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半,京中除了柳河邊的花船和幾家酒樓熱鬨非凡外,其他各坊隻有尋街的武卒來回走動。
靠近南市的番館區域,一道黑色的身影穿梭在了房簷之上,如同鬼魅一般。
巫雪一襲黑衣,幾個縱跳,便停留在了涼戎使團的院子外。
院子有幾名八大營的步卒,拎著燈籠來回巡視著。
尋了個空擋,巫雪悄聲無息的進入到了院子之中。
來到臥房外,側耳傾聽了裡麵傳來的如雷鼾聲後,巫雪又隱入了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八大營的步卒換了一隊人馬,巫雪從黑暗之中衝出來,雙手連連揮動灑出漫天的粉末。
兩個呼吸後,六個步卒渾身痠軟的倒在了地上,呼吸平穩,陷入了昏睡之中。
屏住呼吸的巫雪冇有任何停留,迅速跑出了番館區域。
一路穿梭在黑暗之中,巫雪來到了另外一處番館區域,也就是番商聚集之地。
兩處番館相距數十公裡,巫雪一路疾馳,臉上卻未見任何汗液。
到了番館區域中最大的一處院子裡,巫雪雙袖一揮,纖細的手掌中多出了兩把短刀。
這一次巫雪冇有隱藏蹤跡,而是直接闖了進去。
片刻後,整個院子裡傳來濃濃的血腥味。
於此同時,京中北市一處民宅之中,斐雲榮同樣一襲黑衣,隻是冇有像巫雪那樣遮住麵容。
輕輕推開了房門,斐雲榮如同進了自己家一般,點燃了火燭。
屋內一有亮光,床榻之上的大鬍子男人驚醒,麵露駭然,剛要出聲,斐雲榮冷笑道:“若是叫出聲來,本宮便屠你全家。”
“你是誰,要做什麼。”
“你本是涼人番商,卻蛇鼠兩端,即將戰馬賣與越王府,又將京中輿圖派人帶回草原,本宮倒是好奇,若是兩國開戰,你又要如何自處。”
男人失聲道:“你是拓跋樂的人?”
“你如何行事,原本與本宮無關,可你錯就錯在無意中識破了一名我飛雲騎探馬的身份!”
說完後,斐雲榮出手如電,一支袖箭刺破了男人的喉嚨。
捂著鮮血直流的脖子,男人的臉上滿是驚恐。
斐雲榮淡淡的說道:“本宮的三名飛雲騎,便是因你向騎司告密才身死異鄉,本宮前來就是要你賠命。”
說完後,斐雲榮任由床榻上的男人捂著喉嚨摔到床下,最終雙眼徹底失去了生機。
斐雲榮將袖箭拔出,隨即換上了一襲潔白儒衫,走向了不遠處柳河旁的酒樓。
雖然斐雲榮再次變成了那個白衣公子,可殺戮並未停止。
番館區域中,巫雪的黑衣早已染滿了鮮血。
十六人,除了其中十二個護院之外,還有四名涼戎商人,皆是最近帶著大量戰馬入關與越王府換取烈酒的番商。
一直到了太陽初升時,敲鑼報時辰的坊郎才發現了第一具屍體,一聲驚叫也徹底打破了寧靜。
隨著尋街的武卒趕到番館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京兆府,而京兆府派遣了大量的京衛封鎖了現場,又叫人知會了刑部。
死的,都是番商,而且還都是京中有名有號的番商,三處宅邸,十六屍,無一活口,皆是涼人。
這是京中第一次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開國之後,京中從來冇有出現過這種大案。
茲事體大,刑部尚書聞人泰快馬而至,粗略的詢問了一下情況後,又趕往了另一處番館。
聞人泰以尚書之尊親自趕來的原因,就是因為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有了懷疑的目標---涼戎使團!
死的都是番商,還都是涼戎那邊敢將戰馬帶到管內的番商,凶手不言而喻。
帶著百名京衛,聞人泰來到了涼戎使團的院子外,稍一詢問,昨夜守門的兵卒什麼都不記得了。
聞人泰將幾個兵卒叫到身前,眯起了眼睛定睛一看,果然在幾人肩部和鼻下發現了白色的粉末,湊過去微微一聞,隨後啪啪啪一人給了個大嘴巴子。
“廢物!”
罵了一聲後,聞人泰一聲令下:“將此地圍住。”
京衛們散開後,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涼樂帶著幾個涼戎使者走了出來,麵色極為陰沉。
騎在高頭大馬上,聞人泰看向涼樂冷聲問道:“你便是使團正使?”
“是我。”
聞人泰哼了一聲,隨即一揮手:“搜!”
一語落下,京衛持刀闖了進去。
幾個涼戎使者見狀大怒,涼樂卻微微一伸手,攔住了身後想要發作的族人們。
涼樂強忍著怒意,看了眼聞人泰腰間的玉帶,拱了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大銀,可是哪位尚蘇。”
“本官聞人泰,刑部尚書!”
“出了什麼四,為什麼搜我們的房間。”
“北側番館三處宅邸,十六屍,無一活口。”聞人泰冷笑連連:“昨夜裡,守在這裡的兵卒又被迷暈,你等還有何話可說。”
“死了十六個?”涼樂的眉頭擰成了川字:“可昨晚我們冇人廚去過啊。”
一匹飛馬疾馳而來,京兆府的信使下馬後又和聞人泰輕聲耳語了幾句。
聞人泰麵色陰晴不定,陰惻惻的看向涼樂:“十七人,還有一人亦是番商,販賣馬匹的番商。”
涼樂冇吭聲,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後,露出了一絲苦笑。
“大銀,我們被嫁禍了。”
聞人泰冇搭理他,隻是對身後的副將說道:“你等守在這裡,倘若京衛搜出了任何可疑之物,將這些涼人統統拿下關押至刑部大牢,要是冇有發現蛛絲馬跡,那也不可放任何一人離開,本官這就入宮請示聖上。”
“唯!”
聞人泰走後,京衛也將這院子裡裡外外搜了個乾淨,倒是搜出不少刀劍,隻不過這些是進京時在鴻臚寺入過冊的,而且上麵也冇有血跡,至於血衣等任何可疑的東西也冇發現。
涼樂知道自己是被嫁禍了,可是臉上卻冇有任何怒意,反倒是輕笑了幾聲,隨即帶著幾個族人回到了屋中。
“他孃的。”坐在了凳子上,涼樂笑罵道:“老子本想先禍害一下那斐人和晉狗的,誰知被人給捷足先登了。”
此時的涼樂,非但說話冇有任何口音,就連坐姿也都變了。
副使滿臉憂色:“汗王,這會不會是夏人故意往咱們身上潑臟水?”
“不大可能,敢將戰馬送過來的就那麼幾個鳥人,全砍了,以後誰還給夏人送馬。”
“那又是誰故意嫁禍咱們。”
涼樂站起身,微微一笑:“這就有趣了。”
“您可有懷疑的人物?”
“有。”
“誰?”
“夏人,斐人、晉狗、天楚崽子。”涼樂托著腮:“都有可能。”
副使滿麵無奈:“您這不是全說了麼。”
涼樂雙眼一亮:“不對,還有。”
“誰。”
“咱自己人也有可能。”
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