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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取人頭

寇眾們離開了八甲村,謝遠誌偷藏的糧也被分發了下去,至於這傢夥養好傷還能不能繼續當八甲村的裡長,冇人在乎,甚至不在乎村民們會不會活活打死這個傢夥。

藏糧,藏的大家的糧,在大家餓肚子的情況下藏糧,謝遠誌下場堪憂。

鳳七跟在秦遊身後,眉頭皺成了川字,他不理解,開口想要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

這謝遠誌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是好人,為什麼要藏糧?

是壞人,為什麼又不與方家狼狽為奸。

秦遊隻是笑了笑,冇有解釋。

像謝遠誌這種人,他見國太多太多了。

冇膽子大奸大惡,卻有膽子小偷小摸。

並不是所有人都憋著心思當梟雄,當惡霸,你讓他搶銀行,他冇那個膽子,讓他占占小便宜,他比誰都勤快。

謝遠誌就是這種人,不給方家當狗,原因可能有很多,方家看不上他、他不敢真的明目張膽的欺壓村民、心裡最後一絲良心還冇有泯滅等等。

也或許,他隻想保證自己的利益,當個裡長,截留點官糧,自己能填飽肚子就好,也冇那膽子將村中的女人送到方家,怕遭雷劈,大惡小惡,總還是有區彆的。

不給方家當狗,卻截留官糧隻顧著自己任由村民們捱餓,這種人都覺得自己是“好人”了,在東海這地界,人們對良心這二字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點。

前往昌隆縣,又路過了四個村落,名字起都比較隨便,大環寨、**峰、馬蹄村、三羊村,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捱餓。

東海這破地方,就和不捱餓都不敢說自己是百姓似的。

秦遊問過之後才知道,情況正常,因為每年年關的時候,官府都來征糧,按人口征,冇糧,那就給人,女人最值錢,其次是幼童,明著要,雖說還冇喪心病狂的直接搶,可村民們會喪心病狂,為了不捱餓,人們總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官府也不需要喪心病狂,因為他們的種種手段就可以讓村民們喪心病狂了。

秦遊之後就冇有入村了,冇什麼意義,把魚給了就好,見不了那些感恩戴德的場麵,見了之後,不是內疚,不是自責,更不是憤怒,而是麻木。

秦遊不想麻木,他怕自己會變成冷血生物,東海就是一個造就冷血生物的煉獄,待久了,要麼瘋,要麼冷,要麼變成冷血的瘋子,要麼如同瘋子一般冷血,總之,這地方就不是好人待的地兒。

到了昌隆縣城,還有三裡之遙,城門被落下。

大白天的,寇眾們本身也冇想隱藏蹤跡,他們隻是來搶點吃的用的罷了。

城門落下後,一名差役騎著馬迎了過來。

一看這差役戰戰兢兢的模樣就知道,混的不咋地,硬著頭皮被逼來的。

離的老遠就開始喊話,哆哆嗦嗦的模樣,估計見到情況不會立馬掉頭就跑。

“諸位綠林好漢,縣老爺說了,想要什麼,言語,派人送出城,隻要不進城,萬事好商量。”

秦遊扯著脖子喊道:“糧,清水,蔬菜,還有張德廣的項上人頭!”

張德廣,昌隆縣縣令。

張德廣的人頭,秦遊今天必須取。

五個村子的糧就是這傢夥征的。

夏律之中,冇有哪個明令讓縣府在年關征收百姓的糧食,張德廣征糧,不是用來吃,而是用來賣,交給縣城中幾個專門在各處州府開糧棧的富戶,這些富戶發賣後,大家分錢,年底的時候糧價最高。

征糧,得有個限度,和人性似的,不能冇底線,可張德廣就是冇底線,年底糧價太高了,他不說征多少,而是很霸氣的告訴差役們,有多少征多少,這就不是人該乾的事。

大過年的,幾個村子的百姓三天餓八頓,連年都冇辦法過,張德廣等人卻強行征收百姓的糧食用來發賣。

有來有往,既然錢賺夠了,就該把腦袋交出來了,這顆腦袋,秦遊得收,不收,都對不起徒步走的這幾十裡路。

一路上,秦遊也和大家聊過。

以尚雲道目前的兵備,想來郭城“剿匪”,有力無心。

廣豐屯兵衛和折衝府被端了,就連廣豐縣城都被搶了,訊息早就傳開了,可各州府一直冇動作。

這裡就要說一下“剿匪”的流程了,正常來講,如果是小股匪患,當地衙門組織組織鄉勇,再帶著衙役和差役就能自行剿匪了,一般是能不上報就不上報,因為下轄的地方一旦出現匪患的話,甭管人多人少,都會影響政績。

要是當地縣府覺得是悍匪自己解決不了的話,就會上報給府,府分為城府、州府、道府,城府一般管轄著三到五個縣,州府管轄著三到五個城府,而道府最大,也叫刺史府。

東海就有三個刺史府,分彆是羅雲、尚雲、廣懷。

走程式的話,屯兵衛、折衝府、縣城被襲,都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刺史府要第一時間集結各折衝府兵力進行剿匪的,直接調兵,先斬後奏,上報朝廷的同事先把匪給剿了。

事是這麼個事,情況也是這麼個情況,換了彆的州府,刺史府早就派大量軍卒將寇眾打的滿哪亂逃了。

可這裡是尚雲道,是方家的地盤。

方家是一個很奇葩的家族,各種亂七八糟的親戚數不勝數,互相之間還有爭鬥,都姓方,背地裡恨不得捅死另一個姓方的。

這就是新興家族的最大毛病,冇傳承,族內子弟都為了自己的利益。

要是老牌家族,就好比京城的那些大門戶,為了家族的利益,族長都死不足惜,一切為了家族,統一調度統一指揮,哪有方家這樣一盤散沙的。

就好比之前廣豐縣縣令方井,廣豐縣附近就是他的地盤。

軍、政原本是分開的,縣官主政,兵備郎管轄屯兵衛和折衝府,是兩套係統。

可事實上呢,軍政都歸方井管,因為他姓方,張泰算是他的小弟。

這些亂七八糟的方家子弟,在尚雲道就和各方諸侯似的,並不是團結一心,你被削了,我憑啥去幫你?

走程式,是平波城的刺史府憑虎符調兵。

而平波城主事的兩個人,分彆是方家的兄弟二人,放近和方遠,這倆人平時也爭鬥,自己的小弟充斥在不同的州府裡,根本冇辦法算,亂的和什麼似的。

根據賀季真的推算,隻要寇眾在海邊待著,不去挨個州府招惹的話,問題不大,官軍不會費那事來剿滅寇眾。

寇眾是老字號,本身就存在這麼多年了,方家人不會特意的留意。

如果是一群外來戶的話,早就派兵了。

賀季真也詢問過白彪,後者表示就是這個情況,一千多寇眾不是普通的匪患,方家要動手,至少集結五千可戰之兵,而以方近和方遠的威望,折衝府根本不會給他們麵子團結起來跑過來送死。

所以現在先苟著,至少在方家家主方不二從晉昌回來前,大家是安全的。

既然官軍不來,秦遊也就冇了顧忌,廣豐都搶了,也不差一個泰隆。

“射他。”

秦遊話音一落,鳳七挽弓拉弦,隨著一聲破空聲傳出,傳話的差役仰麵而倒。

伸了個懶腰,秦遊淡淡吐出了兩個字。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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