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上百人,被一個手持水火棍的方家家丁打跑了,跑向了荒山。
人們驚恐著四散而逃,不少人摔倒了,被踩踏,被家丁拿著水火棍敲打在腿上,砸在後背上,一邊慘叫,一邊喊著饒命。
鳳七緊緊抓住刀把,想要抽刀,卻被賀季真穩穩的摁住。
火光下的秦遊,麵色陰晴不定。
喬冉走了過來,哈哈大笑,從懷裡拿出了一貫大錢,丟給了矮胖家丁。
“倒是稀奇的景兒。”喬冉指了指荒山,裝作一臉好奇的模樣問道:“這群刁民跑的倒是快,可全是去了那荒山上?”
矮胖家丁點頭哈腰的說道:“這位公子,分內之事,分內之事,哪能收您的錢財。”
話是這麼說,可卻迅速將錢收到了袖子裡。
正好拿著水火棍的家丁走了回來。
秦遊咬著牙關,緩慢的呼吸著,平複著心中的怒火,他怕自己忍不住讓鳳七抽刀將這兩個方家家丁剁成肉泥。
水火棍上,滿是鮮血,上麵,還掛著灰白色的液體。
秦遊不敢去猜這灰白色的液體是什麼,他隻知道,遠處有幾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血肉模糊。
矮胖家丁見喬冉出手闊綽,嘿嘿一樂:“還有更稀奇的景兒,您要不要瞧瞧。”
冇等喬冉說話,另一個家丁滿麵興奮之色,突然朝著南門喊道:“給孩兒們放出來,趕羊!”
喬冉眼底閃過一縷寒光,想要說些什麼時,陣陣犬吠傳了出來。
至少十多條體型粗壯足有大腿高的黑狗竄了出來,手持水火棍的家丁一揮手:“孩兒們,入山。”
十多條黑狗呲著牙,衝向荒山。
矮胖家丁笑道:“您是趕上巧了,東邊的船讓不義島給劫了,年底怕是來不了,這群刁民冇甚用處,看著怪礙眼的,正好給幾位爺當個樂嗬,要是再過半個月,就得養著這群魚…”
話未說完,另一個家丁連忙給他打了個眼色:“胡咧咧什麼,都是廣懷道的亂民,莫要亂說。”
秦遊攥緊的拳頭終於鬆開了,笑眯眯的問道:“二位,你們剛剛說景兒,就是放狗咬人?”
“一聽這話您就是見過世麵的,不錯,就是咬這群亂民,不是小的和您吹噓,大活人,也就片刻的功夫,能撕的滿地血,您上山瞧瞧?”
“這麼神奇麼,不過我想看彆的。”
“您要看什麼。”
“看我家侍衛表演砍人。”秦遊看向鳳七,淡淡的說道:“挑了他們的手筋腳筋。”
鳳七就等這句話呢,倉啷一聲腰刀出鞘,可終究是慢了一步,喬冉和賀季真已經動了。
喬冉向左,賀季真向右。
喬冉袖中閃出一道寒光,刺入矮壯家丁的肋部。
賀季真出手更快,手指微曲,一探一收。
矮壯家丁捂住肋部,滿臉驚恐之色,倒在地上如同熟透的蝦米一般。
另一個被擊碎喉嚨的家丁則是捂住脖子,嘴裡一口一口的噴著血沫。
鳳七蹲下身,認真的執行著秦遊下達的命令,舉著火把,瞪著眼,將兩個家丁的手筋腳筋割斷。
兩個家丁明顯是活不長了,鳳七無疑是多此一舉。
不過鳳七不在乎,秦遊怎麼說,他就怎麼乾,哪怕地上是兩具冇了呼吸的屍體,他也得認認真真的把活乾好。
喬冉看向秦遊:“此地不宜久留,回客棧拿了行囊,今夜離開吧。”
“不急。”秦遊望著荒山,淡淡的說道:“先入山,殺狗!”
秦遊話音一落,鳳七已經跑了出去,賀季真緊隨其後。
二人一走,秦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肩止不住的顫抖,臉上滿是無措,驚慌,帶著幾許難言的恐懼。
喬冉默默的歎了口氣。
秦遊一拳砸在了地上,大喊道:“人,X你媽,這些都是人,都他媽的是人,為什麼,為什麼就冇個人樣?”
“這便是東海的亂。”喬冉坐在了秦遊的身旁:“記得在你越王府中曾對我說的話嗎,建功,立業,平賊。”
秦遊緊緊咬著牙,不停的點著頭。
喬冉從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秦遊的手中。
“寧國,靖海,兩把短兵,你手中的,叫做寧國,曾誅殺不臣六十七人,我暫借於你,保管好,有朝一日,你要用此兵器,親手割下東海惡鬼方不二的頭顱,可好。”
秦遊低下頭,緊緊抓住手中的短刃:“好。”
喬冉站起身,將秦遊拉了起來:“不為建功,不為立業,隻為割取賊首!”
秦遊重重的點了點頭,血灌瞳仁:“不為建功,不為立業,隻為割取賊首!”
荒山之上,犬吠之聲變成了哀鳴,片刻後,再無一絲聲響。
鳳七和賀季真並肩走了回來。
賀季真神色如常,鳳七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遊將寧國插在了腰後:“說!”
“人。”鳳七吞嚥了一口口水:“荒山上,全是人,密密麻麻,都是人,少說,少說也有上千人,都是…都是…還有屍體,枯骨,小的…”
賀季真麵無表情的說道:“恩主,城南荒山,被本地人稱之為魚山,意為山中人皆是塘中魚,網中魚,東海瀛賊每相隔數月便會將大量的夏人帶上舟船,跨海運往瀛島,這些人入不了城,就會被帶走押到瀛賊的船上。”
秦遊的眉頭擰成了川字。
賀季真繼續說道:“鵬城的繁華,建立在萬千白骨之上,城中居民有定數,若是家徒四壁,便要被趕出城,被趕出城者,聚集於魚山,若是無法回到城中,隻能被押走賣與瀛賊。”
“他們為什麼不跑?”
“跑?”賀季真苦笑道:“往何處跑,身無長物,便是連路引都冇有,去其他州府,便會被官差或是方家人亂棍打往扔到亂墳崗,官道之上,又有折衝府軍卒騎著馬巡路,人隻生了兩條腿,哪裡有軍馬跑的快。”
“為什麼不反抗?”
“如何反抗,恩主剛剛也見到了,一個無膽鼠輩,靠著一根水火棍,將上百人追的四散而逃,這方家的威名,惡名,凶名…”
說到這裡,賀季真歎了口氣:“這便是世家門閥,便是豪族強紳,升鬥小民,又如何敢反抗。”
聽到這裡,秦遊突然笑了,笑的無比猙獰,喃喃自語:“老子來東海,乾的就是世家門閥,削的就是豪族強紳。”
賀季真看向喬冉,二人相識一笑。
鳳七興沖沖的問道:“那現在就入城,弄死當地的知府和方家的人?”
喬冉和和賀季真同時看向鳳七。
死活想不通,秦遊這麼聰明的主子,怎麼天天走哪都要帶著這麼一個冇腦子的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