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掌天命,先奪人命,欲保人命,需反天命?”
秦遊皺眉看向喬老二:“什麼意思?”
“被抓時,言語了一次,押解的路上拷問了數次,每每掙紮時,也是說這話。”
“就是邪教口號唄。”
秦遊看向地上咬著牙關滿麵不屈之色的劉老六,看出來了,這傢夥是真不怕死,也不怕被誅九族。
“水之play試過嗎?”
喬冉搖了搖頭:“無用。”
“真的假的。”秦遊小小震驚了一下:“這麼硬嗎。”
能夠熬得住水之play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受過專業訓練,而另一種是心智堅韌的不像話的人,或者是說有信仰的人。
劉老六肯定不是第一種,那麼隻能是第二種了。
賀季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門下試試?”
秦遊搖了搖頭,讓乙四將劉老六扶起來。
“行吧行吧,我信你不怕死了,那咱好好聊一聊。”
“狗官!”
秦遊製止住準備一擁而上的馬仔們,問道:“欲掌天命,先奪人命,欲保人命,需反天命,這是什麼意思,雖然我不太懂,但是明擺著是要造反的節奏吧,剛剛你不還說你們不是要造反嗎。”
“嘴長在你們身上,還不是你們想如何說就如何說。”
喬冉插口說道:“欲掌天命,說的非是天下,而是天子,臣子,士人等。”
“權貴階層?”
秦遊嘴裡又唸叨了兩句,大致明白了。
對方的意思,應該是說權貴階層為了保住手中的權利利益,或者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權利和利益,就可以隨便殺人。
“欲保人命,需反天命,又是什麼意思?”
“說的是他們自己,想要保全自身,就需抗爭。”
“原來如此。”
秦遊掃了眼劉老六,徹底明白了。
一句話,對立麵的兩個階層,上層人不斷剝削,予取予奪,下層人應該反抗。
“這口號也太low了吧,不如那個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日,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那個聽著高大上。”
“恩主。”賀季真提醒道:“是黃天當立,不是當日。”
“實錘,就是反賊。”秦遊掏了掏耳朵:“那你剛剛說的天尊是誰,你們的掌教啊。”
劉老六不吭聲。
秦遊也不惱怒,繼續問道:“我看出來了,你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不會為了苟活而編瞎話忽悠我,可你剛剛說兩年前鬨水災的時候,不是你們裹挾了百姓,又是什麼意思?”
劉老六表情有變:“你真不知?”
“水災的事,我知道,平亂的大將軍,我也認識,我隻是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覺得天命教冇有裹挾百姓造反。”
“官逼民反!”
“官逼民反?”秦遊哭笑不得:“鬨大水,和官府有什麼關係。”
劉老六反問道:“這位大人,怕是一直在京中吧。”
“少廢話,說,怎麼回事。”
“豪奪民地,巧收奴仆,壓糧不放,關城放箭。”
秦遊瞳孔微縮,喬老二和賀老三則是麵露動容之色。
“你是說,附近的州府,非但關了城門不讓你們入城,還放箭了?”
“死傷千人。”
秦遊倒吸了一口涼氣:“死傷千人?!”
劉老六凝望著秦遊,一臉狐疑:“你似是不信?”
秦遊眼眶暴跳。
豪奪民地,巧收奴仆,壓糧不放,彆說山高皇帝遠的贛州了,即便是京城他也經曆過。
百姓遭了災,為了活路,在當地被剝削了一次,當地的官府和豪族低價收了他們的地,彆說給錢了,給兩袋米都如同施捨一般。
走了數百裡的路,這些流民隻能前往就近的城池。
結果呢,到了京城,還是要被再次剝削一次。
冇地,不怕,不還有人嗎,可以當奴仆啊,可以當苦力啊。
這也就算了,可在當地官府和豪族的心裡,他們是大發慈悲了。
受了災,他們拿米換了地,等於是給了流民一條活路,至少能靠著那少得可憐的糙米挨幾天不餓死。
低價甚至是不花錢收了奴仆,還說自己是菩薩心腸,至少讓他們能吃上兩碗稀飯,有個落腳的地方。
這些,秦遊都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纔想搞死所有世家門閥,因為那些當地的官員,就是出自世家門閥的。
可落下城門放箭不讓百姓靠近,還死傷了千人,駭人聽聞!
喬冉快步走了屋子,交代了一番門口的騎司。
秦遊知道這是喬冉讓人取相關記錄去了。
大軍外出平叛,隨軍都會有騎司,一個是京中的騎司,一個是地方的騎司,大軍歸來後,平亂的過程都會被記錄下來,分為兩份,一份送到宮中,一份在騎司衙署。
過了片刻,厚厚的竹簡被送來了。
秦遊翻開,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結果任何異常之處都冇發現,贛州那邊下了大半個月的雨,受災的百姓高達八千多戶也就是四萬多人,涉及三地六城十二縣。
根據騎司的記載,不少地方官員快馬上奏,要戶部撥錢救災,除此之外,一夥天命教的教徒趁機裹挾流民,也不知道是從哪座大山上搬了不少米麪收買人心,隨即裹挾百姓衝擊城池,一些防禦力量不夠的城池都被奪了,附近的折衝府和屯兵衛人數太少,去了幾波都被打回來了,所以地方官員要朝廷派遣大軍過去平叛。
秦猙帶著一營京衛,加上沿途的一些折衝府官軍到了之後,將那些躲藏在山上聚眾的流民乾的哭爹喊娘,不過冇怎麼殺人,抓了幾個天命教的教徒,直接砍了,事就這麼結了,辦完了之後班師回朝。
事是這麼個事,可秦遊還是有疑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並不是裹挾百姓叛亂,而是救那些流民?”
看向劉老六,秦遊滿麵狐疑:“官府記載,天命教教徒不足三十人,抓了八人,其餘二十二人都跑了,就三十人,你們怎麼救助流民?”
默不作聲的斐雲榮微微“咦”了一聲。
秦遊轉頭:“怎麼了?”
“兩處不對勁的地方。”斐雲榮指著竹簡說道:“一,這三十名天命教教徒,帶著上萬流民入山,山中有糧,按照當地官府的說法,天命教教徒隻是用了區區數十擔的糧食收買人心,可入山上萬人,如果隻有數十擔,豈會救了那麼多百姓。”
“不錯,數字對不上。”
“二,這麼多糧食,定是提前備於山中,可天命教的教徒怎知會有天災?”
劉老六滿麵冷笑。
“非是我天命教知曉會有天災,而是我天命教知曉,定會有**!”
“**?”
“那些狗官,就是**!”劉老六咬牙切齒的說道:“倘若真如官府所說,已是開倉放了糧,那為何我天命教教徒帶著百姓攻破了城池,卻見糧倉內滿是堆積如山的糧食,倘若不知糧倉有糧,我天命教教徒,為何要破城奪糧,這些狗官,就是**,天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