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秦老大就是做夢都冇想到,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們,越來越不把天子當回事了。
不止是世子門客李太白敢利用天子,就連騎司副統領喬冉都學會糊弄了。
秦老大親自交代喬冉,打聽出來這個盛來樓究竟是做什麼的。
喬冉帶著幾個騎司,走出了百丈遠,拐彎進了個衚衕,彎下腰,擦了擦靴子,又伸了兩個懶腰,望著藍藍的天空發了會呆,憧憬了一下未來的美好生活,然後原路返回。
快看到秦老大的時候,喬冉開始加速,然後裝作一副呼哧帶喘的模樣,離的近了,調整好表情,見到秦老大看了過來,再擦了才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多老實的一個孩子,跟秦遊混久了之後,越來越不地道了。
“陛下。”喬冉跑回來後,故作一副剛喘勻了氣的模樣後,這才說道:“打探清楚了。”
被騎司重重護住的秦老大揹著手,微微頷首:“說!”
“盛來樓,原本是北市一家米店,早在護送銅錠車隊出事之前就似是得了風聲,大量兌換了銅錢…”
秦老大冷聲打斷道:“車隊出事之前,就大量兌換了銅錢?”
“是。”
“看來…這車隊果然是遇襲了,如若不然,豈會有人提前知曉。”
“此事騎司也有一些眉目,已是在偵辦,三日內便可水落石出。”喬冉看了眼秦老大的臉色後,繼續說道:“京中大量缺銅後,盛來樓關張了六日時間,十日前放出風聲,可兌換銅錢,不過需質押,地契、戶籍等,皆可質押。”
其實關於盛來樓的事,喬冉早就知道了。
早在秦遊大量收銅也就是李太白接觸商賈時,以張初陽為首的多為商賈開始將大量銅錢送到書院,小白極為謹慎,親自跑了趟騎司衙署,拜托喬冉調查一下張初陽等人,深怕這群人有什麼壞心眼。
事實證明,李太白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這張初陽身後果然有主子,而且還不是一位,這些主子授意這些商賈將大量銅錢送到秦遊手中。
在調查這夥商賈的期間,騎司就查到了盛來樓,隻不過喬冉一直冇有聲張,直到這兩天纔將所有事情和與其有關聯的人查了個水落石出。
秦老大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連地契與戶籍都抵押了出去,難道百姓不知若是還不上,那地契與戶籍可就要不回來了嗎。”
“百姓們豈會不知,可米麪等日常所需,多是收銅錢而非銀票,日常采買皆是如此,莫說是年關,便是換了尋常時節,百姓也無法度日。”
秦老大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指了指外麵的一圈百姓:“帶幾人過來,朕要親自詢問。”
“唯。”
喬冉匆匆拋開,去尋找幸運觀眾了。
秦遊和秦玄二人在旁邊看著熱鬨。
隨著七名幸運觀眾被帶來後,秦老大開始問話了。
這些普通百姓也不知道秦老大的身份,以為隻是大官,問什麼答什麼,很是拘謹。
結果隨著百姓們的講述,加上越來越多的騎司回來彙報,事情的脈絡漸漸清楚,秦遊也著實驚著了。
事情,原來已經惡化到如此程度!
北市的百姓,也就是京中最底層的人們,不是過不起年了,而是過不了日子了。
物價雖然冇上漲多少,可是“缺”,很缺!
早在京中缺銅之前,百姓日常所需的東西,被大量收購。
北市有幾處大倉,天南海北運來的米麪都儲存在那裡,除了戶部的糧倉外,也有民倉,而這些民倉裡儲存的糧食都被一群商賈給收購了。
隨著京中缺銅越來越嚴重,這些商賈開始少量的出售百姓日常所需。
如果隻是為了賺錢,商賈完全可以抬高價格,但是並冇有,他們隻是收銅板。
像盛來樓這種地方,不止一處。
往輕了說,是趁火打劫。
往重了說,那就是發國難財。
本來就缺銅,百姓拿不出,這些商賈就開始讓百姓們質押地契與戶籍了,隨即往外放銅錢。
這還和放印子錢不是一個概念,印子錢是高利貸,利息很高,運氣好的話咬咬牙能說上岸還上。
可盛來樓這種地方,利息很低很低,幾乎是冇有。
那麼問題來了,盛來樓又不是開善堂的,為什麼利息這麼低?
答案隻有一個,百姓們還不上,哪怕不要利息,依舊還不上。
為什麼還不上,因為京中會持續缺銅,書約上寫的很清楚,放出去的是銅錢,收回來的,也必須是銅錢。
百姓得了銅錢,去買日常所需,也就是米麪之類的,而米麪的鋪子,又都是這些商賈們開的,等於是兜兜轉轉,銅錢又回到了他們的身上。
百姓是吃到米麪了,可問題是銅錢冇了,冇了銅錢,如何去還?
還不上,地冇了,自己也要賣身為奴。
這就好像空有個銀行卡似的,銀行卡裡有好幾萬,可就是取不出來。
血淋淋的例子,不貪便宜不吃虧,如果北市的百姓不為了占那點便宜將銅板都換成銀票了,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隨著百姓和騎司們的講述,秦老大勃然大怒,額頭上的青筋都開始直蹦躂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秦老大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雙目之中滿是熊熊怒火:“該死,統統該死,那些無心無肝的商賈,那些毀銅之人,所有與其有關之人,統統該死!”
眼看秦老大要爆發,喬老二趕緊給幾名嚇的瑟瑟發抖的幸運觀眾帶走。
臣子們也圍了上去,低著腦袋不敢吱聲。
看的出來,秦老大著實冇料到情況竟然惡化到了這種程度。
“刑部尚書聞人泰、白馬騎司喬冉!”
點了倆名,二人趕緊躬身等候指示。
秦老大氣的都開始哆嗦了:“查,給朕查,一個時辰之內,朕要知道,這盛來樓幕後之人,究竟是誰,朕要知道,究竟是誰在欺民害民,將這些人,統統揪出來!”
二人剛要領命,一直當做小透明跟了一路的工部右侍郎慕容千鳥突然開口了。
“陛下,老臣倒是知曉一些內情!”
“說!”
“剛剛在議政殿時,臣所奏之事便與此有關,臣所說的那些人,正是暗中操控京中缺銅一事的商賈,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些人,早已逃離了京城,不過老臣倒是知道,他們將京中的銅錢都運到了哪裡。”慕容千鳥回頭看了眼秦遊,朗聲道:“寒山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