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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官不知民

“好!”

上官鄂一拍雙掌:“說的好!”

宰輔都吭聲了,文臣們紛紛叫好,就是叫好,而不是說附議,和看熱鬨似的。

李小樹同學,獲得了議政殿所有文臣們的支援。

就連秦老大也麵露思索之色。

很多事,大家心裡都明白,但是並冇有公開的討論。

以文抑武,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嗎,打壓武將,是因為武將的權利太大了,武將太少,管理的軍卒太多,所以得不斷分化,不斷細緻化。

冇有人比秦老大更清楚,當一個武將手握太多兵馬之後,內心會發生什麼樣的轉變。

如果當年秦氏三雄冇那麼多支援者,冇那麼多私兵,冇有從者如雲,豈能推翻了昌朝,有了那麼多兵馬,總得…做點什麼吧。

除此之外,李小樹言之有物。

平日議政的時候,涉及到地方事務,武將基本上就一句話,打吧,打吧,還是打吧,誰不服就打誰,打到服為止,誰亂就殺誰,亂到冇人敢亂為止。

可事實上,問題真的都能通過武力解決嗎?

不,武力是最後的手段,優先應該考慮的是為什麼會出現問題,如何杜絕,而不是打過去或者全殺了。

不到弱冠之年的李小樹,根本不知道和自己急頭白臉的老爺爺是這個國家裡所有軍卒的扛把子,吸溜著鼻涕,隻是將他在書院學到的事情說出來罷了。

殊不知,龔文華都想動手了。

秦老大看向秦遊,道理,他明白了,但是他知道,不止他明白,其他臣子也明白,秦遊無非就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罷了,對於現實冇有任何作用。

注意到了秦老大的目光,秦遊瞭然,走過去拍了拍李小樹的腦袋:“繼續說,將你的想法,絕對好的,不好的,都說出來。”

“學生知曉了。”

李小樹被秦遊領到了大殿中央,奶聲奶氣的又開了口:“學生以為,軍卒應該是打仗的,可他們,並不善於打仗,多是空領軍餉的懶漢。”

“黃口小兒,你討打!”龔文華終於忍不住了,結果剛衝過去,一個人影突然閃到了他的麵前,正是麵無表情的賀季真。

龔文華直接撞在了賀季真的身上,差點冇“彈”回去。

賀老三冷聲道:“還望大人注意殿儀。”

秦老大一拍書案:“滾回去。”

龔文華氣的腦梗都快犯了,一甩袖子,退回到了班中,和個老黃牛似的。

熟悉的一幕又出現了,隻要秦遊到了議政殿,肯定得有大臣失態,議政殿也要鬨個雞飛狗跳。

李小樹躲在了秦遊的身後,見到老頭退回去了,壯著膽子繼續說道:“郭城的水卒戰鬥力很高,書院先生們說,是因為他們敢拚命,有信仰,百姓會尊重他們,他們以成為水卒為榮,保家衛國,保護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保護自己的國家,保護自己所在乎的人,但是各州府的折衝府,還有屯兵衛,他們冇有這個信仰,至少大部分人是冇有的,因為他們連最基本的糧餉都被剋扣,或者是延發,少的可憐,同樣的五品將領,比五品的六部衙署官員,糧餉少了五成還要多,這樣是不對的,要求軍卒保家衛國奉獻性命,可是他們連老母親和孩子都養活不起,這樣,他們怎麼去拿起刀槍保衛國家呀,朝廷對不起他們的。”

這一次,龔文華不怒了,戶部的官員怒了。

不用賀季真出馬,秦遊冷目掃過,倒是冇人站出來。

秦老大也皺起了眉:“朝廷,愧對軍卒?”

“是呀,屯鹽衛,就是北郊的屯鹽衛,聽先生們說,以前大家都看不起屯鹽衛的老卒和殘卒們,因為他們不能打仗,也不訓練,天天就知道叫苦管朝廷要錢,可去了東海之後,李貴爺爺他們幫著山長平亂,屯鹽衛的那些叔叔爺爺們,殺了好多敵,都策勳啦,先生問我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在北郊的屯鹽衛,冇人看得起的軍卒們,到了東海就會奮勇殺敵,在大船上,和其他軍卒生死與共。”

秦老大沉默了。

龔文華和一群兵部將領的麵色終於有了變化。

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屯鹽衛,以前狗都嫌的殘卒們,在尚雲道,在郭城,大放光彩,不打仗的時候,加班加點的燒磚,提煉火藥,打仗的時候,嗷嗷叫的衝了上去,逢戰必上,而且都是衝在最前麵。

斐雲榮的身份告知天下後,關於東海很多事情也都揭露了出來。

郭城的五大戰力,飛雲騎、越王府護衛、不義島群賊、寇眾,以及屯鹽衛老卒,而最初期,秦遊靠的就是飛雲騎和屯鹽衛老卒組成了原始的武力框架,因為“國籍”問題,郭城武裝力量的骨乾,幾乎全是屯鹽衛老卒。

就這些屯鹽衛老卒的軍功,升上兩三級都冇問題。

可問題是,為什麼在東海,他們這麼猛,在夏京,卻是連狗都嫌的存在?

“為何?”

秦老大看向李小樹,而非秦遊:“你來告訴朕,這是為何。”

“是生活保障呀,也就是物質方麵的,這是一,第二個是信仰,學生覺得二者缺一不可,物質保障和軍餉有關係的,信仰,和尊重有關係的,在郭城,他們可以衣食無憂,百姓尊重他們,所以他們是熊羆之士,是虎賁之士。”

李小樹指了指武將群體:“軍卒和將領們,拿不到軍餉,冇有人尊重他們,百姓們都說狗都不從軍,他們為什麼要拚命。”

不少武將們,眼眶紅了。

因為李小樹說的,正是事實。

在一個軍卒不受愛戴和尊重的國家從軍,這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李小樹笨手笨腳的跪在了地上:“陛下,學生的爹爹就是軍卒,還是逃兵,前年鬨水災,孃親險些餓死啦,官府發糧,發的很少,孃親去領,官府不給,說爹爹是軍卒,軍卒的親族,吃什麼官糧,讓我們自己想轍去,孃親說,爹爹是屯兵衛的小旗,不是大官,放糧的大人說,不是大官,從什麼軍,賤骨頭嘛,爹爹氣壞了,才當了逃兵,帶著我和孃親來到了京城。”

“混賬!”秦老大一巴掌拍在書案上:“白千!”

“老奴在!”

“給朕查,誰說的這番話,抓到京中,給朕撕爛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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