即刻拱手:“那弟子稍候片刻便是。”

容辭淡淡“嗯”了一聲,眸光重新定格在陣法上,原本想看清阿衿與白狐談了些什麼,冇想到腦中一束白光綻放,轉瞬即逝,緊接著便是潮水般的記憶相繼湧來,比上回更加清晰,更加真實。

幾乎絕大多數畫麵都是他和寧兒,寧兒的哭,寧兒的笑,寧兒的傷心難過,寧兒的縱身躍崖,如同息影般曆曆在目,彷彿冥冥之中生出一隻無形的手,不斷將他推送向前。

卻在這時,不知從何處隱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響,恍若梵音入耳,霎時間所有景象驟然消散,一切感知迴歸現實,容辭驀地睜眼,入目便是陣法中她如幻似夢的容顏:

“你為何咬傷莫姑娘。”

與方纔陰狠的模樣全然不同,通體赤紅的小狐崽乖乖巧巧蹲好,仰起毛茸茸的大腦袋委屈巴巴道:“主人,是她先抓我的。”

元矜揚唇似笑非笑:“你這小東西裝乖倒是一絕。”

霍玨內心咒罵雲恒容辭無數遍,要不是為了收拾前世的爛攤子,他堂堂魔君至於淪落到死皮賴臉賣萌求生的地步嗎。

雖這樣想著,表麵上卻絲毫不敢含糊,小狐崽屁顛屁顛靠近元矜,在她腿邊拱了拱:

“主人,我冇有裝。”

元矜俯首,饒有興趣看向一臉無辜的小狐,開門見山道:“說吧,你想與我談什麼。”

小狐崽這次答得倒是快,嘴巴上下開合:“我想跟在主人身邊,求求主人收留。”

元矜若有所思:“理由?”

某狐毫不猶豫:“我喜歡主人~”

元矜黑眸含笑:“這麼說,你也願簽下獸契,以後跟著我出生入死了?”

獸契?那是個什麼東西?

“玨玨,獸契是雲天大陸特有的一種主仆契約,簽約後你就和主人的命運綁在一起了,從此一心一意保護主人,隨時準備為主人犧牲。總之,主人死,你必死;若你死,主人會接手你最後一絲靈氣。”紙人儘職儘責解釋。

霍玨:-_-

這是什麼喪權辱智的不平等條約,他能簽這破玩意兒嗎?顯然是不能的。

“嗚嗚主人,孃親死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簽獸契,這是她最後的遺願了。”小狐崽說著抿起嘴,眼眶裡迅速凝結晶瑩,最後成功地掉下兩滴淚,彷彿當真想到了什麼傷心欲絕的事情。

“是嗎。”

元矜微挑嘴角,雙眸清清亮亮恰如一汪淨水,波瀾不驚卻又刺透一切妖魔,然而她偏偏斂去鋒芒,不再提及獸契之事,反而不急不緩啟唇:“若我收留你,你便願意救人麼?”

小狐崽忙不迭點頭:“我都聽主人的!”

“也好,日後你就跟著我吧,”出乎意料地,元矜大大方方鬆口,片刻後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霍玨似乎冇想到這麼輕鬆便達成目的,一時竟原地怔愣住,待反應過來正欲胡編亂造一個,卻被那女人雲淡風輕地打斷:

“罷了,你嘴裡既冇一句真話,我日後便喚你一聲真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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