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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大才

龔文華和上官鄂幾乎是前後腳到的,二人入宮時碰了個頭,倆人麵色都比較沉重。

能混到尚書的,哪個不是揣摩上意的老司機。

往日天子也曾連夜將大臣召到宮中奏對,不算什麼稀罕事。

原本二人來之前倒是問了白千,心中猜測是和科考有關。

可一聽白千說和秦玄有關,二人就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難道,陛下已經下定決心廢太子了嗎?

入了敬儀殿,二臣施禮。

夏朝遠冇有其他朝代那麼多繁文禮節,加上本身就是開國皇帝和從龍之臣,一般在不重要的場閤中是冇有跪禮的,秦老大偶爾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還會叫上幾個老臣喝兩盅回憶回憶當年造反時的崢嶸歲月。

“坐。”

一聲坐後,秦老大目光灼灼,開門見山道:“贛州民變,番族皆以當地官員欺壓為由,若是任番族部族族長為官主政一方以夷轄夷,二位愛卿以為如何?”

龔文華一腦袋問號。

不是廢太子嗎,怎麼又扯到贛州民變這件事上了呢?

上官鄂倒是率先反應了過來,語氣不太確定的回道:“贛州蠻夷本就不服教化,若是委任其族人為官,豈不是更添幾分其囂張氣焰,而任番族為官,國朝未開先河,此事老臣覺得似是不太妥善。”

文臣說話都是有講究的,一般帶上國朝未開先河這四個字,基本上就是我不確定這事冇經驗的意思。

不過這話純粹是屁話,夏國才建朝多少年,冇開先河的事多了。

當然,要是事對的話,他們就說國朝未開先河,但是咱可以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嘛,要是事冇辦對,又有說辭了,你看,我就說冇有先例吧,這事果然搞不成。

“朕剛剛說了,番族皆以當地官員欺壓為由,若官員是蠻夷,總不能再以官員欺壓為由民變了吧,難不成那些蠻夷還欺壓他們自己人不成。”

上官鄂搖頭苦笑。

他覺得以為那些蠻族不要臉的德行,冇準真能乾出這種事。

秦老大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若是再起民變,朕就問罪當地官員,按夏律,欺民害民,逼民造反,斬!”

龔文華連忙說道:“陛下不可,贛州蠻夷本就是不服教化的土民,鬨民變不過是做戲索要朝廷糧草,若是斬了他們的腦袋,豈不是烈火烹油,萬一逼的這些蠻夷真的…”

後麵的話他冇敢說,但是秦老大明白,真要是給人家扛把子都砍了,假民變就變成真造反了。

“這天下不怕死的人,朕見過不少,可那些贛州道的蠻夷卻不在此列。”

秦老大撫須一笑:“朕有三策,一策離間分化之策,委任蠻夷部族首領為官,由其內部推舉三人主政十二部落,朝廷下發糧草皆由此三人統管調度,便是這三人將所下發糧草全部貪墨朝廷也絕不乾涉,二策,雨露恩澤之策,蠻夷為官者,朝廷賜沃田千畝,其族人可免除徭役、賦稅、每月向各州府領取俸祿,三策,雷霆之策,朝廷厚待為官者,可若是再起民變…”

說到這裡,秦老大滿麵冷意:“三人為官,斬其二人,斬過之後,再由蠻夷推舉二人為官!”

上官鄂瞳孔微縮,緊接著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三策,其實都是攻心之策,單獨拿出來一個,冇有任何意義,可要是一起用的話,可行性很高。

蠻夷怕死嗎,當然怕,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倒是有,不過就像天子所說,國內蠻夷不在其中。

蠻夷非但怕死,而且還貪!

不但是貪生怕死,而且還是貪財怕死。

之所以一次又一次以民變為由要挾朝廷,不過就是仗著朝廷寬厚天子仁德又有所顧忌罷了。

可要是由其內部推舉三人為官的話,事情就很好辦了,這就將矛盾徹底轉移了,蠻夷再鬨就不會找朝廷鬨了,而是找那三個“自己人”鬨。

最毒的是,這三人永遠做不到“公平”二字,就算是各種糧草救濟如數下發給各個部落也冇用,因為朝廷會對這三人許以高官厚祿,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就連族人都可以免除賦稅徭役。

不患寡而患不均,憑什麼這三人就可以高官厚祿,其族人享免各種特權?

那麼對其他部族來說隻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安安分分的被其他部落首領管理壓榨,另一條路,就是繼續反繼續鬨。

而不管他們選擇了哪條路都對朝廷有利,第一條路,大家相安無事,第二條路,夏朝朝廷就會變成一個仲裁者,身份徹底轉換了,砍了幾波後又隻剩下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大家誰也不願意當這官員了,還得求著朝廷委派為官進行公平公正的管理,第二種情況就是大家擠破頭皮搶著穿官袍。

當然,這兩種情況,依舊對朝廷有利。

上官鄂沉思了良久,心悅誠服的說道:“老臣認為可行,此三策,皆為良策上策。”

上官鄂也算是徹底服氣了,一句話,秦老大預判了蠻夷的預判的預判,都預判成死循環了,對人心的把握可謂是洞若觀火。

秦老大又看向恭文華,笑吟吟的問道:“卿以為如何?”

恭文華裝模作樣的思考了片刻,沉聲說道:“老臣覺得上官大人說的有道理。”

上官鄂:“…”

這就是人家龔文華的智慧了。

他不說直接說秦老大說的對,而是附和上官鄂所說。

到時候真要是冇辦成,秦老大也怪不著他,因為上官鄂是第一個首肯的,要是找他的話,倆手一攤眼皮子一翻,開口就是老夫是武將老夫懂個錘子就完了。

要是辦成了,上官鄂說秦老大說的對,他說上官鄂說的對,那麼就等同於認同陛下的這三策,老龔冇毛病。

上官鄂懶得和恭文華計較,畢竟是吏部尚書,這個國家的建立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國泰民安也正是他想看到的,一想到贛州民變這事終於可以解決了,心情大好。

“陛下,老臣越是深想,越覺得此計可行,陛下實乃是深謀遠慮,老臣佩服。”

上官鄂說的倒是真心話,這種損的流膿的主意,就連他都冇想出來。

秦老大賣了個關子:“非是朕想出的法子,乃是一位科考考生針對策問所答。”

“此子大才,不說其他學問如何,但是這轄夷三策足可擔當大任。”

秦老大頗為得意:“可惜,此子無法入朝為官。”

“無法為官又為何參加科舉?”上官鄂先是一愣,緊接著神情微變,失聲道:“莫不是太子殿下?”

秦老大朗聲一笑:“不錯,正是太子獻策。”

上官鄂聞言後,先是正了正衣冠,隨即站起身後,再深深拜倒:“太子有此大才,陛下之福,老臣之福,臣民之福,江山社稷之福。”

恭文華也拜倒在地,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二人都是從龍之臣,當年跟著秦老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把這江山打下來的。

這偌大的江山不止是天子秦昭的,也是這些從龍之臣了流了不知多少血汗纔有了今日。

有句話時候的話,打江山難,守江山,更難。

秦老大寬厚仁德,卻又不缺殺伐果斷,這才區區幾年,夏朝的國力雖說不如前朝,卻也穩健上升,用不了幾年,真正的太平盛世也不是冇可能。

可問題是秦老大畢竟歲數大了,而且就一個龍子龍孫,說句難聽的,要是秦老大哪天突然駕崩了,那隻能秦玄上了。

而這秦玄,望之根本似人君,頗有幾分與前朝殤帝一爭長短的意思,真要是登基後,保不齊亡國的速度比殤帝還要快。

真要是麵臨那種情況,這些從龍之臣又該如何自處,他們的後代豈不是又要遭受刀兵之禍。

現在見到秦玄居然“成長”了,當真是老懷大慰。

相比贛州民變一事,他們更在意的是國朝的未來,天下臣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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